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二,臨近午時狂風大作,天空被烏雲漸漸遮蓋,整個都城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下,很快豆大的雨滴落下來。
屋內,成嘉禾坐在銀玉息的身側,看著銀玉息反躺著露出的後背,她磕著瓜子的手一停,“不行,姑母不能就這麼算了。”說著站起身子,一副憤憤然的模樣,
“那個沈若庭太不知好歹了,姑母處處為他著想,全都城的人都知道姑母對他的好,就是他自己不知道……”
“嘉禾……坐下。”銀玉息抓住成嘉禾的手,拉她坐下,“你都念叨了好幾天了。”
成嘉禾撇撇嘴,撒嬌著,“姑母,這不是嘉禾沒膽子去找那沈若庭嘛。”
話音剛落,銀東走了進來,語氣恭順,“稟告郡主,宮裡皇後娘娘派人告訴郡主,今晚皇上會在德華殿宴請眾位大臣。”
銀玉息不由看向成嘉禾,“可是宮中有了什麼喜事?”
“聽說是原妃娘娘有了身孕,皇兄高興不已,也說宮中許久不曾熱鬨了,想要熱鬨熱鬨。”成嘉禾不由擔心道,
“姑母受了傷,怕是不能前去了吧。”
“去,怎麼不去。宮裡難得熱鬨一番,我怎麼能不去呢。”銀玉息轉過身子,側躺著,餘光瞧著銀東未曾離去。而是站在原地一副猶豫之色,
”銀東,還有何事?”
銀東低下頭,還是猶豫了一番才回答道,“郡主,剛剛秦婉去了青園,屬下聽青園的婢女說,秦婉帶著包裹。似是要住到青園。”
銀玉息有片刻的失神,旁邊的成嘉禾亦是不敢說話,靜靜地瞧著銀玉息的臉色,片刻,銀玉息明豔秀眸恢複世故之色,
“有人來住郡主府,自是應該跟我稟告的。不想那些人卻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輕輕閉上眼睛,
“罷了,銀東你下去吧。”
外麵的雨聲才又傳進耳朵裡,銀玉息閉上眼睛,彆人卻看不到她眼神裡的蒼涼悲戚。
“姑母,你與譚沐風的三個月的婚約快到時間了,不如你就順意嫁入譚府如何,我瞧著那譚沐風對你真心的。”
聞言,銀玉息這才微微壓下心中的的情緒,勉強一笑,“是啊,還有二十天。”
成嘉禾見銀玉息沒說什麼便繼續嗑瓜子。這個姑母最是有主意,她說的話隻能提醒提醒。
午時,兩人用過午膳繼續躺在窗邊聽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偶爾說些小女人的貼心話。
銀玉息就快要睡著的時候,隻聽覺曉走到近處,輕聲問道,“郡主,秦婉在外麵侯著,說是要見您一麵。”
成嘉禾好奇的爬到窗戶上,瞧著外麵站著的女子。
“讓她等著吧。”銀玉息說完重新閉上眼睛。
覺曉領命走了出去,與秦婉說了兩句話,秦婉看了一眼窗戶露出的小臉,神色自若,轉身走到院子中間跪了下去。
成嘉禾忙扭回頭來,“姑母,秦婉可是會耍心機,跪在雨裡不走呢。”她久在宮中,這些自然都見慣了,
“彆管她。咱們休息一會,就進宮。”秦婉這麼做無非就是讓沈若庭更加她,討厭又如何,她銀玉息雖然愛的深沉,卻從來不會愛的卑微。
雨滴發在秦婉身上,顯得她越發的柔弱,本想著她跪一會,銀玉息便會讓她起身,沒料到她跪了半個時辰,屋內都沒有動靜,秦婉覺得自己有些撐不住了,身子瑟瑟發抖。
果然,沈若庭打著油紙傘走了進來,看到秦婉搖搖欲墜的樣子,他麵露難色,那日醉酒以後,他就無顏麵對銀玉息,如今叫他進去求情,真是萬分艱難呢。
正在沈若庭猶豫之際,銀玉息睡著悠悠轉醒,揉了揉朦朧的眼睛,由成嘉禾扶著起了身,正巧能夠看到窗外,
沈若庭站在秦婉身側,為她打著紅色油紙傘,那紅色油紙傘刺痛了銀玉息的雙眸。
兩人四目相對,眸光裡是數不儘的複雜。
須臾,沈若庭把秦婉扶起來朝著這裡走來,上了石階,準備闔傘。
“大姑爺,郡主說身子不適,不見客。”花蘿站在兩人麵前。
沈若庭鳳眸貴麗中清豔更甚,“那你便去告訴郡主一聲,我把秦小姐安排在了青園旁邊的院落。”說完,他攬著秦婉,“咱們走吧。”
屋內,覺曉正在為銀玉息梳妝,也聽到了外麵的說話聲,看了一眼銅鏡裡清雅高華的麵容,她噤了聲。
皇上自登基以來膝下還未有子嗣,所以平日裡成王爺總是拿無子說事,這次原妃有了身孕,皇上自然是高興不已。
