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是難纏的小鬼?”
納蘭錦玉的聲音突然從裴鈺的身後陰惻惻地響了起來,隻見她黑沉著一張臉,眼裡滿是被人丟下之後倍感屈辱的怒火。
雖然她並不認識這個突然出現的黑衣人,但她既然選擇了與對方交手,那便是把他當成了正兒八經的對手了,誰知道他居然打到一半便丟下她跑了,如此草率的行為,顯然是沒把她當回事。
納蘭錦玉原本就在氣頭上,氣勢洶洶過來想找麻煩,卻聽到對方居然說她是難纏的小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不講武德出手,一把扯住了裴鈺的頭發。
“誒?等等……小鬼你在乾什麼?還不快鬆手!你想打架我們可以繼續,你先給我鬆開……你知道我是誰嗎……小鬼你還不放手?本官最後警告你一次,你死定了知道嗎!”
裴鈺怎麼都沒有想到,武功蓋世的自己居然也有如此狼狽的一日,他倒也不是不能對納蘭錦玉下手,更不是無法掙脫她的桎梏,若是換作平日裡,換作旁人扯他的頭發,他必然毫不猶豫地砍掉對方的整條手臂,或者乾脆割了自己的頭發,必然不至於因為幾根頭發便受製於人。
可偏偏,燕珩提前告訴過她,這位納蘭家的六小姐是薑晚寧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妹,找他過來除了穩定揚州城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教導納蘭錦玉習武,保護她周全。
因此,即便裴鈺有能力掙脫,卻也隻能被迫受製,如此既能讓這個脾氣不好的小鬼出出氣,又能保住他的頭發,同時也能讓薑晚寧親眼看見,他平時也不是什麼凶神惡煞之輩,傳言並不屬實,隻是以前辦案時不得不放出那樣的傳言罷了,否則那些貪官汙吏怎會畏懼他的權勢而收斂自己的行為。
看到裴鈺好脾氣地忍受著納蘭錦玉的脾氣,薑晚寧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燕珩一臉認真道:“我覺得裴公子人還挺好的,你方才為何要那樣說他?日後我們還得靠裴大哥照顧錦玉呢,以後不要再說這樣傷人的話了。”
她故意放大了音量,當著裴鈺的麵說了這番話,本意是為了讓裴鈺能夠更加心甘情願地留下來,畢竟就算是上位者,在麵對有用的下屬時,也需要客客氣氣的才能夠得到對方的忠誠,所以她看似是在責怪燕珩,但其實卻也是站在自己人的角度上幫他的忙。
可沒想到此時的裴鈺一聽到薑晚寧的這番話,頓時便十分得意地笑了起來,跟著附和道:“就是!阿寧妹妹說得對,求人幫忙就應該有求人的態度,你求我過來幫你,還這般對我,我可是要撂挑子不乾的!”
他這番話一出,燕珩的臉色瞬間便黑沉了下來,眼神陰鷙得像是要殺人。
“你敢撂一個試試看……”
燕珩咬牙切齒,剛想說威脅的話警告幾句,卻在下一刻被薑晚寧一把捂住了嘴巴,就像剛才他捂著自己一樣。
“哈哈,阿鈺哥哥你彆聽他的,隻要你好好留在揚州城做事,他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薑晚寧一手捂著燕珩的嘴巴,注意到他的眼神愈發凶狠,便又用另一隻手捂住了他的眼神,衝著裴鈺甜甜一笑。
同時,納蘭錦玉也意識到,這個黑衣人很有可能是薑晚寧為她請來的新陪練,聽她如此客套的語氣,她也非常識趣地鬆開了手,站在一旁有些好奇地打量起了眼前這個男人。
裴鈺顯然從未見到如此吃癟狀態下的燕珩,見他被薑晚寧這般克製,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不枉他快馬加鞭趕來揚州城,還能在兩人離開之前看到如此有趣的畫麵。
殊不知,此刻的他的笑容落在一旁的納蘭錦玉眼裡,就成了對著薑晚寧犯花癡了,她眼裡頓時便浮現出了嫌棄之色,怎麼都藏不住。
若是薑晚寧沒有失憶,她自然不會擔心裴鈺會因為燕珩的幾句話就翻臉,可眼下卻是不得不擔心起來,萬一裴鈺一個不高興了,真的撂挑子不乾了怎麼辦?
且不說這揚州城確實位置複雜,是燕國貨物錢幣流通最多,也最繁華最重要的一座城,要在這裡當知府可不是一件容易辦的好差事,可以說是燙手的山芋也不為過,他願意來,願意留下,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更何況,這樣一個實戰經驗豐富,武力高強,有身份有權勢有地位的人,若是庇護著納蘭家和納蘭錦玉,那她此番離開揚州城,便可再無半分顧慮了。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留下裴鈺,絕不能讓燕珩在開口說話將人給氣跑,於是便更加用力地捂著他的嘴巴不讓他說話。
此時的燕珩,看著裴鈺此刻衝著自己露出的得意揚揚笑容,心中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是被薑晚寧這麼一折騰,他反而沒了脾氣。
說起來,眼前的小丫頭之所以敢這麼對自己,也是因為對她無比的信任和親近,畢竟憑自己對她的了解,她就從來不會對齊淵這般,更不會對裴鈺如此。
也就隻有在最親近之人的麵前,她才會露出最真實的情緒,才會表現得絲毫沒有半分客氣,總之他很快就將自己哄好了,再也懶得多看裴鈺一眼,直接便摟著薑晚寧的腰翻牆回去了。
薑晚寧原本還想和納蘭錦玉囑咐幾句,讓她不要太任性,要好好對待裴鈺這個習武師父,然而還沒等她說出口,便被燕珩給帶走了。
一轉眼的功夫,薑晚寧便被送回了房間。
“時辰不早了,明日便要趕路,你現在得休息了,裴鈺是個有分寸的人,你不必擔心他們二人。”
眼下已是子夜,燕珩看得出來她早就已經困了,平日裡這個時辰她早已休息了,今日隻是因為放心不下納蘭錦玉,這才強撐著沒有去睡,如今她親眼見到了裴鈺,應該是可以放心睡了。
燕珩心疼她怕她累著,所以不願多說什麼,直接便送她回了房間,讓她能快些安心休息。
可薑晚寧聽著燕珩清冷平淡的嗓音,卻以為他是因為自己方才維護裴鈺而生氣了,眼見著他轉身便要走,她想也沒想,伸手便扯住了他的袖子。
“你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