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了這麼久,終於要發現了嗎?
翻雲朝我的遺體鞠躬,“冒昧了。”
隨後掀我腦袋的白布。
唐書惠慌裡慌張,伸手一攔,“眼角膜用不了!她腦瘤侵襲眼部血管,失明了。”
滿口胡話!
老娘視力21,十米開外的景象都看得清清楚楚!
翻雲聞言隻好縮回手,關子辰瞥向我的屍體,眼底的淡漠一閃而過,“真慘。”
嗬。
能不慘麼?
倘若他知道親手摘了我的器官,不知是否能共情我此刻的慘痛。
可靈魂與現實間,永遠隔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我沒有任何辦法告訴他,那就是我。
他乾脆利落地取下醫用手套,宣告收工,“沒彆的事了吧?後續遺體需要泡福爾馬林加工,你另找人,我沒時間。”
“加工就送工廠了,不會再麻煩你。”
關子辰頷首,叫上翻雲要走,翻雲卻又瞥了眼我的屍體,突然開口:
“辰哥,你確定不給嫂子打通電話?她消失挺久了。要不你服個軟?”
關子辰再次拉下臉,眉頭緊鎖,“我的字典裡就沒有服軟這個詞。”
他言語充滿對我的不屑,唐書惠似乎也擔心事情敗露,畢竟讓關子辰親手摘我器官這事兒挺冒險。
一旦掀開那道白布,一切都將結束。
所以她竭力支走翻雲:“翻雲哥,麻煩你把器官送到標本室的冰櫃裡,我擔心細胞失活。”
翻雲沒任何異議,提著裝有我器官的小箱子率先離開。
而唐書惠跟關子辰剛走出手術室,就有一名患者被家屬推著輪椅上前。
唐書惠恭維地彎下腰,言語溫柔:“虞小姐,您運氣很好,今晚就能手術。”
姓虞的患者臉上恢複一些神采:“謝謝唐醫生為我忙前忙後。”
這名患者我應該在哪裡見過。
搜索枯腸,終於想起確診腦癌當天,唐書惠因為一個女孩患了尿毒症而哭泣。
就是她!
我有點想笑。
誰能想到一個月前的萍水相逢,我的腎臟會在僅有一麵之緣的陌生人身上得以延續。
可我一點也不感到光榮,捐贈這事兒本就並非我本人意願。
虞小姐使喚她身後推輪椅的家屬,“瑤瑤,你加下唐醫生的微信,給她封個紅包。”
我眼神一恍,差點兒以為她在叫我。
唐書惠嚇壞了,趕緊擺手,“虞小姐,使不得,醫院有規定,一分錢也不能收!”
虞小姐拽了一把身後的家屬,“我讓你封紅包,你乾嘛呢?我現在使喚不動你了是吧!”
場麵一度很尷尬,因為那個叫瑤瑤的女孩看起來傻乎乎的,一個勁兒地撕扯著手裡的棒棒糖包裝,可就是撕不動。
我一時對她倆的關係很好奇。
說是家屬吧,可虞小姐過於頤指氣使;
說是主仆呢,那女孩又穿著洛麗塔風的公主裙,戴著誇張的禮帽,臉上的妝厚到看不出她原本的相貌。
一看就是個二次元。
我對這個圈層不熟悉,但我知道混二次元的人都很有錢。
關子辰見狀,泰然自若地解圍:“你送麵錦旗就好,錢確實不能收。”
虞小姐扭曲的五官有所緩和,眼神又在關子辰和唐書惠之間轉一圈。
“唐醫生,這位是?”
“我丈夫。”唐書惠自如地挽起關子辰的手。
關子辰扭頭盯著她,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僵硬。
唐書惠搶先道:“過段時間我們會舉行婚宴,到時邀請虞小姐參加。”
關子辰應該想到了要利用婚宴逼迫我現身這事兒,看了眼唐書惠挽他臂彎的手,終究是沒有否定。
“真是才子配佳人!回頭給我遞請柬,我一定去!”虞小姐說完,就跟身後的女孩離開了。
關子辰這才將手臂從唐書惠懷裡抽出來,“這位患者很眼熟。”
“她是虞杉柔,京港電視台的當家主播。一個月前,她在我們科室確診尿毒症,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關子辰看向彆處,似乎沒什麼交流的欲望。
“京港電視台被網友戲稱明珠電視台,因為那是虞氏集團的總裁給掌上明珠開著玩玩的。虞杉柔,就是那位千金。”
接著她再次挽起關子辰的手,“我跟她打好關係,對你事業也有幫助,不是嗎?”
關子辰不明所以:“虞氏集團是做貿易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公司的資金出現缺口,我聽翻雲說,還有一批醫療器材被海關攔下來了。”
“而虞家千金的未婚夫,姓孟。孟父是官職人員,負責的就是海關部。”
不得不說,唐書惠還真有點手段。
關子辰原本隻將她當成逼我現身的工具,此刻的眼神卻有些心動。
“子辰哥,我跟我妹妹不一樣,她整天給你找事,而我隻想你越來越好。”
“從我看見虞杉柔的第一眼起,就下定決心拿下她,因為我知道她對你有幫助。”
所以,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她用眼淚騙了虞杉柔,也騙了我。
她在醫院對我好,隻是因為我恰好跟虞杉柔配上了型,也恰好我患癌要死了。
因此她將錯就錯,把我的腎臟變成了討好虞家千金的籌碼!
可在我的記憶裡,我從來沒跟任何人配過型,當然也不否定唐書惠隱瞞了我。
畢竟我住院期間,做過的檢查多到我數不清。
很快,翻雲送完我的器官與兩人彙合,將他送走,兩人一同回到關家。
今天的天氣一如既往糟糕,風雪伴隨著電閃雷鳴,在整座城市叫囂。
我有點擔心雷劈到我身上,會讓我魂飛魄散。
所以我隻好躲在關子辰身後,渴求他的背影能給我庇護。
很諷刺不是嗎?
他傷了我,我恨他,此刻我卻不得不尋求他的保護。
直到他進了房間,我才從他的背影裡鑽出來。
可一抬眼,就看見唐書惠的大衣順著胳膊滑落,露出穿著吊帶裙的身體。
這一幕對我挺有衝擊力,我都不清楚她裡麵的裙子是什麼時候換的!
“子辰哥,我想做你真正的女人。”
我篤定,關子辰一定會把持不住!
畢竟從我生下兒子,便再也沒跟他同房。
可出人意料,他竟正人君子地避開視線,“咱倆不過是逢場作戲,你彆當真。”
“你對我就一點感覺也沒有?”
關子辰一動不動,緘默不言。
唐書惠不死心靠近,“你昨天還親了我脖子,說你想我!既然我是你叫來的,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是唐書瑤。你為什麼還那樣做?”
關子辰片刻恍惚,撿起地上的大衣套在她身上,“彆著涼。”
她似乎也沒想到,都做到這份上了,我丈夫依舊不肯碰她。
可凡事講究循序漸進,哪有她剛幫關子辰拿下虞家千金,就心急地要跟他上床的啊?
目的性太強,關子辰能看不出來?
她想不明白,脫口而出的一句話連我都覺得她不該說:
“唐書瑤都回不來了,你還等她乾嘛?你還不如把我娶回家,至少我對你的事業能有幫助!”
關子辰猛的回正腦袋:“什麼叫回不來?她怎麼就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