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四根長釘化作四道流光,分彆釘在將軍虛影的四肢上。
將軍虛影本是煞氣凝聚,沒有實體,但那四根長釘卻仿佛能釘住虛幻般,鑲嵌於將軍虛影的雙手雙腳上。
在長釘釘在將軍虛影手腳上的一瞬,將軍虛影瞬間靜止不動,葉青則感到一陣凝滯,青銅虎首內則傳來一陣悸動。
緊接著,剩下的一根長釘,則釘在將軍虛影的眉心上,整個將軍虛影無聲破碎。
與此同時,葉青臉上的青銅虎首如瓷器般,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一縷縷殷紅的血液從裂痕間滲了出來,葉青隻覺得一股無法控製的凶煞、戾氣湧入他的體內。
“詭器反噬?”
或者準確點兒說不是詭器反噬,而是詭器被毀,詭器內的力量失控。
葉青一把抓住臉上的青銅虎首,想要取下,但那些鮮血仿佛黏在了他臉上一樣,隨著拉扯,鮮血被拉扯成一條條絲線,一頭死死黏在葉青臉上,一頭則連接著青銅虎首。
拉扯的鮮血上,不斷浮現出一張張人臉,咆哮怒吼,煞氣縈繞。
“哈哈,自作自受,去死。”
一旁的白骨僧見狀,大笑一聲,一刀劈向葉青。
“白骨,那小子是老子的,你敢搶老子的人頭?”白骨僧剛一動,一個陰仄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什麼你的,誰殺了算誰的,彆以為你扔了幾根破釘子就了不起了。”
“就是,人還沒死呢,就成了你的了,你咋不說天下都是你的呢?本事沒多大,口氣倒是不小,長能耐了啊!”
“各憑本事,誰殺了算誰的。”
“都滾開,彆跟老子搶,誰搶老子剁了誰。”
伴隨著聲音,一個個人影爭先恐後地撲向葉青,每一個都不弱於白骨僧、麻衣老人等人。
“屍傀應先”
“風火霹靂雷釗”
“詭劍肖越”
“魔廚子費一鍋”
“斷腸刀史含招”
……
龐昆看著一個個出現的人影,輕聲念叨著:“咦,那是太平道的紙仙,狗王,夫唱,婦隨,太平道的人也來湊熱鬨來了。”
“太平妖人,也好,等他們殺了葉青,我們再殺了他們,也算是為民除害了。”薛時午舔了舔嘴唇,一臉貪婪。
“少帥高明,太平妖人,人人得而誅之。”龐昆奉承道。
“一群大傻子,跑的再快,能有我的鬼快嗎?”
樹林中,一個身材瘦小、頭大如鬥的男子看著撲向葉青的眾人,一臉不屑。
瘦小男子從懷中取出一顆心臟,心臟上布滿了邪異扭曲的紋路,猶如活著般,一鼓一縮,發出砰砰的跳動聲。
繼而,瘦小男子雙目緊閉,跳著怪異的舞蹈,口中飛快念道:“天靈靈,地靈靈,拜請酆都鬼神聽我令,請得酆都一鬼王,鬼王神通通九天,一口吞得黃泉水,一手遮得蒼穹月,腳踏屍山白骨路,頭頂怨魂九幽幡,謹以此心代我心,三跪九叩夜夜請,請得鬼王降人間,降人間……”
“砰砰砰……”
瘦小男子雙膝跪地,三跪九叩後,將手中的心臟捏碎。
血肉飛濺,但詭異的是鮮血還沒落下,就消失不見,仿佛被某種無形力量吞噬了一般。
下一刻,陰風呼嘯,彙聚於虛空,一隻巨大的手掌從陰風中探出,抓向葉青。
“拜鬼,你個王八蛋,想在老子麵前摘桃子,找死!”
見到空中的陰風鬼手,應先怒吼一聲,口中噴出腥臭的屍水,屍水所過之處嗤嗤作響,連空氣都被腐蝕。
屍水一部分噴向空中的陰風鬼手,濃鬱的陰風和巨大的手掌生生被屍水腐蝕了一大片。
另一部分屍水則噴向葉青。
“那小子體魄強橫,不懼劇毒,你的腐水根本對他無用。葉青的頭顱貧僧就笑納了。”
白骨僧看到應先的舉動,嘲笑一聲,全身的血肉儘皆腐爛掉落,隻剩下森森白骨,手中的白骨刀燃起幽冷的白骨火焰,一刀落下,一尊尊白骨邪佛口誦邪經,詭異至極,撲向葉青。
“白骨,就憑你那骷髏架子,也想殺人,還是回去玩兒你的骨頭去吧!”
