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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駕!”
長長的使節隊伍過了城門洞後,立在馬車上的大宦官韓生宣飛身上了一匹禦馬,鮮紅的蟒衣獵獵作響。
大風撲麵,披風飄揚,韓生宣一馬當先,向著早已被打探清楚的北涼軍方向而去。
策馬狂奔近一個時辰之後,韓貂寺勒馬於一座高峰之巔,隱約看到前方遠處那一片白晃晃的騎軍陣型,白衣白甲,當先一批前鋒俱是白馬,就像是全軍縞素的送葬隊伍。
沒有攜帶任何兵器的老宦官抬起雙手,撚住兩縷從鬢角垂下的白發銀絲,雙手被密密麻麻的三千紅絲裹住。
就在韓生宣已經遠遠瞧見北涼鐵騎的時候,跟隨他一起出太安城的使節隊伍還在緩緩慢行。
這兩百餘人中,佩有秀金刀的大內執金吾騎衛有八十人,其餘一百左右騎士俱是身穿黑衫,兵器各異,但無一例外,腰間皆是懸有一枚銅黃繡魚袋,銅黃袋子上所繡鯉魚尾數大致在六七尾。
他們是為離陽朝廷授以功勳的江湖武人,多為刑部賣力,幫朝廷刺探消息和追剿遊匪,朝廷則賜予他們一張行走江湖的護身符,憑此魚袋,進入關隘城池,無需戶牒。
發跡於江湖的離陽武夫,無不以到手一枚銅黃繡鯉魚袋為榮。
韓生宣率領的這一行使節中,懸掛象征一品高手的七鯉魚袋有五人,剩下的全是六鯉的二品小宗師。
身子骨孱弱的趙貂寺盤膝而坐,難掩疲乏地打著盹,動作大了,把自己給驚醒,一臉睡眼惺忪,不知睡夢中夢見了什麼,老人輕輕歎息一聲。
而效力離陽的江湖武夫當中,出身春秋十大門閥之一的南陽柳氏柳蒿師,便是有一枚編織八尾金色鯉魚的袋子。
趙思苦扯了扯那頂價錢不菲的厚絨貂帽,老人不是什麼高手,從未習武,年紀大了身子骨自然不行。他本以為這輩子也就老死,帶著滿肚子隱秘閉眼。
韓生宣先一步駕馬離開,馬車上卻還有兩個人,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宦官,靠著車壁打著瞌睡,一身鮮紅蟒服顯示他的身份的確不俗。
隻不過這位曾參與過京城白衣案,傳說中躋身天象年數比起常人一輩子還來得久遠的皇室供奉,從來沒佩戴過魚袋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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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配得上貂寺一說的年老宦官,叫趙思苦,到太安城的時候已經四十多歲,入宮之後慢慢攀爬,曾經陸續掌印過尚寶監跟印綬監,服侍過離陽兩任皇帝,滴水不漏。
這麼多年,趙貂寺連一樁小錯都沒有犯過,就連韓生宣都對這名同僚不吝笑顏,所以他離開的很放心。
兩百騎,隻護送了一駕馬車,這輛彰顯皇家氣派的豪奢馬車,以四匹汗血寶馬拉車,馬車四周是二十幾名宦官,銅黃魚袋繡有六七尾的高手夾雜其中,各司其職,有條不紊。
沒料到臨了,小主子效忠的北涼竟然反了,這消息來的實在有些晚了啊,不過想來小主子要是能知道這個消息,應該會很高興吧!
趙思苦心裡這樣想著,年紀大的人就愛回憶,他也漸漸憶起了自己的來曆。他出身春秋十大門閥之一的綠亭趙氏,當時身為嫡長孫的趙長陵,放著好好的家業不去繼承,反而投靠了徐驍。
趙長陵和綠亭趙氏的支持,是讓人屠徐驍從離陽大批將領中脫穎而出的關鍵,這一筆買賣說不上誰虧誰賺,但後來趙家遭難,徐驍支持趙長陵報仇。
可惜,在即將親手滅掉西蜀之前,趙長陵病死了。
“我這一生如履薄冰,沒想到臨到老了,還有行險的時候。”
趙思苦憶完舊事,嘴角牽起一抹複雜的笑容,自他奉命入太安城,一直等待著徐家的召喚,二十年的如履薄冰不逾矩,戰戰兢兢臨到老了,沒想到卻突然來了聯係,行險傳了消息。
他習慣性伸出兩根乾枯手指,擰著眉毛,眼角餘光瞥了眼車廂角落,又耷拉下眼皮子。
馬車角落處坐著個睡態安詳的中年男子,相貌俊雅,眉心一抹豎立猩紅,猶如兩眼之外又開一枚天眼。
昨夜出京城領離陽的皇命之前,韓生宣請了趙思苦喝酒,告知了他今日之事,以及眼前這常人幾輩子都無法知曉的秘辛。
天下除卻武夫、三教之外,還有一支強大的修行群體,也是曾有飛升前輩,名喚練氣士。
離陽麾下有成百上千的扶龍派練氣士,一直以來於各地在洞天福地采擷天雷,用以鑄造一座前無古人的“雷池”。
還有就是龍虎山曆代天師在自認道法大成之際,都要來太安城為某個物件篆刻符籙一張,這一寫符,往往就是數月甚至是半年,耗儘精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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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為止,離陽建國以來,已有十一代總計十八位大天師代代畫符人人做籙,隻為了鎮壓車廂內這個“人”,“忘憂天人”,高樹露。
當代江湖所謂的一品四境,儘脫胎於四百年前此“人”的武學心得,也正是此人將金剛境納入高手範疇。
如果說初代儒聖張扶搖是儒道的祖師爺,那麼這高樹露就堪稱近代武夫的祖師爺。
隻不過這位祖師爺有些狠,在四百年前掀起一場浩劫,在十年間走遍大江南北,興之所起便殺人,殺得滿江湖腥風血雨,無一人膽敢自稱高手,死在其手上的陸地劍仙就有兩位。
天下道門湊出八十一位真人,不惜聯手結就鎮魔大陣,仍是被高樹露於地肺山之巔宰殺殆儘,留下一句“我本是人間仙人,鎮什麼魔”,逍遙遠去。
高樹露自稱人間仙人,其境界也確實如此,位於陸地神仙之上,得了長生的陸地天人,八百年來除了呂洞玄就是他了。
不過呂洞玄突破即飛升,飛升卻又不過天門,而是於人間轉世,所以從未以天人姿態行走過人間。
而高樹露不同,他為了突破陸地天人於人間行走,大開殺戒。
有人說他走火入魔了,事實上他也確實走火入魔了,但與世人所想的走火入魔不同,這位忘憂天人是為了突破而入魔,故意走捷徑,最終是突破。
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雖然魔道也是一種修行法,但走火入魔確實另外一個概念,那時真的生死一線,一個不好就會沒命。
走火入魔,離經叛道,但也另辟蹊徑,隻不過一般人玩不了這樣高端的玩命,基本上走火了就是必死,類似高樹露那樣主動去作死最後“忘憂”而成天人,想想都不可思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