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幻劍隱於夜色,持劍的少年鋒芒儘出。
風起千層雪,劍蕩天外雲。
青崖手持長劍,在身前揮出半圓,一道凝實的金色劍氣便如同水波一般蕩漾開來,劍氣沿著前進的軌跡不斷加速擴大,不過眨眼的功夫,便來到了紅衣女子的身前。
“威力可以,速度太慢。”
紅衣女子沒有任何閃躲,淩冽的劍氣撞上了她的身體,卻沒有任何動靜出現,劍氣穿透了她的身體之後繼續往天際飛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而她的身體隻像一陣黑霧一般恍惚了一下,便輕而易舉地便化解了青崖的攻勢。
然而就在這一刻,一直處於她目光鎖定中的青崖,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身前。
“他的速度,這麼突然變得這麼快。”
不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時間,青崖裹挾著銀色劍芒,如同一道流星一般劃過紅衣女子的身後,還來不及收招,青崖便已經因脫力而搖搖欲墜,不得已隻能以劍點地,將大部分身體的重量支撐在劍上。
“靜虛長老的淩雲步,果真不同凡響。”
青崖喘著粗氣,仍舊為方才的一瞬間所驚歎。
天璣峰淩雲步,一步跨山河,一念千裡間。當年入門之時,得見靜虛長老隻走出一步便消失在眾人的眼前,青崖便對這樣的境界十分向往。
後來拜入搖光峰,青崖也就沒再有著樣的念頭,不曾想柳白鹿借著比試的機會,將天隕其餘六峰的絕學寶貝都搜刮了過來,還是師尊想得周到啊。
對於這向往已久的功法,青崖自然是到手便學習了起來,隻可惜僅憑借著這兩日的鑽研,青崖隻能粗略地掌握一點皮毛,自然是使不出靜虛長老那般的風采。隻不過是這幾步的距離,便已經讓自己精疲力竭。
但這已經足夠了,隻見此時紅衣女子的周圍九十九把金色幻劍浮現,將其鎖定在一尺方圓之內。隨即,銀色的劍光與金色幻劍一同爆裂開來,在紅衣女子的四周像是燃起了絢麗的煙火。
而她一襲紅衣搖曳,似盛開在忘川彼岸的花朵,在生命儘頭綻放,帶著睥睨眾生的清冷與高傲,她比這綻放的煙火更加迷人。
但接下來,青崖卻是再也無法再平靜地欣賞她的美。
在如煙火般絢麗的劍光中,她的身形如同幽潭蕩起的點點漣漪,讓人看不真切,仿佛她隨時會從這個世界離去,回歸幽冥。
“這才不到兩個呼吸的時間,為什麼她……”
青崖驚愕了片刻,但很快反應了過了,不由地苦笑道:“是了,之前的幾次,隻不過是自己得出的判斷而已,以她的境界,怎會如此簡單就讓人摸清了路數。想來這三息的間斷隻不過是她故意露出的破綻而已。”
青崖突然升起了一陣無力感,自己壓箱底的功夫都使出來了,卻始終無法望其項背。
我輩修道者,當如是也,假以時日,定出其右。
片刻之後,劍光散去,四周回歸黑夜。
紅衣女子從容地走到了他的身邊,望著眼前以劍撐地,麵帶幾分虛弱的青崖,嘴角輕微地勾起了一個戲謔的微笑。
她抬起手臂,輕輕地捏住了青崖的下巴,還十分熟悉地往上抬了一下,青崖不得不抬起頭來仰視她。
“沒力氣了吧,認輸了嗎?”
輕柔的衣袖順著她的手臂滑落,露出的一截皓腕映著皎潔的月光,如瑩似玉。隻不過她現在的樣子,更像是在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的二世祖。
青崖不著痕跡地挪開了下巴,還好,她也隻是戲弄一番而已,並未使多大力氣。
“姑娘,子曰:非禮勿動。”青崖小聲地發表著抗議。
“子是曰給那些正人君子聽的,我是難養也的女人,自然不用聽他的。再說了,之前盯著我的腿看的時候,就想不起子還曰過非禮勿視了?”