一個矮矮胖胖、腦滿腸肥的男子嘲笑了一聲,從背後取出一口黑鍋,向葉青扔去。
正是魔廚費一鍋。
費一鍋將黑鍋扔出去後,黑鍋變得通紅,裡麵竟然出現滾燙的熱油,熱油滾滾,嗤嗤作響。
而在黑鍋飛出之時,還特意繞了一圈,將白骨僧的刀光邪佛撞碎,氣的白骨僧口吐蓮花。
“廚子,你已經腦滿腸肥了,就彆再貪心不足了,小心吃的太飽,給撐死了。”
詭劍肖越、斷腸刀史含招等人也各出絕招,殺向葉青。
同時,為了阻止其他人,眾人也是相互掣肘,各出奇招。
畢竟,葉青隻有一個,好處也隻有那麼一點兒,這麼多人,可不夠分。
大富大貴麵前,人人小肚雞腸。
可就在所有人掠至葉青方圓一丈範圍內之時,葉青身上驀然爆發出一股璀璨濃鬱的金光,金光之中蓮花飄落,佛音大作。
而於佛光之中,則盤膝坐著一尊猙獰的大佛,大佛桀桀怪笑,笑聲刺耳:“桀桀,本尊來了,準備好受死了嗎?”
纏繞在葉青身上的凶戾和煞氣消弭一空,臉上的青銅虎首麵具碎裂,碎片飛濺。
首當其衝的屍傀應先、白骨僧慘叫一聲,如置身烈焰中的蠟燭般嗤嗤融化起來;空中的鬼手也被佛光衝散大半,無垠虛空中也傳來一陣似怒似痛的聲音。
而使用《拜鬼經》召喚來鬼神的拜鬼就更加淒慘,在鬼手被佛光衝散之時,頓時悶哼一聲,七孔流血,緊接著一股無形之力襲來,拜鬼慘叫一聲,其一條胳膊生生被扯下,繼而如被一張巨口咀嚼般“哢嗤哢嗤”,扭曲碎裂,鮮血飛濺。
“當”
不等其他人反應,一陣銅鑼聲響了起來,無形之力彌漫,所有人隻覺得識海震蕩,靈識晦暗。
“當當當……”
銅鑼聲不絕,就連空中的勁氣都被震散,元氣紊亂,所有人頭痛欲裂,七竅流血。
銅鑼聲歇,一柄彎刀出現在葉青手中,彎刀如月,斜斜落下,明月西墜,飄渺無塵。
一朵朵妖異的紅蓮開滿虛空,紅蓮朵朵,照見諸般罪孽、業障。
“業火紅蓮刀”
紅蓮飄落,費一鍋、麻衣老人、肖越、雷釗、史含招等十幾人的體內生出縷縷妖異的火焰,火焰飄搖,愈來愈大。
在場的所有人,哪個不是滿手鮮血,罪孽深重,業障纏身,根本就無法抵禦業火紅蓮刀的威力,瞬間全身被業火包裹。
罪孽不消,業障不除,則業火不滅。
所有人如似火炬般,周身業火熊熊,慘叫著,掙紮著,哀求著,卻無能為力,在絕望與解脫中化作一團團飛灰。
“這是……業火!”
龐昆看著空中漂落的妖異紅蓮,即便是隔著十數丈的距離,仍舊覺得心中欲念橫生,一縷縷詭異的火焰於欲念、罪業中滋生,詭異至極。
“洗神刀法!”
龐昆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他雖然是洗神境,且在墨羽軍中身居要職,但縱然是他也隻有一門洗神功法,且品階一般,威力根本無法和葉青施展的刀法相提並論。
那是真正頂尖的洗神功法。
不止如此,葉青剛才使用的那兩件詭器,根據氣息判斷,銅鑼類詭器是怨級詭器,有影響神魂的能力,這種詭器即便是在怨級詭器中也是極為罕見的存在;而最開始爆發出佛光的那件詭器,則是勾魂級詭器無疑,而且還擁有靈性。
“勾魂級詭器?擁有靈性的勾魂級詭器?”
