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鬥九辰,中天大神。上朝金闕,下覆昆侖。調理綱紀。統製乾坤。大魁貪狼。巨門祿存。
文曲廉貞。武曲破軍。高上玉皇。紫微帝君。大周天界。細入微塵。何災不滅。何福不臻。元皇正氣。來合我身。
氣劍接連不斷地被點亮,躍動的音符組成了製鬼怪祛邪的咒語,隨著花青兒不斷的吟唱,天上的月華像是被席卷一般吸入了這萬千劍陣之中。
天上那頭巨獸,越來越躁動不安了,一舞終儘,青冥的震顫也趨於尾聲。
片刻之後,青崖氣海中的靈力已然恢複了大半,姍姍來遲的他來到花青兒的身邊,接過青冥,再次彈動著劍身。
這一次,青崖倒是保留了一分力氣,不然,他可是要因為無法支撐禦空的力氣,墜落到地麵上去了。
儘管如此,青崖還是不由得晃動了幾下身形之後才站穩,而重新充滿了靈力的青冥,隨著花青兒的再次起舞,也飛回了她的身邊。
忽然感覺自己左邊的胳膊被一陣溫軟所包圍,卻是那位萬龍嶺的前輩牽住了他的臂膀。
“怎麼年紀輕輕的,就這麼虛呀,還不如人家一個小姑娘有活力呢。”
看著她打趣自己,青崖也隻得微笑著回應;“學藝不精,讓前輩見笑了。”
隨後,青崖卻發現有一股暖流順著自己的手臂流進了自己的經脈。
如果說青崖自身的筋脈中運轉的靈力是河流的話,那麼這一道暖流便如同大江之水,平緩卻滂湃。瞬間充盈了青崖原本乾涸的河床,甚至還將他的河道衝刷拓寬了一些。
大約一炷香後,青冥的震顫之聲再次小了下來。
青崖鬆開了溫軟的臂彎,飛身來到花青兒的身邊,接過長劍,並且將一把回元丹放在了花青兒的手心裡。
說來慚愧,自從下山之後,青崖再也沒有打開過星域空間,以至於時間一長,他將裡麵放著的東西忘得一乾二淨。
想到自己每次都守著一堆丹藥卻在那傻傻自我恢複,青崖臉上不禁泛起了一陣苦笑。
真是個笨蛋,連這些事情都忘了。
而此時,青崖突然感覺到,手中的青冥好像鬨情緒了。
隻見它掙脫了青崖的掌握,圍繞在兩人周圍飛了幾圈,又在青崖的身邊上上下下地晃了幾下,就像是不耐煩地跺了跺腳。
隨後,青冥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飛舞起來,瞬間便點亮了大片的氣劍。將原本正準備再次起舞的花青看得愣在了原地。
“原來它會自己動的呀,那你還讓我來,又唱又跳的,都快累死我了。”花青兒撒嬌般地推了一下青崖的肩膀。
“它現在已經不聽我的使喚了,我剛才好像還聽見它說我們把它拋來拋去的,它不耐煩了。”
講這話的時候,青崖自己都有些覺得不可思議,但仔細想來,倒確實有這樣的可能。
從前,青冥是冥王的佩劍,異界之主的兵器,定然不是凡物。而後來隨著冥王隕落,長劍斷裂,劍靈也陷入了長久的沉睡中。
千年之後,一名少年用自身精血重鑄利劍,那沉睡了千年的劍靈,也有了蘇醒的跡象。
叮的一聲,隨著最後一柄氣劍被點亮,這張天網在夜空中完全顯現了出來。
橫貫幾十裡路程,縱穿山嶽般的高度,千千萬萬的氣劍,已將這頭巨獸完全包圍在了其中。
恰好此時天上的陰雲被晚風吹散,上弦月也顯露出了全盛的姿態。說來,雖不知它是用何種手段停滯了黑夜的流逝,但卻反而促成了捕捉它的大網成型。
月華似流水一般不斷向劍網之中湧進來,像是在劍網之間的縫隙處鍍上了一層水幕。
獵物既然已經捕捉到了,此刻便是收網之時。
隨著氣劍逐漸碎裂,天網也逐漸收縮,巨獸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逐漸被劍網所禁錮。
無論它如何掙紮撕咬,甚至從口中噴出大量散發著惡臭地沼澤之水,依然沒有絲毫作用。
我打不到你,那你也彆想打到我。
當所有的氣劍化作塵煙,月華之幕也被染成了彩色。最後這七彩的光幕像是刷下了一層薄膜一般,巨獸真實的形態,七年來頭一次出現在這眾人眼前。
而它也似乎是覺察到了這一點,九個蛇首中吞吐著陣陣青煙,向下方的眾人衝了過來。
但此時,它的對手已經不再是隻有築基期的青崖二人。
現在,舞台已經完全交給了在座的各位高人。
“吼”
一聲高昂的龍吟響徹雲霄,彆說對麵的巨獸有沒有被震到,青崖自己已經先被震了個七葷八素。
這才是龍吟啊,足以將空氣如水花般激起,足以將天上的雲朵震散,清出一片朗朗夜空。
而她也如一條飛龍一般,長嘯著衝向了上方的巨獸。貼身的軟甲在夜空中留下一絲絲氣流的痕跡,而她的右臂之上,纏繞著一條火紅的巨龍,口中烈焰翻湧,隨時準備一飛衝天。
