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麵條……唔……味道…還不錯。”
“你這鬼吃過好吃的嘛？！竟然還敢嫌棄我嬢嬢做的羊湯麵！”
“我……小狐狸可彆冤枉人，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嫌棄了！”
吵鬨聲、說話聲忽遠忽近，忽大忽小，於晚迷糊感到身上的痛意越來越輕，直到全身一輕，疼痛消散隻餘一團暖意包裹，便慢慢睜開了雙眼。
這是……
一睜眼便是白茫茫一片，隨著眼前視野清晰，入目依舊是無儘白色。
自己還在霧中？為什麼會躺在這裡？
心中閃過許多疑問，她呆愣的盯了虛空半晌，直到耳邊那吵鬨聲再度出現才撐起身子，坐起來看向聲音傳來之處。
“你這貪吃鬼，嫌棄我嬢嬢的麵還能吃這麼多，哼！”
“小狐……胡弗唯你住嘴好吧，這麼一件事翻來覆去說了多少遍了。”
“我就說。誰讓你剛吃那會兒表情那麼難看的……”
“我那是被燙到了！太燙！”
聽著霧中的爭吵卻始終不見人影，於晚皺眉，不禁懷疑自己是否還在幻境之中。
如今已經清醒過來，於晚自是知道先前那人或許就是霧中幻境，而並非母親她本人。
那時因快要見到母親心思浮動、緊張，沒想到竟被輕易迷惑住，甚至差點殞身於此。
於晚想到先前的一番惡鬥，不禁心跳再度加快，但旋即便又恢複平靜，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
好在那些都是假的……不過最後那一眼，她應該就是真的了吧。
想到此，於晚渾身緊張起來，這時聽到霧中的談話聲，呼吸都不由出現短暫的停滯。
“這碗你就彆想了，這是嬢嬢留給姐姐的。”
“誰想了！我這不是擔心涼了，想放儲物空間裡嘛！”
“好了，弗唯繼續在這裡看著，你姐姐應該快醒了，我進去看看。”
這道溫柔的女聲一落，周圍立即安靜下來。
不到片刻功夫，於晚便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醒了。”
聲音輕柔帶著些笑意響在於晚耳邊，接著她便感到身下的床褥一沉，竟是直接坐在了她的身旁。
孔錦魚邁步進來看到的便是於晚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一麵，那種熟悉的期待中夾雜著緊張的小表情，跟小時候想出去和彆人玩的表情一模一樣。
這孩子，這麼久沒見……確實也該緊張。
自己離開的太早了……
看到於晚的一刹那，孔錦魚心中百轉千回，但很快便在走到於晚麵前時整理好了心情。
“彆擔心，這是霧障裡那些精怪施展幻境的手段。”
知曉於晚此刻的迷茫，孔錦魚坐下後便開口解釋。
“一旦入了幻境，雙眼便會逐漸被一層層類似綢緞的白霧包裹，無法視物。被幻境困住的時間越長，逃脫後這霧氣停留的時間也更久。”
“晚兒莫擔心，有娘親在，定會讓你儘快擺脫這白霧。”
說完，孔錦魚便用空著的右手扶上於晚的腦袋，柔聲安撫。
聽到這句話，於晚心頭觸動，驀然想到了兒時每次害怕時，母親也是這樣摸著她的腦袋說的。
如今時隔多年，她也成長為可以震懾一方的築基修士，沒想到還能得到母親這樣的關懷。
孔錦魚看著於晚那怔愣驚訝的模樣，心中酸澀的同時，卻又止不住的開心。
錯過這麼多年，她們終於又見麵了。
想當初村裡都傳山海墜山而死，但同他結下同心契的自己怎能不清楚他究竟是死是活。
想到自己曾在他失蹤那塊地界找到的痕跡，孔錦魚的眸色不由垂下，纖長的睫毛遮住了她帶上殺意的眼神。
“母…母親，我們現在在哪裡？”
孔錦魚方才解釋完室內便陷入安靜之中，仔細思考前後的於晚並未發覺她的變化，隻是在做好心理準備以後喊出了這從未叫過的稱呼。
“放心，我們已經出來。如今就在離寒潭不遠的洞府之中。”
寒潭？
看到於晚臉上的疑惑，孔錦魚心道一聲小家夥長大都變得不坦率了，繼而往下解釋道。
“這裡是我停留在此期間開辟的，本來是圖離寒潭近，方便療傷…”
話到這裡出現片刻停頓，然後於晚便又聽到了孔錦魚娓娓道來的溫柔細語。
“這裡的寒潭頗為特殊，潭水雖寒意逼人，但隻要在潭水中待上片刻就能很快祛除體內陰氣及那白霧……”
孔錦魚說得輕鬆，但於晚卻知曉她在冥界的這段日子必定十分艱難。
聽著孔錦魚的深入描述，於晚雙手緊緊抓著身上披蓋的大氅，心中十分心疼。
“好了，說了這麼多羊肉湯麵也快要涼了，我們趁熱吃。”
於晚感到手背覆上的溫暖，點頭稱好，接著便固執堅持自己接過碗筷，埋頭大吃起來。
孔錦魚則眉眼溫柔，微微翹起的嘴角不曾下落，一眼不錯的看著於晚，仿佛要將這麼多年錯過的都補回來。
羊肉湯麵的滋味同那日山洞內的一樣，清淡卻不失醇香，滋味說不上豐富，蘊含的靈氣也很稀薄，但卻是她有史以來吃過最好吃的美食。
麵條很快吃完，於晚開始喝湯，沒一會兒便喝個精光。
“…母親，既然那寒潭可祛除陰氣和那霧氣，我這眼睛是不是也可以。”
“自是可以，不過那潭水寒意霸道，即便以我現在半步元嬰的身體都無法堅持太久……”
“以如今你的修為，即便是在距寒潭外百丈之遠都會難以忍受，但若想祛除便隻能進入潭中，晚兒你……”
孔錦魚想要勸說，卻又在中途停下，直接換了個勸說方向。
“若不借助寒潭潭水之力，有我每日幫忙拔除，最快半年也可恢複。晚兒，我覺得”
“母親，潭水會更快不是嗎？”
於晚直接打斷了孔錦魚的勸說。
“何況如今我們身處冥界，更不能隨意浪費一身的靈力。”
“這不是浪費……”
“母親，我想去，可以嗎。”
想要繼續勸說的孔錦魚被於晚的懇求打斷。
這孩子，是在向我撒嬌嗎。
孔錦魚看著於晚那委屈的樣子，不由想到以前也是，每每有什麼自己不同意的事情總會這樣撒嬌，不等自己再說什麼就被她父親打斷，妥協著同意了。
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想要和晚兒回到兒時的相處要用很長時間，沒想到……
罷了罷了，索性有她在呢。何況修者修行也該如此不畏艱難，自己反倒不能因此耽誤晚兒。
知曉於晚的眼睛看不到，但被一直這麼看著孔錦魚的心還是軟得化成了一灘水。
“好吧，晚兒你先煉化好腹內靈氣，我便帶你去。不過事先說好，萬事不可逞強，堅持不住一定立馬喚我。”
“母親放心。不過我們現在就可以去，我修煉的功法特殊，吃的時候就在不斷煉化了。”
“既如此，出去喚上他們兩個，我們便走吧。”
孔錦魚輕聲失笑，抬手刮了下於晚的鼻子，便起身為於晚披好身上白毛大氅，拉著她徑直去了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