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連連點頭,飛快地在記錄本上記下要點:“原來確定死者年齡要考慮這麼多因素,環環相扣,真是太嚴謹了。”
“死者身份呢?”小吳記錄的筆尖頓了頓。張凱扯下沾血的手套,抓起遊標卡尺測量恥骨:“28歲左右,165公分,52公斤。”他指著鎖骨處的舊傷,“五年前的骨折,愈合得規整,當時應該接受過正規治療。”突然,他的鑷子停在死者無名指根部,“婚戒被暴力扯掉,皮膚撕裂傷還帶著新鮮出血——凶手怕我們通過戒指查到身份。”
解剖結束時,小吳看著被白布蓋住的屍體,後頸的冷汗已經結成冰碴。張凱將最後一份組織樣本塞進離心機,嗡鳴聲裡轉頭叮囑:“指甲縫的皮屑加急測dna,胃內容物做成份分析。對了,”他踢了踢腳邊的證物箱,“雕塑底座的纖維和死者衣服比對過沒有?彆放過任何線頭。”
屍體解剖再繼續,王帥和張輝他們的調查也在繼續。
監控室的熒光屏將王帥和張輝的臉映得青白,二十多塊屏幕同時跳動著北山公園各個角落的畫麵。王帥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第三次將10月15日淩晨的錄像快進又暫停,畫麵裡隻有蕭瑟的秋風卷著落葉掠過空蕩的步道。
“張哥,這都看了一天了,連個可疑人影都沒有。”王帥扯了扯領口,後頸被空調吹得發麻,“周邊十二個監控探頭,愣是沒拍到任何車輛進出。”
張輝將冷透的咖啡杯重重擱在桌上,瓷杯與金屬桌麵碰撞出悶響:“再仔細看,凶手不可能憑空出現。”他用激光筆指著畫麵右下角,那裡有棵歪斜的槐樹恰好擋住半個路口,“這個盲區重點標注,調取相鄰路段的監控,看有沒有異常停留的車輛。”
兩人就這樣一幀一幀地篩查,眼睛酸澀得幾乎睜不開。王帥突然坐直身子:“等等,這個穿黑色外套的人有點奇怪。”畫麵裡,一個身影裹著寬大的黑色外套,戴著棒球帽和口罩,在公園外圍徘徊了幾分鐘後離開。但監控角度太遠,根本看不清體型和麵貌。
“放大,增強畫質。”張輝湊到屏幕前。可無論怎麼處理,畫麵依舊模糊一片,隻能隱約看到那人手裡提著個黑色袋子。“查這個人的行動軌跡,從出現到消失的每一秒都彆放過。”
然而經過一天追蹤,這個神秘人在拐過三個路口後徹底消失在監控盲區。
當天晚上失蹤人口核查對比也在進行。
刑偵支隊的機房裡,空調外機發出低沉的轟鳴,王帥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屏幕上的失蹤人口數據如瀑布般刷新。他麵前攤開的筆記本已經記到第27頁,密密麻麻的字跡間夾著各種顏色的便簽條——黃色標注相似年齡,綠色標記身高範圍,紅色則圈出有價值的線索。
“又一輪比對結束,還是沒有匹配結果。”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把最新的篩查報告推給張輝。電腦屏幕藍光映在兩人疲憊的臉上,1572條失蹤人口記錄旁,死者照片下方依舊顯示著“未匹配”的紅色警示。
張輝滑動鼠標,調出死者的解剖報告:“28歲左右,身高165,體重52kg,右鎖骨有陳舊性骨折這些特征應該很有辨識度。”他突然放大一張x光片,“聯係各醫院,查近十年所有右鎖骨骨折的病例,重點找23歲到33歲之間的女性。”
王帥點頭,立即撥通全市12家三甲醫院的電話。聽筒裡傳來機械的等待音時,他順手翻出死者衣物的照片:“張哥,這裙子會不會是定製款?雖然布料普通,但剪裁很講究,袖口還有手工鎖邊。”
“有可能。”張輝用筆尖輕點照片,“通知經偵大隊,排查全市高端裁縫店和私人定製工作室,尤其是近三個月有相似款式訂單的。”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對了,把死者耳飾的照片發給珠寶鑒定中心,說不定能查到貨源。”
電話那頭終於接通,王帥強打精神:“您好,我是刑偵支隊的,想請您協助查詢一下”這樣的對話,他在過去兩天裡重複了上百次。每通電話結束,他都要仔細核對醫院提供的病例數據,將符合年齡、傷情的記錄單獨整理出來。然而,當這些數據再次導入失蹤人口係統比對時,依舊是令人失望的空白。
“會不會是外地人?”王帥突然問道,“要不要聯係周邊城市的警方?”
張輝沉吟片刻,調出全省失蹤人口數據庫:“擴大範圍,重點查本省和接壤省份。另外,讓派出所再挨家挨戶走訪,尤其是出租屋和單身公寓,有些人失蹤了可能根本沒人報案。”
一晚上就睡了三個小時。
第二天一早。
張輝盯著白板上貼滿的照片:死者那件米白色連衣裙,布料質地考究卻沒有任何品牌標識;銀色高跟鞋鞋跟處有些微磨損,但鞋底乾淨得反常;珍珠耳釘款式普通,市麵上隨處可見。“衣服送去纖維分析了嗎?”
“送了,”王帥歎了口氣,“技術科說布料是常見的聚酯纖維,找不到特殊加工痕跡。就連裙子上沾的泥土,檢測結果也和北山公園的土壤成分一致,根本沒法定位第一現場。”
兩人又走訪了公園周邊所有商戶。煎餅攤老板拍著胸脯保證:“我每天四點出攤,真沒見著什麼不對勁的。”便利店店員翻著賬本搖頭:“這陣子沒啥奇怪的客人,更沒見過有人拖著大包小包。”
夜幕再次降臨,張輝和王帥站在發現屍體的雕塑前。秋風卷起滿地銀杏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這麼大個人,凶手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屍體塞進去的?”王帥踢開腳邊的石子,“總不能是趁著遊客不注意,大白天扛進來的吧?”
張輝蹲下身,手指摩挲著雕塑底座的縫隙:“這裡有新撬動的痕跡,說明凶手事先打開過。但公園白天人來人往,晚上又有保安巡邏”他突然抬頭,目光掃過不遠處的監控探頭,“等等,保安巡邏路線是固定的,凶手會不會是掐著巡邏間隙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