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應下,裴寂算是徹底站在沈姝這邊了,這不僅是利益上的往來,更是政治上的抉擇。
把這種決定交給外人選擇,可是相當不明智的。
“該不該應下是元帥的事,我不好過多乾涉。”沈姝伸出食指抵在千紙鶴的頭上,“以元帥的能力,選擇誰都不成問題,問題是誰更聽話。”
這話,有意思。
裴寂微微俯身,對上了沈姝的視線:“陛下,當真會聽微臣的話?”
“我和顧念都不可能聽話,可我一旦選好了盟友,就不會輕易背叛。”
至於顧念,可就不好說了。
裴寂輕笑:“你就不怕我選擇顧念?”
能否拉攏裴寂,沈姝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的把握,所以她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奔著拉攏而來。
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打聽裴寂的口風,並試著斷了裴寂和顧念聯手的可能。
但從裴寂的態度來看,他應該並不打算站在顧念這邊。
“元帥才識過人,看來早就知曉顧念貪圖王位,可昨晚依舊為我出頭,不就說明了你不會選擇顧念嗎?”
沈姝嫣然一笑,平靜的雙眸卻比日月還要奪目。
沒有反駁,裴寂將目光挪到了沈姝的後背。
隻可惜,沈姝的後背被衣物遮擋,隻露出了一截潔白的肌膚,看不到背上的傷口。
藥膏再好,終究沒法做到徹底愈合、不留疤痕。
如果沈姝沒有住在宮內,他早就親自過去把沈姝的傷勢恢複如初了。
裴寂垂下眼簾,“昨晚的藥膏怎樣?”
“藥效很好,但我有把握做出比這藥膏還要好的藥物,元帥若是與我合作,絕不會虧本。”
若是旁人說出這種話,裴寂定然會覺得這人在吹牛。
但這話是沈姝說的,他信。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聽到裴寂爽朗的回複,沈姝知道這事穩了,但她轉身離開後,臉上的神情卻相當凝重。
裴寂剛剛的反應太過冷靜了,仿佛相信她確實有這個能力做出更好的藥膏。
可在這個世界,裴寂送來的藥膏已經是登峰至極,尋常人的反應不該如此。
而且,裴寂是在四年前憑空出現的,就算動用了星網的最高權限,也無法查出裴寂在此之前的信息。
沈姝現在嚴重懷疑,這人認識失憶前的原主。
藏起心中的疑慮,沈姝從屏障中走了出來。
此時,距離大會開始隻有十幾分鐘,被邀請的官員早已到場,就連顧念都帶著一群心腹出現在議事廳中。
他們一進來,就留意到前排的屏障。
議事廳擁有隔絕空間的功能,以便部分負責人可以在私密空間,進行私下探討。
但擁有這個權限的人,並不多。
顧念看了眼位置,大致猜出開啟屏障的人乃是裴寂,她惴惴不安,視線在屏障上停留良久。
恰時,沈姝從裡麵走了出來。
四目相對的霎那,顧念近乎要把下唇咬破。
這個該死的沈姝,到底是給裴寂灌了什麼迷魂湯,怎麼一夜間和裴寂變得如此親近?
顧念突然覺得自己好可笑,虧她之前,還費儘心機和裴寂創造偶遇。
結果沈姝隻是在宴會上被抽了幾鞭,就輕而易舉地得到了裴寂的垂愛。
說到底,還不是看上了沈姝那張臉?
強忍憤恨,顧念攔住了沈姝,她眼睛微腫,看起來像是昨晚大哭了一場。
反倒是沈姝,妝容精致、精神飽滿,一副盛氣淩人的姿態。
兩人站在一起,不少年輕雄性開始心疼顧念,甚至還想象顧念因為承受不了打擊,一個人躲在房間中暗自神傷的場景。
這麼一對比,有人開始斥責沈姝做得太過分,隻是一個公主之位,何必這麼斤斤計較呢?
顧念垂下腦袋,被兔耳遮擋的唇角已然揚起,可顫抖的肩膀卻讓人誤以為她現在正在瑟瑟發抖。
見此,沈姝並不驚慌。
她雙手抱胸,戲謔道:“你該不會又要在我跟前哭,說昨晚是你自己不小心從樓上掉下來的吧?”
被搶了台詞的顧念,猛然抬頭看向沈姝。
這個下賤雌性,怎麼突然這麼厲害了,連她準備說什麼都知道?
不容顧念多想,沈姝看了眼身後的裴寂。
若她猜得沒錯,顧念應該是為了在裴寂麵前裝可憐,才假惺惺地來她麵前賣哭。
“你是不是故意從樓下摔下來的,與我毫無關係。倒是你的公主之位,名不正言不順,每年還拿走了不少帝國稅收。”
“如果你被駁回公主之位,我希望你能把這些年拿走的俸祿一一歸還。”
扔下這句話,沈姝大步流星地走到二樓。
樓上視野開闊,是皇室的專屬區域,但沈姝一上樓,就把一疊的標識牌扔了下來。
漫天的紅紙中,沈姝站在高台之上。
“這些人員並不屬於皇室中人,請即刻離開議事廳,否則按照帝國律法,押入大牢擇日再審。”
紅紙落到地麵上,立刻被負責衛生的機器人清掃了。
但在它們清掃前,大會前方的投影上,已然出現了一批人員名單。
這些人,全都站在顧念身後。
顧念臉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向二樓的沈姝。隻見沈姝身著紅裙,不慌不忙地坐在了最中間的位置上。
那是,國王才能坐的位置。
姍姍來遲的顧辭霆,板著臉看向沈姝。
不愧是在垃圾星長大的雌性,眼中沒有半點禮法!
顧念當即站了出來:“姐姐,你還有沒有把父王放在眼裡?”
“顧小姐,更正一下,您的父親屬於王夫,還擔不起父王二字。”沈姝雙眼微眯,“還是說,帝國已被篡位,淪落到一個外族人指手畫腳了?”
外族人,指的不僅是顧念。
根據皇室長輩透露的消息,顧辭霆乃是其他帝國的難民,在逃亡之時,被年少的沈昭救下,兩人日久生情、互定終身。
當初,沈昭為了讓顧辭霆成為王夫,還和族裡的長輩大吵一架。
後來,皇室不得不妥協,把顧辭霆掛到了前任元帥名下,隻是因為顧辭霆執政二十年,大家都下意識地忘記了他的出身。
如今沈姝要鬨事,自然要抓著這點不放:“顧先生打理帝國二十年,是時候休息了。
“再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顧先生已經和外族雌性生兒育女,再為本公主代理王位著實不合規矩吧?”
顧念先是驚慌,想不到沈姝竟會拿顧辭霆的身世說事。
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下來。
“姐姐,元帥也是外族獸人,您現在是在懷疑他加入帝國心思不軌嗎?”
沈姝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靠手。
魚兒,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