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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軒即去,但審訊依舊。
張義皺了皺眉,他懶得再聽楊中州幾人之間的齷齪交易,這種沒有家國觀念的畜生一刀宰了就夠了。
不,一刀肯定不夠,這種漢奸應該淩遲處死。
“行了,說說你那位丈母娘吧,也就是秀美菊三,她除了發報之外,都和什麼人聯係,她的下線和上線你知道嗎?”
“這個...應該沒有吧,我不是很清楚。”楊中州張了張嘴,猶豫道。
“放屁,她的下線紅薔薇我們已經抓了,你還在這裡鬼扯,是不是想親自試試刑訊?”劉魁冷哼一聲。
楊中州一個哆嗦,心裡卻泛起駭浪,他一直都搞不明白特務處的人是怎麼發現自己的。
在看到“劉媽”的時候他心下懷疑,是不是劉媽漏出什麼破綻被人發現了。
可劉媽每次發報都是早上,小心翼翼不說,周圍並沒有出現特務處的電訊偵測車,所以應該不是劉媽的問題,但是……
原來漏洞在這裡呢,劉媽的下線。
紅薔薇。
可兩人之間的聯係都是通過死信箱,從未見過麵,紅薔薇被捕後,死信箱也已經廢棄了,不再啟用,即便紅薔薇交代了位置,那又如何?
特務處到底是怎麼發現劉媽的呢?
一個廢棄的死信箱而已,一旦廢棄,情報人員都不會出現在那裡,特務處的人什麼時候嗅覺變得這麼靈敏了?
楊中州百思不得其解,但現在人為刀俎他為魚肉,隻好老實交待。
剛才特務處的人不怕他們串供,讓他旁聽,其實就是心理恐嚇,光是聽那淒慘的叫聲,已經讓人毛骨悚然了,楊中州可不想體驗一回。
“我真的不知道....每次都是我上班後她才出門,我也不知道她和誰接頭...
不過...我感覺她應該有上級,有一次她沒有收發電報,從外麵回來後給我下達了命令...”
“是嘛?她回來的時候有沒有什麼變化,帶回什麼東西,或者味道...”張義想到楊中州家中瓷瓶裡的菊花,心裡一動。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菊花的盛開季節在九月到十一月份,此刻不過七月初,金陵哪裡的鮮豔菊花。
所以這花肯定是特意栽培出來的。
要麼秀美菊三的的上線是個養花的,要麼就是她接頭的地方有賣菊花的,這樣交接完情報順便買束鮮花,就像逛街一樣,才不會引起他人的懷疑。
看楊中州一臉茫然的樣子,張義提示道:“插花,菊花。”
“菊花...”楊中州一個恍惚,連忙道: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家裡每隔幾天都要換花,剛開始我好奇問了下,我丈母...秀美菊三隻是說她喜歡,我就沒在意了。”
.......
特務處行動科。
王新亨還沒下班,此刻正等著楊文軒彙報呢。
看著楊文軒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他臉上一僵,心裡暗道糟糕,那個“劉媽”鐵定是日本間諜毫無疑問,楊中州呢?包庇還是?
要是此人來個死不認賬,雖說進了特務處的審訊室,那隻有躺著出去一條路,給他按個罪名太簡單了,但也要費一番口舌和力氣,遮掩一二。
但這如何能比得上鐵證如山堂堂正正將對方繩之以法呢?
“沒有拿下口供?”王新亨壓著心裡的煩躁問,心說我等了一個小時,可不是想聽你彙報這個的。
“啟稟科長,秀美菊三是個死硬分子...”
楊文軒話還沒有說完,王新亨直接打斷,陰沉著臉道:
“你要是手藝不行,我就讓其他組協助你,一個日本女間諜半天還拿不下?審訊科的人沒有協助?”
“不是科長。”楊文軒見王新亨誤會了,立刻挺直了腰杆,正色道:
“科長,秀美菊三還在上刑,不過楊中州已經嚇破了膽子,願意合作,此人對自己間諜的身份供認不諱,從進入參謀部開始...”
隨著楊文軒講述,王新亨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瞳孔驟然緊縮,他憤恨地一拍桌子,怒斥道:
“蛀蟲啊,一幫蛀蟲,想不到堂堂的參謀部竟然全是一窩鼴鼠,驚世駭俗啊!”
“馬上抓人。”王新亨冷笑一聲,然後踱出辦公桌,臉上多了幾分滿意的笑意,拍著楊文軒的肩膀道:
“文軒,乾的好啊,伱這邊立刻行動抓人,我馬上親自向處座彙報。”
說著他神色陰沉下來,叮囑道:
“對那個什麼...秀美菊三的審訊要加快,一旦此事爆發開來,必然造成軒然大波,到時候不要讓其他的日諜跑了...你這邊要不要我派人協助?”