想到這裡,龐昆心中難以抑製地生出巨大的貪婪,眼眶泛紅,擁有靈性的勾魂級詭器啊,就算是偌大的洛水都沒幾件,他若能得到那件勾魂級詭器,絕對能一步登天。
勾魂級詭器,洗神刀法,再加上葉青自己手上的東西和先前從那些江湖人身上搶到的詭器、秘笈等物,可以說已經不輸於太平道給的獎賞了,甚至猶有過之。
如果再能殺了葉青,得到太平道的獎勵,那就是雙倍的收獲與快樂。
“勾魂級詭器,洗神刀法?龐昆,葉青快不行了,我們快上,彆被人捷足先登了。”薛時午同樣目露貪婪,催促道。
“好,我們上。”龐昆舔了舔嘴唇,看著使用洗神刀法後,神情疲憊、氣息虛弱的葉青,迫不及待地衝了上去。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洗神刀法,勾魂級詭器……發了,發了!”
“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擁有靈性的勾魂詭器,洗神刀法,哈哈哈……都是我的,我的。”
暗中,一個個氣息強大的人皆目露貪婪,向葉青掠去。
……
“勾魂級詭器,而且是擁有靈性的勾魂級詭器。”
一座小山上,紅發紅須的王落日身軀一顫,雙目赤紅,腳下的山坡無聲塌陷。
他怎麼也沒想到,葉青身上會有勾魂級詭器,而且還是擁有靈性的勾魂詭器,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如此一來,殺了葉青,不但可以奪取《羲皇乘攆觀想法》,踏足通玄;還能意外得到一件勾魂級詭器,一件擁有靈性的勾魂詭器。
要知道,就算是落日山以前也隻有一件紫氣東來碑,還沒有靈性,如果他能得到這件詭器,足以彌補紫氣東來碑被毀所帶來的損失,甚至還能令洛日山更進一步。
到時候什麼狗屁白馬書院,什麼狗屁聖人手劄,在他麵前統統不值一哂。
至於洗神功法什麼的,他根本就沒放在眼裡,他落日山,並不缺洗神功法。
“義父,彆急!”
王落日剛準備出手,文在來卻攔住了對方。
王落日不滿道:“你攔我乾什麼?”
文在來道:“義父,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我們知曉葉青要離開洛水也就罷了,為何其他江湖人也會知道,我總覺得是有人有意所為?”
“我們還是小心點為妙。”
王落日冷哼道:“我們在靖安司有人,彆人就不能有了?”
“另外,葉青年輕氣盛,木秀於林,可能得罪了靖安司某些人,他們看不過眼,將此消息泄露了出去。”
“在來,你太多心了。”
“可……”文在來還是覺得有些不安,打算再勸,卻聽王落日道:“我輩武者,當持如履薄冰之心,行勇猛精進之事,你行事謹慎,這沒錯,可若連勇猛精進的精氣神都丟了,就是膽小怯懦,於武道全無益處。”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江湖人,江湖事,當爭則爭,不爭,還不如回家放牛算了。”
文在來拱手道:“多謝義父教誨,孩兒謹記。”
“不過,其實義父你不用著急的,據孩兒估計,暗中還藏有不少洗神武者,他們為了葉青,一定會大打出手,等他們兩敗俱傷後,義父你再出手,將所有人一網打儘。”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何樂而不為呢?”
王落日心中一動,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他的目的可不僅僅是葉青身上的詭器以及太平道的獎勵,最關鍵的還是羲皇乘攆觀想圖,絕不容有失,所以葉青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行,得抓活的。
先前他沒出手,是因為他知道那些煉罡武者對葉青造不成什麼危害,但現在不同了,連洗神武者都出現了,他可不能冒險,萬一那些人不小心殺了葉青,他找誰哭去。
“不用了,夜長夢多,你呆在這裡,我去去就來。”
說罷,王落日身形飛掠,消失不見。
看著王落日消失的身影,文在來眼睛微眯,總覺得王落日隱瞞了他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