說著紅衣女子還想著過來捏青崖的下巴,卻被對方扭頭躲開了。
“認不認輸?”見青崖躲過,她也沒再強求,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男子漢絕不認輸。”
“現在的你,就像是一隻打架輸了的小狼狗,隻剩下嘴上倔強了。看來你還沒有做好打不過的覺悟啊。”紅衣女子眯了眯眼,赤紅的雙眸中閃過一陣精光。
青崖暗道一聲不好,轉身想跑,然而還沒跑出幾步,背後就結實地挨了一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還來不及喘息,雨點一般的拳打腳踢急速地落了下來,隨後她又將青崖從地上踢起,又在半空一拳將其錘落。
挨打了片刻,青崖恢複了些許靈力,正想要再次施展淩雲步溜走。然而還沒等他運功,氣海中原本就已見底的靈力像是被人吸走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又是什麼情況?”
青崖向後望去,正看見一絲淡藍色流沙般的微光跑出了自己的身體,像一道細流一般向紅衣女子飛去,最後鑽進了她的手掌中。
紅衣女子將手掌收攏,笑意盈盈地看著地上的青崖:“想跑?我還沒打夠呢。今天我就好好地錘煉錘煉你。”說罷,又是一陣暴雨般的拳打腳踢落到了青崖身上。
此時的青崖,卻還沒從剛才的情況反應過來,一邊挨打的同時滿腦子都是問號。
她竟然能把我的靈力吸走,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啊?再說了,哪有這麼錘煉的啊,簡直就是在蓄意報複,我又是哪裡惹到人家了哦。
大約打了一刻鐘,紅衣女子看起來是氣消了,終於放過了青崖。
她一邊揉著自己的雙手,一邊又踹了踹地上的青崖,“彆裝死了,我打完了,我的手都打疼了。”
那我還要說聲對不起嘍?姑奶奶,你是手疼了,可是我全身還有一處不疼的地方嗎?
當然,這話青崖也就隻能在心裡想想,萬萬不敢說出口。
不過剛才她打自己卻沒用動用任何靈力,兩個粉拳像是錘子一般邦邦地錘在自己身上,到底是誰說會很舒服的啊。
“喔喔喔……”
一聲雞鳴打斷了青崖的胡思亂想,似有晨光流轉,從遙遠的東方起始,劃破了寂靜的黑夜。
不知不覺,一宿過去了。
隱隱約約,似有一絲紫氣從第一縷晨光中流出,像是煙花一般散作千絲萬縷,向天穹散去。
紅衣女子的鼻翼抽動了一下,像是聞到了什麼一般,抬起頭向天空伸出了白皙的手掌。
隻見原本四散的紫氣像是流進了漩渦一般,再次聚合在一起,向地麵上湧來,最後被紅衣女子吸進了手中。
當然青崖看不見這玄妙的紫氣,他隻看見眼前的女子將手掌向天舉起了片刻,然後又放到了自己的腦袋上方。
“方才向你借了你一點靈力,怕你說我小氣,現在還給你吧。”說罷,她翻轉過手掌,淡藍色的光流像指尖細沙緩緩地流淌進了青崖的身體裡。
原本枯竭的氣海仿佛雨季降臨一般很快充盈了起來,青崖也漸漸恢複了氣力,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青崖正想追問什麼,卻見她輕輕地推了自己一下,眼前的景象便像是在迅速前進一般從自己的視線中遠去。
“天亮了,你該回去了。”紅衣女子微笑著向青崖揮了揮手。
“等一下,等一下,敢問姑娘芳名?”看著紅衣女子越來越遠,青崖大喊著問道。
“銀燭秋光冷畫屏,小扇撲流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