當然,那巨獸也不會就此坐以待斃,隻見它九個蛇頸之中一齊湧現出一團黑煙,隨後,九個蛇首噴出了九道漆黑的火焰。
火焰在其前方聚焦成一點,凝聚成一股力量衝向了對方。
而那女子手臂上纏繞著的紅龍則是化作了一陣白茫茫的火焰,就算隔著老遠,青崖也能感受到那刺痛的灼熱感。
麵無懼色,她迎上了那道漆黑的火焰,黑白二色的火焰交織在了一起。
但很快,黑色的火焰便被白焰所吞噬,在她身邊,慘白的火焰已然鋪就成為一片雲朵。
她就像是一片白雲一般飄然而至,卻是眨眼間就來到了巨獸麵前。
而圍繞在她身邊的白雲,此時如同長鯨吸水一般紛紛向她的手中聚合,她化拳為爪,在夜空中劃下了散三道深深的痕跡。
黑夜的幕布好似被割裂開了一般,三道足有十丈之寬的抓痕撕開了黑夜,熾烈的白焰依舊在裂痕處燒灼,恍若白日裡的陽光。
而再看那頭巨獸,最中間的那顆頭顱已然不翼而飛,斷裂的蛇頸處,被燒得漆黑的身軀上依舊燃燒著火焰,一點一點,繼續向下吞噬。
“萬龍嶺王女座下七牧之一的炎龍牧,秋池雨。出竅期三重的修為,蒼龍七疊已至五重境界,抬手之間,便是龍焰漫天,今夜得見,她的境界已有衝破六重的跡象。”
此時那名道人來到青崖身邊,向他介紹起了場上的眾人。
“李道長。”青崖拱手答應著。
白焰散去,巨獸再次發動反擊,剩餘的八個蛇首一齊怒號,一聲又一聲如喪鐘般的魔音貫穿而來。
青崖趕緊將花青兒來到了身邊,確保她不會受到音波的傷害。
“釋厄。”
一陣如黃鐘大呂般的佛號響起,震散了所有的魔音,一座金色的浮屠從天空之中落下,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巨獸的身上,一段蛇頸當場斷裂。
綠色的血液似暴雨般傾盆而下,青崖暗道一聲“不好”,相柳的血液有著極強的毒性,若是就這般下落,那長安城非得死傷無數不可。
正當青崖準備拔劍之時,一片金色的光斑灑下,那斷裂的蛇首連同噴灑而出的血液一同被淨化得無影無蹤。
“大慈恩寺空釋禪師,迦葉尊者座下弟子,所謂‘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菩薩怒目金剛的一麵,全在他身上了。”
青崖雙手合十,遙遙地向空釋禪師行了合掌之禮,禪師微微頷首,向青崖以及眾人還禮,隨後便獨自離去了。
失去了兩個頭之後,巨獸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按照常理,兩次交鋒不敵之後,它應該聰明地逃跑才對,雖然不一定能逃走。
此時,他竟然揮動著著雙翼,一副誓要同歸於儘的樣子向眾人衝來。
它張開雙翼,鋒利的羽毛脫離了身軀,猶如片片利刃一般向眾人襲來,而剩餘的七個蛇首之中,汙穢之水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
忽有寒風呼嘯而起,七月的長安如同胡天八月即飛雪一般,鵝毛大雪紛紛問下,恰如白雲碎裂,降落人間。
幽藍的光輝四起,天幕之下,萬物凍結。
青崖隻看見一片廣闊無垠的冰原,那是一種無法用距離來丈量的廣闊和寂寥。
“青兒姐。”青崖不由得呼喊了一聲。
“嗯?”
還好,她還在。
片刻之後,冰原崩落,夜空重現。而那巨獸則已經被凍裂,一塊塊足有房屋大小得冰塊中,正是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巨獸。
瑩白的長劍揮下,巨大的冰塊碎成點點冰晶,反射著月光,亦如漫天星辰,消散在了夜空中。
至此,困擾了眾人七年的七夕巨獸,在一位少年一位少女的揭幕下,終於退場。
“映雪宮少宮主月夕顏,方才這一式萬裡雪飄,足以將整座長安城冰封。”
青崖現在很想知道,師尊柳白鹿當年在紅塵之中行走之時,究竟是怎樣的風采,能讓眼前的這些天之驕子儘數折服。
“少宮主,明明還有這麼多的腦袋,你一下就把活都乾完了,我們怎麼辦呢?”
“你是不是想在搖光神女的弟子麵前出風頭,打不過師尊,就嚇唬人家徒弟是吧。”
月夕顏清冷的神色依舊像化不開的冰雪,對於眾人的言論她置若罔聞,隻是在離去之時看了青崖一眼。
青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無邊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