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三日,銀玉息躺在床上沒起來,對外說是受了風寒,隻有挽雲閣的人知道,她是得了心病。
除了成嘉禾常來看看她,便是譚沐風了,連著幾日清晨來到銀玉息屋中,也不多說話,靜靜地給她端茶倒水,喂藥。
“沐風,我好了。以後不用給我喝這些了。”銀玉息擺擺手,拿著帕子擦擦嘴,平時明豔秀眸裡的幾分世故被平淡抹去,
“今日朝中可有發生什麼趣事?”
譚沐風拿過扇子來輕輕給她扇著,這幾日皇上不在都城,欒沂與成王爺每日都鬨得不可開交,兩人頻頻傳出些趣事,隻是今日,譚沐風臉色微沉,
“昨夜從西北傳來消息,匈奴十萬大軍壓境,一早欒沂就宣布皇上聖旨,讓原楚天帶軍前去鎮壓。成王爺卻和幾個大臣不同意,非要舉薦成世子帶兵前去,幾番爭執下,欒沂已經同意,讓成世子前去。”
聞言,銀玉息頓然不解起來,“怎麼會,朝中之事能胡來也就罷了,邊境之事怎能隨意決斷,這個欒沂莫不是腦子進水了吧……”
“欒大人應該有自己心中的打算。”譚沐風安慰道。
銀玉息自然知道欒沂心思縝密,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不會輕易同意,但是誰人不知成王妃是匈奴人,今次皇上不在都城,成王爺指不定又是在搞什麼動作,罷了,這也不是她能關心的事。
“扶我起來出去透透氣吧。”
譚沐風幫著她起身,覺曉過來給銀玉息披了見薄衫,“郡主也該出去又走了,奴婢瞧著東院池塘裡荷花開的正好,郡主可以和譚公子去賞賞荷花。”
“好啊,風景亭如今正涼快的很。”銀玉息頓時來了興致,吩咐花蘿,“你去準備些糕點,茶水。”
“是,郡主。”花蘿應聲而去。
譚沐風與銀玉息並肩並走著,銀玉息今日又沒有挽發,三千青絲隨著腳步而擺動,饒有一番風味。
“玉息,還有半個月就到了你我的婚期,今日還是想問問你,婚約是要作廢還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嫁到譚府的話,我就會準備聘禮……”
“沐風,你知道我心裡沒有你的,我也不能勉強自己……我可以專門去譚府一趟,與譚夫人見一麵……”
“郡主……真的不再考慮一下麼?”譚沐風停下腳步站在她的麵前,那張平整的五官上透著些期許。
銀玉息搖搖頭,冷傲的五官上也難得露出幾分愧疚之色,“沐風,你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的。”
“好。”譚沐風當然知道,隨機臉上恢複笑意,“郡主帶我去賞賞荷花吧。”
兩人穿過拱門,來到荷花池,不想看到風景亭內坐著兩個人,譚沐風以為銀玉息會轉身離開,沒想到她繼續往前走,他趕緊跟上。
“拜見郡主。”秦婉起身朝銀玉息屈膝,嬌嫩的小臉上氣色很好。
“坐下吧。”銀玉息看都沒看她,徑直坐到靠近蓮花池邊上,示意譚沐風坐過來,“這裡能聞見荷花香,不知道你喜歡麼。”
譚沐風亦是大大方方的與銀玉息坐到一起,隨她朝著池中看去,裡麵荷花果然看的正豔,宛若一個個含苞待放的少女一般。
不知為何,銀玉息感覺到自己心情已經沒有了變化,反倒有了些釋然。
“沈公子在想什麼?”秦婉托著腮子眼巴巴的看著對麵的男子。
沈若庭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臉色清豔,“在想一些朝中的事情。”轉而看向銀玉息的後背,隻見她青絲飄起又落下,
“玉息,你與譚公子的婚期馬上就到了,如果繼續婚約,我就要去譚府與譚大人商量。”
銀玉息莞爾一笑,纖細手指把耳邊吹亂的青絲整理好,“姐夫,剛剛我已經和沐風說了此事,你就不要管了。”
聽及,沈若庭突然站起來,臉色微沉,“玉息,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你做什麼決定可以和我商量一下麼?”
