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欒沂轉身而去,她才想起來今日之事還未做個了斷,銀玉息提步就追了出去。
因為下雨,天色黑的早了半個時辰,雨滴也漸漸變得小了。屋簷上不停滴落的雨水仿佛織成的輕紗般,隻瞧欒沂一襲紅衣,打著紅油紙傘站在石階上,估計是聽見了後麵的腳步聲,他不由蹙眉轉身,看著銀玉息站在自己麵前,那一雙明豔秀眸被忽閃的睫毛襯的越發嬌柔,“怎麼,今日想謝謝我麼?”
聞言,銀玉息輕笑一聲,“你以為今日之事就算完了麼,以沈若庭的性子,他還會來請旨的。你能攔的住一次,能每次都攔下麼!”
欒沂魅惑如妖的黑眸中純淨儘退,紅唇輕啟,“銀玉息,你當真如此喜歡沈若庭麼?為了他不惜惹惱皇上……”突然唇角一沉,
“如今皇上隻是忌憚刑部的人才對你恭敬有加,如果你恃寵而驕,不知分寸,皇上為了大義可以對你不聞不問。到那個時候,你以為你自己還能如此肆意妄為麼?!”
話音未落,就見銀玉息麵部清冷,雙膝跪在他麵前,細嫩手指緊緊抓著他的紅袍,聲音出奇的柔弱,“欒沂,你平時主意最多,我銀玉息求求你,求求你幫我這一次可好?”
往日的玉息郡主冷傲高華,不想今日為了自己心愛之人不惜放掉自尊,欒沂不知該笑還是該自嘲,轉而想到自己一身風流瀟灑,何必為了這無知女子傷情,黑眸恢複純淨之色,
“今夜你入宮為沈若庭求情之事,明日必定傳遍都城,你還是好好想一下怎麼應對譚夫人吧。”說完,欒沂扯回自己的紅袍,優雅而去。
郡主府,銀玉息拖著疲憊的身子來到青園,看到房間內外冷曦忙裡忙外,臉色難看,她就知道這次沈若庭傷的不輕。
“我的郡主呦,你還還是暫時彆進去了。”花蘿一把抓住銀玉息的胳膊。
銀玉息還未開口,就看到沈老爺吹胡子瞪眼走了出來,“銀玉息,你給我站住!”手指顫動的指著,可見其怒氣,“那天你是怎麼答應我的,明明答應要好好為若庭選妻,和他劃清界限,今日若庭竟然為了你去毀掉婚約,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放!”
銀玉息已經不想再聽這些,因為腦子裡充斥的是所有人的指責、質問、諷刺,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最後看了一眼屋內,她終是做下決定,
“還請沈老爺立刻便把沈若庭帶走,這些日子我真的受夠了!”言閉,她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青園。
這番話所有人並不驚訝,而是習以為常,每次銀玉息說完,不出五日定會屁顛顛的跑來青園撒嬌。
可是,所有人不知道,這次她是真的下定了決心,不再見沈若庭,不在因為他失去所有理智。
花蘿跟著銀玉息回到攬雲閣,銀玉息躺在床上是整夜的輾轉難眠。
豎日一早,銀玉息還在混沌之中就被譚沐風帶出了郡主府,坐著馬車一路出了都城。
“這是哪裡?”銀玉息瞧著眼前的院落。
譚沐風一張平整的五官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家母最是嘮叨的厲害,我怕你受不得嘮叨,就趁著家母去尋你之前把你帶了出來。”轉身帶著銀玉息走進院落,“這是我自己置辦的一處宅院,你可以住在這裡散散心。”
沒想到譚沐風考慮如此周到,銀玉息有些受寵若驚,不過還是暗壓下情緒,勉強笑笑,“玉息多謝了。”
“今日我正好休沐,可以先帶郡主熟悉一下院落,等到明日以後,郡主可以想乾什麼便乾什麼,我也不能一直陪著你了。”
兩人穿過主院,便看到一片竹林,竹林蔥蔥,亦有假山林立,更有小橋流水,水聲汐汐,果然是一處靜逸之地。
“當初選這處,便是看中了竹林,那邊的幾處竹屋都是我閒時親手建造,裡麵都是我鼓搗的竹葉茶。”譚沐風又指指前麵,“出了竹林便是歇息的院落,我讓人一早打掃好了。”
銀玉息見譚玉息還要往前走,便伸手拽了他一下,“沐風,這裡可有佳釀?”
