第一卷 第7章 選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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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音獨自坐在房中,神色複雜。

選秀的消息讓她既覺可悲,又覺可笑。

想她楚清音,十五歲與裴元淩相遇,一見鐘情,非君不嫁。

十六歲那年,她以側妃之位入東宮。

新婚當夜,紅燭灼灼,裴元淩滿懷歉意道:“音音,委屈你了,待孤登上大位,定會立你為後。”

可等三年後,他登上那至高無上之位,還是立了王氏為後。

那夜他本該留宿皇後的鳳儀宮,卻醉醺醺地來了她的麗正宮,他摟著她,一遍一遍呢喃著她的名字,“音音,你知道的,朕想立的皇後隻有你。可王氏無過,又是正妃,大臣不會支持朕廢了她的……”

她本不想再理他的,可他是那樣深情款款,捧著她的臉承諾:“再給朕三年時間,待朕穩住朝局,剪除世家勢力,定扶你為後。”

“音音,你信朕,這世間,唯有你我才是最般配。”

山盟猶在耳,可她楚清音的墳頭草都已經長出一茬了。

且距她除夕被毒死,才過去不到一月,他就迫不及待重開選秀。

當真是隻聞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裴元淩……”

就在楚清音思緒萬千時,丫鬟湘蘭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姑娘,您的茶來了。”

楚清音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味道清香醇厚,是她最喜歡的雨前龍井。

前世在宮中,每次餘杭得了新茶進宮,裴元淩都會分出最好的那一批到她宮裡。

或許在那男人眼中,不過是打發小貓兒小狗兒的零嘴罷了,偏她那時有情飲水飽,當成了什麼寶貝。

“湘蘭。”楚清音放下茶杯,“你去打聽一下,選秀消息一出,其他家的姑娘們都是什麼反應?”

稍頓,她強調道:“尤其是李家、許家、陳家幾個重臣之家。”

皇帝每三年大選一次秀女,上回選秀,還是裴元淩登基時。

那回她作為貴妃,本該和許太後、王皇後一起坐在上座,挑選著那些如花兒似的鮮嫩少女。

但她那時仗著裴元淩的寵愛,眼高於頂,懶得看那些小妖精,便沒去。

倒是給了王皇後可趁之機,特地挑選那些和她相似的秀女,去分她的寵愛——

這招雖效果不大,但著實把她惡心得不行。

現在想起,楚清音驀得閃過一抹靈光,擱下杯盞,快步走到銅鏡前,端詳著她現在這張臉。

肌若凝脂,氣若幽蘭,腮暈潮紅,羞娥凝綠,尤其是那圓圓的鵝蛋臉,還有眉眼的形狀,與她前世竟很是相似。

之前王皇後既然用“贗品”惡心她,那現下自己這個套著“贗品”皮的正主來了,或許能起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作用,反惡心王皇後一把?

一想到選秀現場,裴元淩、王皇後和淑妃等人見到自己的場景,楚清音嫣紅的嘴角不禁勾起。

怎麼辦,忽然就有些期待了呢。

與此同時,皇宮深處。

午後靜謐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金碧輝煌的勤政殿。

一襲墨色暗龍紋常服的皇帝正一人獨坐禦座之前,麵前的案頭上大剌剌擺著一幅畫像。

而那畫中女子玉瓚螺髻,水眸靈潤,柔靨如櫻,明豔動人,正是已故的貴妃楚清音。

裴元淩盯著那幅栩栩如生的畫像,良久,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畫中人的臉龐。

仿佛想要透過紙張,觸碰到女子那早已消逝的溫暖。

“音音……”

裴元淩黑眸沉鬱,低聲呢喃,“為什麼,為什麼要想不開,寧願服毒自儘,也不願等等朕。”

他知道楚家大姑娘一向驕傲恣意。

從少年時見到她的第一麵,她一襲鮮豔石榴裙,策馬揚鞭,就如一輪光芒灼灼的太陽照進他心裡。

可這樣驕傲的楚清音,為了嫁給他,寧願做側妃……

哪怕被王氏算計著失去第一個孩子,她也隻是趴在他肩頭默默流淚,並未怨怪他。

“六郎,我喜歡你啊,我最喜歡你了。”

她淚眼婆娑地抱著他問:“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對不對?”

他望著她含淚的眼眸,回抱著她,與她保證:“會的,一定會的。”

“音音,以後我們會有許多許多的孩兒,朕會讓他們平安長大。”

有句話他沒說出口,但在他心中,隻有他與她的孩子,才是他最屬意的。

可這些沒出口的話,再也沒機會說了。

就在裴元淩盯著貴妃畫像黯然神傷時,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裴元淩回過神來,迅速收起畫像,恢複了往日威嚴的模樣。

“陛下,”灰袍太監恭敬地說道,“陸知珩陸大人求見。”

裴元淩微微皺眉,但還是點頭道:“宣他進來。”

不多時,陸知珩大步走入禦書房,向裴元淩行禮:“臣參見陛下。”

裴元淩擺擺手:“免禮。愛卿求見,可是有什麼要事?”

陸知珩直起身,目光卻不經意間掃過案頭剛剛被收起的畫像一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他知道那位喬大姑娘為何眼熟了。

那臉型與眉眼,活脫脫便與前不久病逝的楚貴妃有五成相似。

隻是楚貴妃更加嬌媚明豔,而那位喬大姑娘更為清麗溫婉。

“陸愛卿?”裴元淩眯了眯黑眸。

陸知珩陡然回過神來,忙垂首道,“陛下,臣是來彙報選秀的準備情況的。”

裴元淩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陸知珩詳細彙報了選秀的各項安排,裴元淩卻明顯心不在焉。

他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的畫像上,對於即將到來的選秀並不怎麼感興趣。

陸知珩注意到皇帝的心不在焉,想來還是念著故去的楚貴妃。

那位喬大姑娘今年十六,按理也在秀女之列……

若是往常,陸知珩或許會提上一句,可今日不知為何,話到嘴邊,他忽然不想在皇帝麵前提起那個與貴妃相似的女子。

薄唇動了動,他垂下眼,還是語氣平靜地繼續彙報。

待到彙報完畢,裴元淩興致寥寥地擺了擺手,“行了,朕知道了。”

“選秀之事交予你,朕很放心,你就放手去辦便是。”

陸知珩頷首,“是,臣定不辜負陛下期望。”

又簡單交代了兩句,裴元淩示意陸知珩退下。

再次取出那幅畫像,他目光深邃地凝視著畫中之人。

“音音……”裴元淩輕聲呢喃,“朝臣們都催著朕選秀,你若在天有靈,可會怪朕?”

定然會的吧,畢竟她是那樣的一個小醋包。

禦書房裡,皇帝一動不動看著畫像,逐漸昏暗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無端為這位年輕俊美的帝王增添了幾分淒涼之感。

金殿之外,陸知珩望著天邊寡淡的雲層,無端想起上午茶樓裡,那雙盈盈望過來的明亮眼眸。

她可會入宮選秀?

應當不會吧,畢竟前不久還為個窮書生要死要活的。

不對,自己好端端的關心這個作甚?

陸知珩濃眉擰起,輕晃了頭,不再去想這些不相乾的人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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