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剛到,於晚便跟著已經整裝待發的隊伍一同出發。
這裡有3組隊伍,是他們來時最後僅剩的一群人,其餘的修士已經早早入了鬼境,而那群羊崽子們則不在此行範圍內。
此行隊伍中,僅有一組是那群被俘修士,於晚經過時撇了一眼,沒想到領隊之人竟是那金藍雙色異瞳的青年,剩餘9人中,隻有一人不曾顯露異類特征,其餘8人均有明顯的特點在。
雖說知曉廡城抓眾多修士來此的目的,但於晚依舊不清楚如何辨彆真正的異類和被灌入黑膠晶元的修士。
不過區不區分的意義也不大,畢竟身體內一旦擁有黑膠晶元,無論外顯特征是否明顯,他們或許將被冠以異類之名,並永遠無法擺脫。
另外兩列隊伍是皋晏的人,統一的著裝,毫無二致的橫向長方形瞳孔,自從離開白帳到現在準備出發,他們都是一副麵無波動的表情。
於晚一直很好奇,除了遇到的皋五、皋晏、皋賢以及那羊蛋子外,其餘此地的羊族修士貌似都是一副傀儡般毫無表情、不見生機的樣子。
當然,這裡也排除那群明顯生機勃勃的羊崽子。
於晚對於手中妖獸誌及靈獸誌的內容十分熟悉,幾乎已經全部背了下來。所她知曉,若無特殊血脈傳承,妖獸一般到7階化形期,也就是人修的元嬰期,才會逐步化形。
在她看來,除了皋晏這類是因為血脈更為精純才得以及早化形,其餘妖修按理不該在區區築基就可以完全化為人身。
然而這種問題直接問皋五或皋晏都是不可能的,於晚也隻是將其埋在心裡,偶爾見到皋晏手下異常之舉時才又會想起罷了。
思緒翻飛,於晚又想到那位僅在選拔之時有過一麵的皋賢。
曾聽皋五說過,皋賢是皋晏的老師兼身邊的管事,但從皋五語氣以及往日皋晏偶爾不小心流露出不滿的神色,還有每次見自己總會將皋賢遣走等的一舉一動,於晚猜測皋晏表麵看似尊敬、也聽從皋賢的建議,但實則對皋賢極為不喜,甚至於忌憚……
也不知道這次入鬼境,皋晏會不會趁機給皋賢多下幾道絆子,甚至於除掉他。
思索中,感受到前方之人腳步停頓,於晚也停了下來,雙眸回神看著前方。
許是皋晏那日開啟其他陣法的緣故,此刻灰霧還停留在於晚那日看到的邊界上,有一層極為穩固的陣法阻擋在此。
這陣法有一層透明無色的光罩,表麵不時閃過各種奇怪的鬼畫符,看著像是一種文字。
於晚表示完全不認識。
她往日學習陣法的玉簡中有一本陣法統綱,裡麵囊括了此片大陸幾乎可見的所有法陣,從黃品到天品,從煉氣小修可搭建的到化神大能創造出來的都有,是她花了好大一筆貢獻點才從宗門藏經樓內兌換到的。
加之這本陣法統綱也經過了曆練中的好多次考驗,因此,於晚很是認可它的權威性。
然而眼前此類陣法卻從未出現在其上,她自己當然不可能錯漏或忘記。於晚心中猜測,這或許涉及到他們妖族秘法神通一類,應該不僅僅有陣法之能。
心中這樣想著,下一刻果然聽到皋晏的吟唱。隻不過相比於上次開啟大殿,這次的吟唱持續時間更久,聽之給人的感覺也更為玄妙深遠。
或許是有了煉化風雷雙翼時那次念口訣的經驗,這次聽下來,於晚不僅能記住,竟還能從其中聽出幾處與上次大殿前的吟唱有著異曲同工的地方。
上次她被那處大殿震撼,一時不曾注意遮掩大殿的是法陣還是其他。
如今能從更清晰的視角看到這處法陣光罩上的變化,於晚趁著眾人不曾覺察的功夫,雙眼、耳朵同時運轉,快速記憶著光照上符文的改變以及吟唱之音。
不知過了多久,在於晚感覺自己進入一處玄妙的空間時,耳邊想起皋晏那清亮的嗓音。
