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姐明顯不願意說實話,隻是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任何一個行業都有競爭,更何況還是娛樂圈這種地方,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各憑本事。”
“更何況,你現在資源那麼好,不到半年的時間,各方麵的熱度,話題度,討論度,都已經趕上了季思思,還非去計較幾年前的事做什麼。聞檀,人應該往前看。”
聞檀覺得好笑:“往前看?不是你們不放過我嗎。”
麥姐默了幾秒:“我會去找蔣總說說的。”
聞檀回去以後,靜靜坐在浴缸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創美之前那套,她是以清冷的形象火的,要維持人設,不能隨意改變風格和定位,也不讓她接外戲的說法,有多荒謬。
他們根本沒打算好好給她規劃路線,也沒打算讓她有更好的發展。
甚至在合約到期了還不想讓她走,提出了各種苛刻的要求,如果不是寰宇的超強法務,其他公司估計是接不下這個爛攤子的。
他們隻是想把她困死在創美。
聞檀不明白為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做錯了,要被這樣對待。
整整五年的時間,她除了不願意去酒局外,其他公司讓她做的任何事,任何工作,她從來沒有拒絕過,包括跟孟陳安的合約情侶,也在他們的威逼利誘下被誆著接受了。
對於創美,她從來都是問心無愧,仁至義儘。
聞檀閉了閉眼,感覺指尖都在發麻。
不知道過了多久,開門聲依稀傳來。
聞檀渙散的思緒逐漸聚攏,她伸手拿過浴巾,連忙從水裡站了起來。
她換好睡衣出去時,明濯剛好推開了臥室的門。
他看著她,嗓音低緩:“還沒睡?”
聞檀含糊道:“剛洗了個澡,正準備睡了。”
她一邊說,一邊朝床的方向走去,“我有點困了,你去洗吧。”
明濯往前幾步,握住她的胳膊:“頭發還是濕的,吹乾了再睡。”
聞檀今天在攀岩館的時候洗了頭的,泡澡就隨手綁了個丸子頭,大概是沒注意打濕了一點後麵。
她後知後覺的“哦”了下,轉身道:“那我現在去。”
明濯鬆開了手,目光跟著她的背影移動。
聞檀說剛洗了澡,但她身上很涼。
浴室裡,聞檀彎腰把電吹風拿了出來,插上電,正要抬手吹腦後時,手就被人輕輕握住,電吹風也被接了過去。
明濯的聲音響起:“我來。”
電吹風開的最低檔,熱風很緩。
明濯低著頭,手指把打濕成一綹的頭發分開。
聞檀從鏡子裡看著這一幕,感覺自己的屍體暖暖的。
她小聲道:“明老師……”
明濯抬眼,透過鏡子和她對視:“嗯?”
聞檀轉過身,靠在盥洗台上,微微仰頭看著他:“你會不會有時候覺得我很奇怪。”
明濯關了電吹風,將線一圈圈繞好,放下:“哪裡奇怪?”
“就是……脾氣奇怪,性格奇怪,會突然莫名其妙的不高興,什麼都不說,但是過會兒又自己好了。”
“突然不高興說明你遇到了心煩的事,過會兒又自己好了,說明你一直都在調節,沒有徹底被壞情緒支配。”明濯撫開她鬢邊的碎發,“你這麼棒,怎麼會奇怪。”
聞檀閉上眼睛,鼻腔發酸,眼眶湧上濕意。
那股洶湧的情緒,在此刻如同找到了避風港般,回歸了平靜。
……
“當時我因為一張照片出圈以後,很多家公司都拋來了橄欖枝。麥姐隻比我大幾歲,是從上一家公司跳槽到創美的……那時候創美還是個小公司,沒有什麼當家花旦。”
“她對我說,隻要我簽創美,公司承諾會把最好的資源給我,讓我成為最年輕的影後,我們一起,走上戛納的紅毯,讓聞檀這個名字,享譽國際。”
“才進公司那兩年,她跟我說,我不是科班出身的,需要磨練演技,讓我先拿小網劇練手,我答應的很爽快……卻沒想到,那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我想演其他類型的劇,他們不讓,我想去外麵接戲,他們也不讓,就那麼日複一日,好不容易熬到合約到期,沒想到他們還是不肯放我走。”
“後麵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是寰宇替我賠了違約金,創美也是賣了寰宇一個麵子,但心裡估計還是覺得是他們把我捧紅的,沒有他們,我早就沒戲拍了,所以一直覺得我挺不知好歹。”
“隻要能為難一下我,他們也是覺得解氣的。”
聞檀躺在明濯懷裡,絮絮叨叨的說著她跟前公司的恩怨情仇。
那些最痛苦的記憶,她都沒有提起。
聞檀垂著眼睛繼續:“我時常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差勁,隻能演那些同質化的角色,好像粉絲之所以會喜歡我,隻是因為公司給我的人設而已,離了這些,我就什麼都不是了。”
粉紅色的床上,明濯抱著她,緩聲道:“不用因為任何人的話否定自己,如果你真的很差勁,他們也不會等到合約到期了還不肯放你走。商人逐利,他們比你更清楚你身上的價值。”
聞檀聽著他如此簡明扼要的分析,意外道:“明老師好像很懂商場那一套?”
“一點。”
聞檀“噢”了聲,又道:“我後來也想明白了,他們就是ua我,給我畫大餅。我今晚想起了很多事,也有很多事想不通,但我知道,那都不是我的錯。”
明濯捏著她的手指:“真乖。”
聞檀上次被這麼誇,大概還是她兩三歲的時候,能自己吃完一大碗飯,外婆一邊給她擦嘴,一邊笑著誇她,“這麼多都吃完啦,我們檀檀真乖。”
她耳朵有些發紅:“明老師,你該去說相聲的,好會捧哏。”
明濯無聲笑了下:“安慰的話你應該不想聽,你的想法和做法都很好,我隻是錦上添花而已。”
聞檀跟他說這些,確實不是衝著安慰去的,她就是覺得,她總是這樣,他肯定也會擔心。
他們都已經在一起了,總不能什麼都捂著不說。
明濯道:“我會陪著你,走到最高的位置。”
聞檀心裡塌陷的厲害:“像是今天攀岩的那樣嗎?”
他“嗯”了聲,吻落在她的眉心:“我永遠在你身後,你回頭就能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