氣氛微變。
秦婉急急站起來走到沈若庭身旁,語氣輕柔,“若庭,我想吃荷花糕。”
沈若庭眼眸不經意閃過些疏離,可是麵上還是一副清豔之色,“冷曦的手藝最好,讓她給你做些。”
“好。”秦婉看了一眼銀玉息,聲音放的更低了些,“我有些冷了,想回去。”
沈若庭亦是把放在銀玉息身上的目光收回,“玉息,無論如何我都是你姐夫,你要是解除婚約,我也要去與譚大人商量一下如何幫你體麵的解決掉。”
“你隻是姐夫,不是我的長輩,我的事情無需你插手。”銀玉息冷冷來了一句。
沈若庭被她冷眼相對,怒氣瞬間染上眼眸,可是這裡有外人在,他不能發作,隻好帶著秦婉先離開。
等亭子裡隻剩下兩人,譚沐風語氣萬分溫柔,“郡主,沈公子也是好意,你又何必給他臉色。他在朝中屢屢遭受排擠,心中也不好過。”
銀玉息低頭自嘲一笑,“他在外如何,我不想關心,可是他把秦婉整日帶在身邊,豈不是再拿烙鐵燙我的心麼。”語氣稍緩,
“我就怕哪天秦婉拿著劍來殺我。”誰都不知,這些天她整日噩夢纏身。
聽到最後一句,譚沐風才明白,銀玉息擔心的是這個,“或許沈公子把秦婉帶在身邊就是為了,秦婉傷害你。”
銀玉息也想過,但是讓她遠離危險有很多方法,何必把秦婉留在這裡,“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他自私作決定,從來不和我說。”
斂去這些煩心事,不知這幾日為何總是偏偏想起欒沂來,她拿起花蘿送過來的荷花糕,咬了一口又放下,問道,
“這是誰做的?”
花蘿屈膝回答道,“是冷曦姑娘做的,是按著糕點坊的味道做的。”
“以後不用拿冷曦姑娘做的,我已經不喜歡這個味道了。”銀玉息擦了擦手,正要說什麼,就看到譚沐風身邊的小廝匆匆趕來。
小廝朝著銀玉息一拜,走至譚沐風身側,彎腰低頭說了幾句,譚沐風點點頭,和銀玉息說道,“家中有事,我先走了。”
“好。”銀玉息紅唇輕啟,心思微動。
暮色降臨,都城城內依舊一片繁華景象。
銀玉息吃過晚膳獨自出了府門,輕車熟路的來到軟香閣的後門,開門的是個小廝,看到銀玉息手中的令牌,他伸手作出請勢,銀玉息走了進來。
鳳姑娘正好在三樓的房間內,聽到下人稟告,她端著茶水來到欒沂身側,“公子,玉姑娘來了。”
欒沂慵懶的躺在軟榻上,一手捏著葡萄吃,一手扇著扇子,一副悠哉悠哉的神情,“讓她先來這裡。”
鳳姑娘領命走出門去,就看到銀玉息迎麵走來,她喜笑顏開迎上去,“怎麼玉姑娘還有興致來這軟香閣。”
想起上次事情,銀玉息尷尬一笑,直言道,“我是專門來找欒沂的。”
鳳姑娘倒是有些詫異,指了指房間,示意她進去吧。
銀玉息含笑點頭,上前推開房門,這次房間裡隻散著一層紅色幔帳,穿過幔帳,就看到欒沂難得一襲白色錦袍躺在那處,仿佛一塵不染。
收回不該有的思緒,銀玉息徑直坐到旁邊的木椅上,“欒沂,今日我聽譚沐風說匈奴十萬大軍壓境,其中可是有什麼隱情?”
聞言,欒沂看著她,嘴角泛出三分笑容,“譚沐風沒有告訴你,你卻看出來了,為何不再問問他。”
“他瞞著我自然是不想讓我知道,就連沈若庭亦是瞞著,那定不是小事,也不會是什麼好事。”銀玉息豈是傻子。
“那你來找我,我就會告訴你麼。”欒沂嘩的一聲收起扇子,定定的看著她。
銀玉息站起身子來到欒沂麵前,清雅麵容露著些狡猾笑意,語氣也變得萬分溫柔,
“你最是有主意了。”
話音未落,欒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個用力把她拉進懷裡,魅惑如妖的黑眸越發幽深,聲音更是磁性誘人
“匈奴指名要迎娶玉息郡主,才會退兵。”
銀玉息心裡波瀾起伏,身子甚至有些瑟瑟發抖,眸子驚恐的看著欒沂,“你說什麼?!”萬萬沒想到,成王爺已經下作到這種地步,竟然把她和親到匈奴,那不是讓她去……送死麼?!
欒沂能夠感受到她身體瑟瑟發抖,不覺的抱住她的細腰,“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一句話溫柔似水,卻讓銀玉息感到莫名安心,可她還是有一絲不放心,“你能有多大的能耐?你不過是個寵臣,你能翻手覆雨麼?更何況你讓成嘉年去帶兵……他……”
紅唇印在朱唇上,那種陌生又溫柔的觸感讓銀玉息明豔秀眸瞪得大大的,傻傻的身子一動不動。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銀玉息猛地反應過來,身子往後一撤,下意識要伸手朝欒沂臉上扇去,豈料欒沂準準抓住她的手腕,欺身上前,把她逼的躺倒在軟榻上。
“對,隻要你答應陪我一晚,我就想儘辦法幫你擋去匈奴這一劫如何?”欒沂精致的麵容逼近銀玉息。
銀玉息呼吸逐漸急促起來,怒氣染上眉目,“欒沂?!枉我這幾日還覺得你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你也和他們一樣,趁人之危,甚至比他們還要齷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