“我在這裡設置了一處封印,方便後續情況不對可以及時脫離,但若無我下令,這出口並不會出現。”
“進去之後,剩下三隊按照原計劃行事,於晚、皋五,你們二人跟著我。”
等到皋晏吩咐完,所有人齊聲抱拳回應。
“是,少主。”
“好,我們現在便進去。等出來後,去南市尋那群鬼要個說法。”
“走。”
話音落下,所有人一齊行動,紛紛從各自要走的方向衝入光罩內的灰霧之內。
於晚這時才意識到這光罩竟然可以隨意穿過,看樣子封鎖之力隻從內部有效。
心中想著,她已經跟著皋晏穿過了光罩,進入灰霧之中。
灰霧內還是一如既往地陰冷,比外界冷了好幾倍。視線也縮小很多,於晚隻能看到周身5尺內的範圍。
三人之中,於晚築基中期,皋五築基初期,皋晏雖也是築基中期,但在這些日子青草茶水的滋潤下,已經順利到了中期巔峰,隻差一個契機,就能到後期了。
所以此刻,皋晏在前,皋五、於晚分彆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後。
皋晏手中持著一個金色扁狀圓盤,比手掌大出一倍。此刻圓盤中心閃著一道食指粗的淺金光線,正穩穩地穿過灰霧,指引出一道方向。
三人跟著光線的方向一路向前。
鬼境在修真界中有許多,並不止怨靈噬生境一種。它們雖說難以對付且極易吞噬修者精元,但隻要掌握訣竅,尋出鬼境的境心,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所以即便皋晏不清楚這裡究竟是什麼類型的鬼境,但隻要手中有這佛盤在,並且謹記境心定在鬼境最中心這一點,便可基本無憂。
皋晏手中的佛盤是從穹廬殿寶座後的密室拿的,他的父親極為聰明,早在最初入駐廡城前便考慮到人、鬼兩族可能搗鬼的情況,直接去亂海域佛宗那裡偷了這佛盤,以備不時之需。
這佛盤本名彌生鏡,有類似照妖鏡的效果,可照出世間一切邪魔藏身之地。後來鏡麵碎裂,再加上皋景接受廡城西市,為了簡單明了好記,才起了佛盤這名字。
皋晏不清楚這佛盤的鏡麵是如何碎的。他隻清楚記得父親懷中揣著已經四分五裂的鏡麵和佛盤狼狽回到草原,他身上墨黑的冰霜在佛光中不斷融化又出現。
將佛盤交予自己後,他親眼看著父親帶著密密麻麻已經深深刺入胸口的鏡麵碎片回到大殿,開始閉關。
也就是這個時候起,他那從小到大寵著自己的好叔父接手了風希草原,給彌生鏡改了名,還順理成章占了西市。
皋晏自己也是從這個時候才知曉他叔父皋景的野心。
可惜這一切知曉的太遲了,即便如今他還是眾人口中的少主,但他明白,若不能儘快成長,不說少主這虛名,自己的性命恐怕也留不久。
還有那皋賢,皋晏沒想到他竟然是皋景的人。
若非那日他想尋叔父看看父親的傷勢如何,也不會在看到跪在地上的皋賢以一副如何醜陋的麵孔,彙報著自己往日的一舉一動,包括父親的傷勢。
這該死的叛徒……
不知為何,自進入灰霧起,皋晏腦海之中盤旋的一直是風希草原上那段最痛苦的記憶。
父親受傷閉關,身邊親近信任之人背叛,叔父皋景滅長老執大權……
一樁樁,一件件,皋晏壓在許久的憤怒在這瞬間爆發。
他甩出左手掌心的佛盤,右手一拳打了出去。
“少主!”
身後傳來皋五關切、焦急的呼喚,然而皋晏此刻神誌不清,根本不理會。
他雙眸表麵覆蓋了一層渾濁的霧氣,打出一拳後,轉身又是一拳,打向了想要阻攔他的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