就連住在後宮吃齋念佛的太後都早早到了原妃宮裡賀喜。
傍晚時分,大雨轉為小雨,因為宴會在德華殿舉行,並未因為下雨而取消。
銀玉息和成嘉禾來的時候,大殿內已是坐滿了妃子和群臣,她們並未急著入殿,而是先去了原妃的寢殿。
寢殿內,太妃與原妃坐在主位說話,看到兩人進來,太妃收起笑意,麵色微微一沉,語氣還是那般慈祥,
“嘉禾,過來坐到母妃身邊。”指指旁邊的位置,”你還是以後少和玉息郡主在一起,莫要影響了你的性子。”
銀玉息麵色如常,她側身把覺曉手中的禮盒遞給宮女,自顧自的坐到旁邊的位置上,“瞧太妃嫂嫂說的,我都聽膩了那些傳言,你竟還沒有聽膩。”
自小,太妃就不大喜歡玉息郡主,她年齡小,竟然還恃寵而驕,總是帶著皇子和公主闖禍。
“傳言的事,那是你的事,哀家也不管。可是嘉禾的事,如果不是因為你,嘉禾怎麼會和常輕墨和離,堂堂大澤王朝的公主竟然被夫家和離!”說著太妃怒氣更甚,更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成嘉禾連忙抓住太妃的胳膊,撒嬌著,“母妃,這不怨姑母,是兒臣自己決定的,您不要生氣。”
“是啊,母妃,你身子不好還是莫要生氣了。”原妃捂著小腹,亦是勸道。
銀玉息卻不想聽這些,站起身子甩袖而去。
太妃臉色更是難看的很,越發顯出眼角的皺紋,握住成嘉禾的手,教誨道,“你彆怪母妃說教玉息,她母親去的早,府上沒有人教導,她散漫慣了。”語氣一轉,
“你可不能學她,常家夫人昨日來宮裡去了母妃宮裡,又是道歉又是解釋,常家既然知道錯了,你就給他們一個台階下,回到常府做你的夫人。”
聞言,成嘉欣垂下眸子,聲音糯軟,“母妃,兒臣當初是嚷著喜歡常輕墨,那時兒臣喜歡他的正氣,可是不想嫁給他之後……”
抬起眸子,對上太妃的眼眸,“常輕墨總是像哥哥一樣照顧我,我要的不是這樣的感情,久而久之,我們都互相討厭。”
旁邊的原妃堪堪一笑,“不怕嘉禾笑話,臣妾當初沒有嫁給皇上的時候心裡很是不安,嫁給皇上相處幾日後才發覺皇上有很多讓臣妾喜歡的,也有不喜歡的。”姣美的麵容在燭火印襯下越發光豔,
“嘉禾,你要知道夫妻是要多磨合磨合,多包容才能走下去的。可不能因為一些小誤會,彼此失了感情。”
成嘉禾點點頭,神情極為沮喪,“我們前幾個月老是因為一點小事就爭吵不休,我都有些厭倦了。”
“哪對夫妻都躲避不了這一關,你的眼裡都是他的不好,他的眼裡都是你的不好,你要明白有些東西是生而帶來的,所以啊,都要彼此退讓一步。”原妃拍拍成嘉禾的手背,
“人們都說床頭吵架床尾和,夫妻不過就是如此。”
太妃見成嘉禾臉上愁色漸淡,心裡不由的感謝原妃,“你瞧,這宮裡最屬原妃善解人意,能解了你的心扉。”
“母妃,嫂子自是好的。但是你不要總是說玉息姑母,她早年失了那麼多親人,每日也不過是強顏歡笑。”成嘉禾還是要替銀玉息說話的。
太妃輕輕一笑,“沒想到,我們嘉禾也長大了,也知道為彆人考慮了。”
德華殿,銀玉息獨自坐在右邊的位置,托著腮子,百般無聊的吃著糕點。
“玉息郡主真是悠閒自得呢。”欒沂扇著扇子坐到她的身側,魅惑如妖雙眸流轉萬千,
“竟然把秦小姐放在自己身邊,郡主就不怕秦婉為了報仇刺殺郡主。”
銀玉息坐直身子,後背卻隱隱作痛,她用手扶著腰,一臉冷傲的瞧著欒沂,
“你這廝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就巴不得我死是吧。”
“怎麼會呢,你要是死了。本大人不就沒有樂趣了。”欒沂臉上綻放出令人炫目的笑容,精致的五官在紅衣襯托下越發驚豔,
“隻是本大人有些奇怪,向來不近女色的沈大人為何留下秦婉,莫不是……莫不是那夜在城主府,沈大人與秦婉有了身體之實吧。”
聽著,銀玉息就忍不住拿過筷子來狠狠朝欒沂腦袋敲去。不想欒沂那扇子一頂,銀玉息被他震的丟下了筷子。
見此,銀玉息隻好準備起身躲個清淨點的地方,欒沂卻抓住她的手腕,湊近她,眼神卻看向對麵,“要是想安然回府,就乖乖待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