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綏寧的大腦瞬時空白,絕望和怒氣同時迸發,在肺腑間彌漫。她的手指冰冷,呼吸艱難,“你說什麼”
“聽不懂人話嗎?我說,蘇月晚那個瘋子已經死了,我不管你是誰,你都可以滾了!”薑山不耐煩的皺眉。
宋嵐見狀,連忙輕輕拍著薑山的胸口,柔聲道:“老公你彆生氣,那個賤人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你動怒。”
薑山緊盯著麵前滿臉悲憤的薑綏寧,厭煩的皺眉,“我就是覺得惡心!這對上不得台麵的母女好不容易消失了,現在又出現一個和薑綏寧長得一模一樣的!”
薑綏寧手攥成拳,終究還是沒有忍住,雙眸泛紅。
薑綏寧的記憶中,蘇月晚永遠都在薑家廢舊的閣樓裡。
她是個瘋子,所以薑山不允許她出現在除了閣樓以外的任何地方。
小綏寧會爬上閣樓高陡的樓梯,透過細小的門縫,看著閣樓裡的女人。
她很美,身上的氣質有種江南水鄉的溫柔安靜,哪怕是瘋了,還是美得叫人心驚。
破碎的粗布衣裳包裹著她纖細的身體,她的身上永遠都有新傷舊傷重疊,她喊自己‘囡囡’,嗓音溫柔。
薑綏寧不覺得她是瘋子。
她隻覺得,她是真的美。
時光在她的臉上,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她永遠都是那麼的攝人心魄,破碎而哀愁。
她會對自己笑,會隔著門縫,送自己她親手疊的千紙鶴,輕聲細語的和自己說話。
唯一一次,薑綏寧聽見她崩潰的嘶吼,是自己10歲那年,被宋嵐設計送到了月蕩山,出門的瞬間,她聽見蘇月晚歇斯底裡的哭喊。
再後來,18歲的她回到薑家,蘇月晚隻會看著她癡癡的笑,眼中滿是心疼和溫柔。
薑綏寧確信,蘇月晚愛她。
哪怕他們母女之間的所有見麵,都隔著一道門。
而現在,薑山告訴她,蘇月晚死了。
薑綏寧強忍住眼淚,她咬牙切齒地開口,字字顫抖:“我不信我不信!她怎麼會死!好端端的人怎麼會死!我要見她!”
說完,不等薑山反應過來,徑直朝著閣樓的方向而去。
薑山原本覺得,眼前的少女不過就是冒充薑綏寧的一個騙子。
可這一刻,薑山看著她輕車熟路地朝著閣樓的方向奔跑,一陣毛骨悚然之感翻湧,臉色瞬變。
她為什麼會知道閣樓的方向?
薑綏寧的理智所剩不多,她急迫地想要求證,所有的聲音都被她拋諸腦後。
她聽見身後管家的製止,還有薑山的暴怒。
但是薑綏寧什麼都不在乎。
她要親眼所見,薑山的鬼話,她一個字都不想聽!
閣樓終於出現在眼前,薑綏寧急切地邁上閣樓陡峭的台階。
這個地方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踏足了,上麵積了一層厚重的灰,薑綏寧每走一步,都有塵埃在空氣中飛揚。
她感覺到喉嚨裡有腥甜的血味,毫不猶豫地觸碰緊閉的木門。
那道木門是年幼的薑綏寧所以為的固若金湯,可是在這瞬間,卻被輕而易舉推開。
門打開的瞬間,薑綏寧看著麵前空蕩而簡陋的內景,徹底的心如死灰。
房間裡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隻是更加蒼涼簡陋,而房中的人,也沒有了蹤影。
薑綏寧一直強忍的眼淚,終於不堪重負的落下。
身後,薑山帶著人趕來,一起來的,還有剛剛到家的薑希。
薑希原本是想要來和薑山他們說,薑綏寧也許還活著的事。可就在進門的瞬間,她得知薑綏寧已經趕到了這裡。
薑希不會允許薑綏寧重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隻要薑綏寧不在,她永遠都是人群的焦點,所有人都會說,她是京港第一美人。
隻要薑綏寧不在,她和秦應珩之間的一切,都會像之前的七年一樣,甜蜜無間。
隻要薑綏寧不在,什麼都好。
薑希站在薑山的身側,冷冷地看著薑綏寧的背影,她柔聲說:“爸,這個女人私闖民宅,一定是瘋子,把她送進月蕩山吧!”
薑山頗為驚異的看著薑希,他皺眉,有些猶豫,“沒必要鬨這麼大吧?”
宋嵐搖晃薑山的胳膊,嬌怯柔軟,“這個女孩子來曆不明,還整容成了薑綏寧的樣子,現在又在裝瘋賣傻,我覺得小希說得對,把她送進瘋人院,對誰都好。”
薑綏寧的眼中,有一層陰霾密布。
她緩緩轉身,眼中的冷意彌散,看著麵前站在台階上的眾人,冷笑:“又是月蕩山的精神病院,薑希,你和你媽不嫌膩嗎?就沒有彆的手段?”
薑希臉色發白,她看著薑綏寧,眼中有恐懼震顫。
而薑綏寧已經看向了薑山,她的表情隻剩下一片森冷,“我母親是怎麼死的?”
薑山抿唇,試圖用冷厲的語調掩飾心虛,“輪得到你在這問我?就算是薑綏寧也不敢這麼質問我,你算什麼東西?”
“你不說,我也會查到的,每一個有乾係的人,我都不會放過。”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掃過眾人,目光堪稱平靜,反而讓一眾聽者生出恐懼來。
薑綏寧走下台階,注視著離自己最近的薑山三人。
“我要帶走我媽媽的骨灰。”
薑山冷笑,不屑道:“我憑什麼答應你?誰知道你是誰,想拿著蘇月晚的骨灰做什麼!”
薑希死死看著薑綏寧的臉,真是美得叫人妒嫉。
她難掩厭憎,道:“這就是個瘋子,爸!快讓人把她送走!我不想看見她!”
薑綏寧點點頭,不緊不慢地擦掉眼中的淚水。
她拿出黎敬州送她的手機,通訊錄裡隻有一個號碼。
薑綏寧撥過去,不到幾秒,便接通了。
男人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清清冷冷的,偏偏透出溫柔和意外來,“寧寧?”
薑綏寧的眼淚落得更洶湧,她啞聲道:“你能不能幫幫我?我想帶走我媽媽的骨灰”
這世間的情感何其涼薄,哪怕是至親之人,也能揮刀相向。
薑綏寧真的對這個人間不抱什麼希望了,蘇月晚不在了,唯一愛她的親人已經不在了。
可是黎敬州的聲音再度響起,那樣的堅決冷靜,他輕聲說:“彆怕,我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