“是。”楊文軒一個敬禮,連忙道:
“放心吧,科長,今晚一定拿下此女的口供。”
雖然知道王新亨是好意,但楊文軒可不想讓人來分潤自己的功勞。
“好,儘快。”
楊文軒一走,王新亨臉上的得意再也掩飾不住,雖說參謀部被滲透成了篩子,讓人痛心疾首,但問題也是政績啊。
特務處將老鼠揪出來那就是特務處的功勞。
他可是知道常校長手下那些黃埔前幾期的將領一直對特務處督查室派遣監察人員進入軍隊或者重要部門心存不滿呢。
雖然有老頭子的點頭,他們表麵上沒法反駁,私下裡卻是不屑一顧加強烈抵製的。
有些不賣戴老板麵子的直接將他派去的人趕出來,有些忌憚的也是束之高閣,給你辦公室,但你不能過問我的事。
比如現如今在上海的沈西山,他的職務就是淞滬警備司令部偵查大隊少校行動組長。
乾的不僅僅是上海區行動組的工作,還負責監察司令部的駐軍。
軍隊、警察、行政機關、交通運輸部門向來是特務處監視控製的重點。
哼,以前你們抵製,現在部門裡麵全是鼴鼠,看你們怎麼說。
自覺立了大功的王新亨哼唱了幾句京劇,拿起電話。
“給我接處座辦公室。”
.......
半個小時後,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二處特務處處長戴春風已經來到了委座辦公室。
接待他的是侍從室賀主任。
“戴處長,我現在就去請示委座,看他什麼時候可以見你,稍後。”
幾分鐘後,賀主任去而複返,道:“走吧,委座現在就見你。”
到了辦公室對值班的秘書和衛兵招呼一聲,賀主任敲了敲門。
“進來。”裡麵傳出濃重的江浙口音。
入門,兩人一個敬禮,“報告委座。”
此間辦公室並不大,除了辦公座椅,右邊擺著長條沙發,前麵是茶幾,兩側又有單人沙發。
此刻常委座身著睡衣,靠在沙發上,麵前放著一杯白開水。
他有些疲倦地指了指沙發道:“坐吧。”
片刻後見兩個還站在,揮手道:
“坐下,坐下談嘛。”
兩人這才小心地走到長條沙發上半個屁股坐下。
“戴科長,你說有緊急情報,賀主任問你你又不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又是西北方麵的?”
戴春風從接任南昌行營調查科科長後,委座就一直稱呼他“戴科長”,以示親近,同時也是借以明示不要忘了知遇之恩。
當然了,常某人有時候喜怒無常,開口那就是直呼其名加娘希匹了。
這些日子戴春風一直加緊在搜集西北方麵的情報,更是策反了十七路軍胡遺民的姨太太向心影,向心影配合毛齊五傳回來不少情報,因此勸誡委座不要西行。
但常委座不以為然,你說誰誰有陰謀,證據呢?
此刻聽到常申凱問話,戴春風挪動屁股,挺身道:
“報告校長,不是西北的情報,事關參謀部....”說著瞥了一眼一旁的賀主任。
賀主任立刻麵帶窘態地起身,道:
“委座,我回避一下。”
說著立刻起身敬禮離去。
戴春風則裝出尷尬地看向常申凱。
“好,賀主任你在門口等我一下,一會還有事要談。”常申凱擺擺手,聽說不是西北的情報,臉色緩和了下,沉吟道:
“你說吧,參謀部能出什麼事。”
“啟稟校長,今日特務處抓到一日本間諜,秀美菊三。
此女是軍委會參謀部少校參謀楊中州家的女傭,從他家中搜出電台武器......
根據楊交代,參謀部楊占原少校、黃圭成中校全部是其同夥,一年半內共泄露情報......”
“什麼?楊中州是日本間諜?
還將楊占原、黃圭成拉攏下水,出賣情報給日本人?
娘希匹、娘希匹,東洋人狼子野心啊!”
剛才還不以為然的常申凱此刻氣的七竅生煙,已經暴跳如雷了。
“啪”一聲將玻璃杯摔在地上,引得門外的衛士立刻進來查看。
常申凱揮退衛兵,一張老臉陰沉的可怕,他雙手叉腰道:
“一窩碩鼠,不知廉恥,著即刻撤職查辦,任何人不得說情。”
他發完令,沉思了一刻,氣憤道:
“上次你彙報的鬆本二郎.....
對,小野昭試圖營救鬆本二郎的案子,既然案情已經清楚,就將那些碩鼠通通槍斃,殺一儆百!”
完了,他拍了拍戴春風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雨農,對於軍隊、行政機關的監察你們特務處還要加強。”
戴春風就等這話呢,這次有了“尚方寶劍”,他就可以繼續插手這些部門,安插人手,擴大自己的勢力。
心下暗喜,戴春風黑臉肅然,立正敬禮道:“是,學生領命。”
離開委座辦公室,上了汽車,靠在座椅上的戴春風黑臉上露出一絲狡黠和得意,吩咐道:
“去特務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