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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宗正殿的房間,一堆白骨屍山之間,還活著一個人。
這個人很老,老到頭發早已落光,牙齒也已經落光,兩縷極長的白色眉毛在臉上飄拂著掛下。
他穿著一件極舊的僧衣,僧衣早已破爛如縷,絲絲絮絮般,就像他的一對長眉毛般掛在身前。
這個人很瘦,胸腹下塌,四肢細如柴枝,身上看去已經沒有任何肌肉與脂肪,嶙峋的骨頭外麵,包著一層薄薄的皮,深陷的眼窩看上去就像兩個黑洞,看著極為恐怖。
除了那些薄緊已經喪失彈性光澤的皮膚,這位老僧與身周的白骨乾屍根本沒有什麼分彆,所以他坐在白骨山堆裡,很難被人發現。
蓮生站了起來,想要朝徐信走去,可他身後數道粗壯的鐵鏈,卻讓他寸步難行,他仰頭大笑,說道:“知我,罪我,唯時光爾,誰也無法審判我。”
“昊天之下,神座之上。”
“今日過來,便是裁決罪人。”
“西方有蓮,翩然落入世間,宋國世家產子,池塘睡蓮一夜儘開,伴蓮而生,便為蓮生,蓮生三十二,瓣瓣不相同,各為世界,蓮生神座,久違了。”
“你是誰?”
兩根很細的鐵鏈,穿過老僧如破鼓般的腹部,另一頭釘死在身後的堅硬牆壁上,數十年前的鮮血,早已變成了黑色,塗在那些絲絲縷縷的僧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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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又被西陵掌教以六卷天書相邀入道門,成為史上第一個以佛門弟子身份入裁決神座的大神官。
這幅畫麵很詭異,畫麵中的老僧很恐怖。但他給人的感覺,卻又是莫名的溫暖,如同他眼窩裡透出的眼神,慈悲為懷,溫暖和藹。
唯有眼前這個青年,對他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並且徐信所說的那些涉及真相的隱秘,世間應該是已經沒人知道了,眼前這人又是如何知曉的,他很好奇,這個青年究竟是何許人也。
這時一個聲音從徐信等人身後響起,身上背著刀,手中持著元十三箭的寧缺出現,他的右手拇指上還帶著一個扳指,這是離開書院之前,三師姐餘簾送他的禮物。
徐信凝視著白骨屍山中的那個老和尚,蓮生三十二,一個幾乎可與軻浩然比肩的天驕。
“我乃西陵裁決大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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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可以有著圓滿的人生,他有個心愛的妻子,但某日他妻子發現這個家族隱秘,被他的父親殺死。
後來的後來,西陵神殿掌教請他入魔宗為間,第一次來到荒原深處的魔宗山門後,蓮生卻發現,自己像回到真正家庭一般親近。
蓮生認真打量著徐信,進來的幾個人,包括最後來的寧缺,他都是看到其臉上出現過震驚。
“嘩啦啦!”
這之後,世家公子蓮生死了,開始修行的蓮生,展現出驚人天賦,在爛柯寺中悟道,數年便入知命,成為了蓮生大師,名聞天下。
徐信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兩代裁決大神官,於這魔宗正殿之內碰麵。
蓮生三十二,瓣瓣各不同,不知世人為何,總以一瓣之沒付全蓮之心。
其夜風雨交加,他在墳前沉思半夜,披濕衣而回,開始周遊世間。
枯骨堆成的小山不斷的滑落,蓮生抬頭凝視著徐信,他用沙啞深沉的嗓音說道:“沒想到自縛魔宗山門數十年,竟然有還有人認得我,不過少年人,我並不認得你?”
他擁有不世天資,道佛魔三宗兼修,意圖以魔遮天,以道順天,最終以佛法抵達彼岸,跳出三界之外,不在眾生之中,如此才能在嶄新的世界裡,抹去舊世界那層太上無情的天道,尋回一些他想穿越時光尋回的東西。
佛子、道士、大魔頭,神仙、老虎、癩皮狗,蓮生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某種程度上觸及到了“神”。
他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果然天生就是這裡的人,不是寺不是觀不是神殿不是瓦山,是被昊天遺棄的山,他是天生的魔。
不過,蓮生依舊是想要毀掉魔宗,毀掉那個已經腐爛,變得像蓮池底部汙泥般腥臭的魔宗。毀滅之後還可重生,他想開創一個嶄新的魔宗,然後創造一個嶄新的世界。
這裡的通神,並非簡單的練成昊天神輝或者神術那麼簡單,蓮生的通神,是真正通透了昊天的部分本源規則,從中領悟到世界的部分真相,關於昊天的部分真相,所以他想逆天改命。
“佛宗山門護法,西陵裁決神座,魔宗大長老,佛道魔三修至五境巔峰,卻不敢繼續跨越那一步真正問天,反而因為妒忌去算計軻浩然,蓮生啊蓮生,你雖是天生的魔,但也是失敗的魔。”
“裁決大神官?裁決罪人?”
沒錯,蓮生想要超越昊天,逆轉時光,去挽回心底的那道影子。
軻浩然殺上西陵,拔劍問天,可以說是他一手主導。他的算計成了,軻浩然雖也破局了,但最後還是按照蓮生所想去做了,他們兩人那時的想法一致,都想……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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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書院的傳承,沒有夫子這樣的老師,卻靠著自己的領悟,看清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他是誰?”
但是最後,他自然是失敗了。
蓮生痛苦不堪,在墳旁立廬相守,不能同生想要同死,於是深夜入墓準備相殉。
“你不隻是認識我。”
徐信的話音落下,魔宗正殿內一片寂然,佛宗山門護法,西陵裁決神座,魔宗大長老,這三個身份任意一個都是昊天世界頂尖的大人物,三者合一的蓮生,卻被徐信稱為是失敗的魔?
這是什麼道理?
唐小棠、三癡、寧缺都疑惑不解,徐信卻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隻是平淡的瞧著蓮生,他在考慮,該如何“吃”了這個真正吃過人的家夥。
“哈哈哈哈哈……”
道魔佛兼修,道魔相通,便可通神。
他猜到了,如果將信仰昊天與冥王的生靈覆滅掉,失去信仰的昊天,或可被人類打敗並取代,那就是超越昊天的機會,那也是超越時空的可能。
他策劃了那一場血案,然後……他成功了小半,但終究沒能滅世逆天,反倒是自己成了囚徒,一個失敗的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