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蛋今日穿著張氏這兩天趕製出來的新衣服,腰上挎著他讓張氏用新布縫的小挎包,裡麵裝著書和筆墨紙硯這些東西,有些微沉,不過還能接受。
王老頭看著收拾齊整的小孫子,心中升起了幾分驕傲。
他老王家的孩子就沒有差的,算這個夫子有眼光!
今日為了入學的事情,老劉氏特意多給了一些錢,讓三人乘坐牛車去城裡。
學堂那條街此時正是上學的時間,不少穿著青衿的學子陸陸續續朝著學堂趕去,年紀大小不一,臉上滿是年輕人的蓬勃朝氣。
王承誌看的有些激動,壓低了聲音說道:“爹,以後我家醜蛋也跟他們一樣了!”
王老頭矜持的笑著:“交了三兩銀子哩,看著確實不一樣。”
不過這些學生大都是去了街頭的如海學堂,上善學堂在街尾。
和前麵的熱鬨不同,這裡十分僻靜,敲開門之後依然是昨天的門童,他引著爺孫三人就去了正廳。
周夫子已經等在那裡了。
王老頭看著頭戴方巾、身穿瀾衫、腳蹬皂靴的周夫子,心中立馬激動了起來。
他這輩子還是頭一次和秀才公打交道哩!
他語氣激動的開口:“周夫子!這是我家小子,今日帶著他來拜師了。”
周夫子微微頷首:“不錯,開始吧!”
他上前正了正醜蛋的衣冠,然後引導著他把手放入水盆中洗淨,寓意淨手淨心,去雜存精。
隨後叩拜至聖先師,再拜見周夫子,送上六禮。
最後周夫子手持蘸有朱砂的毛筆,在他眉心處一點。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學習是一個由少到多,日積月累的過程,夫子希望你戒驕戒躁,腳踏實地。”
這一刻,王學洲聲音洪亮的回答:“是!”
開學禮完成後,王承誌和王老頭兩人就被門童領著去給王學洲收拾床鋪去了,他也順利的踏入課堂。
一進門就看到裡麵有六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他。
周夫子讓醜蛋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空位上。
右邊是一個流著鼻涕的小胖子,他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鼻子一吸,鼻孔下麵的鼻涕就縮了回去。
醜蛋有些不忍直視,立馬移開目光,掃了一眼班裡的其他同窗。
他們看上去年紀和他相差不大,算上他一共有六個人。
學生不多,進度也不一樣,周夫子就先從基礎教起。
“其他人先把書拿出來溫習,我先從《千字文》講起,學洲,把你的書拿出來。”
醜蛋把自己的書掏了出來,隻看了一眼就驚呆了。
之前在家,書籍之類的東西除了王承祖和王學文,其他人都是不準碰的。
王老頭和老劉氏生怕彆人把書弄壞,所以今日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書。
隻見上麵寫著——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難怪他哥毛蛋說看一眼王學文的書就眼暈,這誰看了不暈?這壓根兒沒有標點符號!
想來這個時候的夫子,斷句全憑自己的經驗。
那麼,一位好老師就顯得格外重要,也不知道這位周夫子學問如何……
“打開你的書第一頁,我先念,你看著書跟著我讀。”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日月星昃,辰宿列張……”
周夫子聲音清冽,念的十分有節奏,停頓的地方就是斷句的地方。
王學洲跟著念了起來,邊念邊把字記在了心裡。
這些字雖然是繁體,但是識字對他來說並不難。
周夫子看著他讀了幾遍之後,就把字的順序打亂,一個字一個字的給他講解字的結構,先讓他了解字體的筆畫和偏旁部首。
“這個字讀天,由上下兩部分組成,上麵是一橫,下麵是····”
周夫子講解的很仔細,醜蛋也聽的很認真。
等教完了他,周夫子這才轉身去教小胖子和他前桌,他們在學《幼學瓊林》。
小胖子聽著周夫子在講內容,他偷偷摸摸的在桌案底下摳手指頭,醜蛋看著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多少,還沒他前桌用功。
教完這邊的兩人,才輪到剩下的那三人,他們已經學起了《論語》。
不過那三人年紀略大一些,看上去要穩重的多,對周夫子也十分的敬畏。
等講完課程,周夫子這才轉過頭來抽查醜蛋。
他不僅回答十分流暢,字打亂之後再問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這讓周夫子有些驚喜。
這孩子學的挺快,要不要加快速度?
不過想了想他就決定再觀察觀察。
轉身他抽查起了小胖子,這次顯然就沒那麼好的心情了,小胖子回答的磕磕巴巴,時不時的還要張冠李戴,夫子毫不猶豫的拿起竹板抽了他一頓手板。
其他人看到這個場麵頓時皮繃緊,等夫子抽查的時候,其他人十分順利的過了關。
午時散學,夫子剛走,小胖子就哇哇大叫:“怎麼今日又是我挨揍?你們一點義氣都不講!陪陪我又怎麼了?”
學論語的那三個人哈哈大笑:“呂大勝!你自己不努力,還想拖我們下水,那可不行!新來的,你以後可要小心他,彆被他給帶溝裡了。”
小胖子氣呼呼用袖子一抹鼻涕,大聲的對著醜蛋說:“新來的,你可彆聽鄭光遠瞎說,我才不會把人帶壞呢!”
醜蛋聽他們一口一個新來的,趕緊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王學洲,今年五歲了,家在三石鎮。”
鄭光遠笑嘻嘻的開口:“我叫鄭光遠,今年七歲,我家就住在城東的折枝巷。”
他說完旁邊的人開口:“我叫夏千裡,今年也是七歲,和鄭光遠家是鄰居。”
“我叫趙行,今年八歲,家在宣化鎮。”
小胖子哼了一聲:“我叫呂大勝,今年五歲,我家在城西。”
“我··我叫齊顯,今年六歲,家在··上營鎮。”
齊顯看上去十分緊張,說話有些磕磕巴巴。
“你幾月生?”呂大勝目光灼灼的看著醜蛋。
“我六月,你呢?”
呂大勝哈哈大笑,一隻腳踩在矮桌上:“我四月!我比你大!我終於不是這裡最小的了,喊我一聲大哥,我罩著你!”
……
好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