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本該陷入鬼境迷障,最終成為此處惡鬼飼料的皋晏在被白翳覆蓋瞳孔的最後一刻,掙脫了出來。
此刻他化作妖獸原形,羊身長尾,體型似一般綿羊,並不巨大,一身黝黑的毛發在灰霧中異常明顯。
他的額間有一黑金短角,食指指節長,頂端圓、鈍,光澤十足,雖不尖銳卻令人看之心生畏懼。
皋晏雙眼此刻也是妖獸眼眸,橫臥黢黑的長方形瞳孔內似盛著無儘的黑暗,將眼眸中的白翳吞噬殆儘,恢複了原本明亮有神的狀態。
仰天長嘯一聲,皋晏扭身朝後方飛奔而去。
不出片刻,皋晏便順著氣息回到了三人分開之地。
他看了一眼地麵上已做一副枯骨態的皋五,張嘴銜住皋五的羊頭頭骨,鼻子在霧中嗅了嗅,便順著於晚離開的方向追去。
越往深處走,於晚和她手中佛盤留下的氣息越淡。
直到走入灰霧已經濃稠到實質的區域,所要追蹤的氣息完全消失,皋晏才停下腳步。
在灰霧奔走許久,他的雙眸此刻依舊清明有神。
他口中叼著皋五的頭骨,雙眼隨著腦袋轉動左觀右視,試圖找出於晚可能去的方向。
忽而他右耳一動,察覺到西側有打鬥的動靜,隨即腳步一轉,直接朝著那個方向飛奔而去。
“攻。”
皋賢話音一落,雙色異瞳的淩宇立即將手中已經駐滿靈力的木魚甩出,擊向他們對麵的元嬰後期惡鬼。
這惡鬼先是被皋賢困在原地動彈不得,接著又被散發著金光的木魚擊中胸口,他感到自胸口向身體四周傳出無儘的灼熱和劇痛,不由得怒吼了一聲。
然而吼聲才發出一半,視線餘光中,淩宇又擊出一樣金光法寶。
這次法寶直衝惡鬼頭顱而來,不等他有所反抗,惡鬼兩眼一黑,魂體又是無儘的燒灼痛感。
對側的淩宇接連打出兩個佛宗至寶,周身靈力幾近用空。
他雙手撐在膝蓋上,張口喘著粗氣,在吞入兩顆丹藥後又拿出一個金光閃閃的引磬,直擊惡鬼丹田。
一連三擊,三樣佛宗至寶耗費完了淩宇所有靈力和一身的精血,即便有丹藥補充也趕不上他身體瞬間變成皮包骨,一頭烏發瞬間轉白。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舊堅持撐著膝蓋站在原地,看著在三道金光下,惡鬼身軀逐漸消散。
直至惡鬼全無,他才踉蹌地向後倒下,深深且放鬆地吐出了一口氣。
皋賢此刻也一臉倦容、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和那築基小子聯手,真的殺死了元嬰後期的修士。
回想他剛進入鬼境不久便被這些惡魂惡鬼纏身,一路廝殺至此,最終折戟在這元嬰後期的鬼物身上。
他本以為就要命喪這裡,再也無法照看少主,但誰知就在心灰意冷之際,這小子出現了。
這小子就好似那亂海域的禿驢們一般,渾身布滿金光,從灰霧中飛躥出來為他擋下了致命一擊的同時,開口提出合作。
皋賢自知逃生無門,腦子一熱應了下來。
然後便有了他拖住惡鬼腳步,由那築基小子出手擊殺對方的一幕。
饒是知曉這築基小子身上的三件佛寶的來曆,皋賢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畢竟以築基之力擊殺元嬰後期修士這種事,無論放在哪裡都是驚世駭俗,會被旁的修者當做笑話一般看待的。
即便是這元嬰後期修士沒有肉身保護,僅是區區一魂體的鬼物,想要擊殺也絕非易事。
皋賢呆坐在那裡,心頭思緒亂飛,隨即想到這小子的來曆,白虎城的淩家人,而且還是前任少主……
看樣子,即便是寒天域內已經完全勢弱的白虎城淩家,也是不可以完全小覷的存在。
這點他回去定要告訴少主,讓他萬不可對廡城以及外界的任何一類勢力掉以輕心。
心中這樣想著,他猛地覺察有一股氣息靠近,隨即放出僅存的威壓,沉聲質問,“誰?”
“老師,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皋賢立即收回威壓,興奮地站起來,踉踉蹌蹌地朝氣息來處走去。
不等他走幾步,那片灰蒙蒙的霧氣中隨即出現一個矮矮的身影。
皋賢定睛一看,心中大怒,“少主,誰把您傷成這個樣子的?竟然連人身都無法……”
不等說完,皋晏放下口中頭骨,開口解釋道,“我無礙,隻是妖獸之身更不容易受鬼境迷惑罷了。”
聽罷,皋賢鬆了口氣,“原來如此,少主您無事便好。”
看著皋賢如此在意自己的模樣,皋晏心中一暖但轉瞬想到以往的記憶,他心頭暖意瞬間被周身的陰寒氣息驅趕離開。
然而因著一直以來足夠優秀的表情控製,皋晏雙眼此刻露出些許孺慕之情,隨即轉瞬消失。
若非皋賢從小便帶著皋晏,十分了解他的脾性,不然也會錯過他神色的轉變。
皋賢知曉皋晏已經收到自己的心意,會心一笑,心道這些辛苦搏殺也值了。
高興之下,動作一大,皋賢扯動了傷口,轉而咳出了一灘血。
“老師您怎樣?”
“無礙,勞煩少主關心。”抬手讓皋晏安心,皋賢忽而想到被他們忽略了的淩宇來,“少主,此行那小子功勞可不小。”
“若不是他,老夫可能都再難見到少主了。”
“哦,是嗎?”皋晏順著皋賢指著的方向看去,“看樣子等我們出去,定要好好獎賞他。”
“少主您還是這般容易相信他人。”
皋賢說著吞了丹藥,慢慢走過去將已經昏迷的淩宇扛在了後背。
“您要知曉這些都是您的仆人,為您賣命本就天經地義。即便賞賜,也不可太多。”
話音落下,皋賢又麵露難色,“不過這小子本是少主看中的容器,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再恢複……”
自說自話的皋賢並沒有發覺在說出仆人那刻,皋晏的神色出現一瞬間的凝滯,雙眸中也是寒光畢露。
因此即便聽見皋賢隨後說著擔憂自己的話語,皋晏也一副冷冷的樣子,隻說了句,“但看天意就好。”
說完,皋晏銜起皋五的頭骨,準備先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這時,變故突發。
原本在元嬰後期惡鬼被滅後,周遭已經平靜且變得稀薄的灰霧猛烈翻滾起來。
不過幾息時間,翻滾的灰霧染上墨色,三人轉瞬被黑霧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