譚沐風愣了一下才說道,“郡主不是不能飲酒麼?”那次在海棠苑她隻喝了一杯就難受的緊,他清楚記得她的表情。
銀玉息扯扯唇角,“借酒消愁嘛。”
譚沐風了然,揮手叫來身邊的侍衛,吩咐了下去。
竹林裡偶爾微風拂過,吹起了銀玉息的三千發絲,她平時習慣散著頭發,隻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到輕鬆一些。
譚沐風下意識的伸手把她耳邊淩亂的發絲整理過來,銀玉息也要伸手準備整理,不想兩人手指輕輕碰觸,譚沐風
平整的臉頰泛出幾分紅色,不過趁著銀玉息呆愣之際,譚沐風恢複神色,再次伸手準備幫她把頭發整理好,銀玉息卻再次身體躲了過去。
“主子,飯菜準備好了。”
一句話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沉悶和尷尬,銀玉息掩下一雙明豔秀眸裡的神色,坐了下來。
有那麼一刻鐘的時間,竹林裡隻剩下微風聲。
“知道你酒量不行,我特意吩咐下人回都城的酒坊買了一壺青釀,喝不醉人的。”說著,譚沐風攏起袖子甄了兩杯酒,一杯遞給銀玉息,“郡主請。”
銀玉息看著酒杯,把嘴裡想說的都咽了回去,她本就是來散心的,何必自討沒趣,接過酒杯一飲而儘。
“郡主還是慢點喝。喝太快了,終究……”
“無妨,本來我今日就想醉一次。”言閉,她自己拿過酒壺來,倒了一杯,“我怎麼這麼可笑,竟然喜歡自己的姐夫,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我很下作……”
“你知道麼,前段時間我覺得或許有人會真心喜歡我,但是今日我……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喜歡我……是啊,有誰會喜歡我這樣一個女人?”
譚沐風隻是翕動一下嘴唇,他突然明白銀玉息不是一個糊塗的傻女人,他確實是受人所托,不過今日他的確有些……心動。
不施粉黛的女子臉頰微紅,原本明豔秀眸裡如今隻透著純淨,清雅高華的五官已經完全褪去了幾分冷傲,許是服用麋角丸的緣故,她麵容要比那些二十芳華分女子細嫩的多。
銀玉息一杯一杯喝著,臉頰的紅暈越來越大,連著言語都亂了幾分。
“那天晚上我的確是太衝動了,我都不知道……沈若庭他為什麼執意要當眾下跪解除婚約……”
“也許沈大人是喜歡你的……”
突然,她眼眸一亮,“不!他是見到了姐姐,姐姐在他心裡的地位……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那個鳳姑娘就是……他心中的玉蘭……姐姐,都怪那個……那個……欒沂,總是與我作對……”嘴裡又是嘟囔了一番,隨後眼眸一閉,就要往地下倒去。
見此,譚沐風趕緊大步過去一把抱住銀玉息,果然滿身的酒味充斥而來,無奈一笑,也隻有玉息郡主能被青釀喝醉。
隨後,譚沐風把銀玉息抱進竹屋中,她輕穩放到床上,看著她轉頭睡去,他提步而出,吩咐道,
“譚英,這幾日你好好照顧郡主,一切都隨著她。每日傍晚向我稟告。”
“是,主子。”
譚沐風點頭後離開了彆院。
都城裡銀玉息為沈若庭跪求皇上的傳言也漸漸散去,恢複了以往的熱鬨。
彆院內,銀玉息難得有耐心的和譚英學著如何製作竹葉茶,隻是臨近傍晚,那瘋狂的思念便會作祟,而能夠緩解這種痛苦的唯有喝酒,連著兩三日,銀玉息都是喝的醉醺醺的去睡覺。
這日,銀玉息終於不再有耐心製作竹葉茶,拉著譚英走出了彆院的後門,抬起頭瞧了瞧周圍的樹,她突然看到每個樹上都有蜂窩,便問道,
“譚英,這裡的蜜蜂是你養的吧?”
譚英恭敬答道,“是,郡主。都城裡賣的蜂蜜皆是出自這裡。”
沒想到,譚府的生意做的這麼廣,“聽說女人喝了蜂蜜也可以養顏呢。不如今日,你就陪我采一些如何?”
“郡主。這采蜂蜜可是很危險的!如果郡主想要吃蜂蜜,奴婢可以去竹房給你取一些。”
“譚英,我就是待著無趣,想要尋些樂趣罷了。”說著銀玉息就走到樹下,一把抱住樹乾,雙腳卻沒法用力,“譚英,快幫我上去。”
譚英想起主子的吩咐,隻好恭敬道,“郡主,這上去采蜂蜜是要帶鬥篷的,你在這裡等等,奴婢去拿。”
不一會,譚英拿著鬥篷走出來,仔細給銀玉息戴上,她還是不放心,“郡主,你可得小心著,雖然這個時候蜜蜂還在外麵,但是一旦發現有,您一定得喊奴婢。”
“好好好,我都記下了。”銀玉息迫不及待的伸開雙臂,等著譚英把她送上去。
譚英又瞧了一遍係帶,才略微放心的抱住銀玉息,單腳一蹬,就帶著銀玉息飛到了樹杈上。
“你就在這裡等著,這些樹枝我就能爬上去了。”說完,銀玉息看了看下麵,感覺手掌微微發汗,她連忙搓了搓手,往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