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到什麼？”
“料到我會跟他們發生一些交集啊！”
“這不是必然的嗎？”班主任040反問道，“整個教室裡，除了他們，隻有你跟魏亮兩個人比較特殊，於情於理，他們都會跟你們有所交集的。”
“所以……接觸下來之後，你對他們有什麼感覺？”
林異便問道：“哪方麵的感覺？”
“哪方麵都行。”班主任040似乎迫切想要知道陸昭等人的情況。
林異遲疑了一下，剛要開口，班主任040忽然又提前打斷道：“不要忘記了，我們現在可是戰略同盟，有什麼都不要搪塞我。”
“好的好的，我一定知無不言。”林異苦笑了一下，然後坦誠道，“那四個人是一個團隊，陸昭應該是統籌調度的指揮型定位，金九曜是感知型定位，而陳冰陳雪那一對雙胞胎，她們兩個人彼此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奇異的羈絆，應該是戰力單位……或許還有什麼合體技之類的東西。”
班主任040微微點頭：“一控場一感知主副輸出手……算是四人型隊伍裡的常規配隊了，還有具體的嗎？”
林異點了點頭：“拋開他們到底是官方的人員還是「神之領域」的人不說，好消息是那個叫陸昭的指揮官人還是挺靠譜的，而壞消息是，其餘三個人，已經全部都被汙染了。”
“那個金九曜不知道似乎是觀察到了詭笑天使，被詭笑天使汙染了……”林異並不知道，汙染金九曜的罪魁禍首並不是詭笑天使，而是他。
“那個叫陳雪的，被羽瞳給汙染到了……眼睛裡倒映出了詭笑天使的樣子……”
“然後那個陳冰……”提到陳冰的時候，林異不禁眯起了眼睛，“那個陳冰……剛才有沒有來找過你？”
“陳冰找我？”班主任040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了一抹疑惑之色，“她找我做什麼？她沒找我啊！”
林異不語，眯著的眼睛成了一條縫。
“果然如此……
“什麼意思？”班主任040有些不解。
林異道：“那個陳冰為了向你求證我和亮子的真偽而離開過一次教室，但現在看來，應該是被亡者碑林襲擊了……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錨定回來的，但她被亡者碑林汙染是不爭的事實，隻是她自己還完全不知道。”
林異說完琢磨了一下。
一琢磨，或許猜到了一些陳冰離開教室到返回教室的邏輯。
陳冰以為去了教師辦公室，實際上卻遭遇了亡者碑林的精神攻擊，不管她經曆了什麼，可以肯定的是，她迷迷糊糊間肯定沒有“問”到他跟魏亮的信息——這裡也就是一種巧合，在那種被亡者碑林精神乾擾的狀態裡，陳冰的意識或許像他之前那樣被卷入了時間漩渦，以某種被動而未知的形態滲透了時間維度，進入了一種類似築夢的狀態裡。
在這種狀態裡，就算她問的不是“勞林”和“威廉”，而是“林異”和“魏亮”，得出來的結論也是這兩個人不存在。
就像常人睡覺做夢一樣，夢中不會感覺到事情的荒誕性，甚至夢中不會意識到自己做夢。
但巧合的是，事情就是這麼的神奇和微妙。
“換句話說，除了那個陸昭，其他人全部都被汙染了，這種汙染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會害死他們所有人。”林異道，“那個金九曜還試圖通過我找一些承諭帖……我引導他找到了兩本類似的書，希望對他們有所幫助。”
班主任040聽到這裡，忍不住扶了一把額頭，心情有些複雜：“如果說之前我還存疑的話，現在聽完你的話，我幾乎可以斷定他們不是官方的人……”
她補充道：“如果是官方的風格，寧可選擇綜合實力高的，也不會選擇特殊型的不穩定人才配隊。”
官方求穩，寧可為此自降風險。
當然，有些牌或許既特殊又穩定。
“而且，官方最喜歡的配隊是五到六人，這樣的人數配比，有助於增加容錯率。”
“「神之領域」麼……”林異摩挲著下巴，“這麼說來，「神之領域」選擇讓他們四人配隊，說明他們必有過人之處，或者說，邪門之處了。”
常言道，冷門英雄必有邪門之處。
“哦對了，我聽到那個金九曜說，他們的其中一個人是找山男確認什麼情況，另一個任務不太清楚。”
班主任040的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這也能被你聽到？”
林異乾笑一聲：“順風耳。”
班主任040顯然不是很相信順風耳這個說法，但也沒有去猜忌什麼，隻是與山男有關的話，又進一步驗證了他們是「神之領域」的說法。
隻是，四個人入校，這還沒過第一個夜晚就有三個人被天使雕塑汙染了，這種翻車率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高了……？
班主任040眉頭緊鎖。
林異見她遲遲沒有說話，便看了看時間，再等了一會兒之後，忍不住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班主任040便說道：“我隻是有一些好奇，「天使向光而行不入迷途」，那個陳冰是因為離開了教室才被亡者碑林給汙染了的，但是，金九曜和陳雪一直沒有離開教室，他們接觸詭笑天使的渠道是什麼？”
“詭笑天使要是進入了教室，引起的災害也遠遠不止是汙染一兩個人那麼輕吧？”
“啊這個這個……”林異不禁支支吾吾了起來，“關於詭笑天使出現在教室裡這個點……我感覺吧……有可能和我有關。”
“……”班主任040無語凝噎，那個表情，就仿佛是在說“6”。
林異便簡單將自己由於攜帶了灰燼的緣故，影子似乎因為承載灰燼而成為了詭笑天使的集聚地，然後把詭笑天使帶入了教室，但是詭笑天使似乎也受到了某些限製，所以在脫離影子的時候被圖層抹殺了——儘管這是他的猜測，但他還是這麼說過了班主任040。
戲劇性的是，班主任040把“集聚地”聽成了“寄居地”，隻當林異帶了一個詭笑天使過來，而那個詭笑天使儘管汙染了金九曜和陳雪，但好在已經死去，災害等級並沒有因此而擴散。
班主任040暗鬆一口氣的樣子，落在林異的眼中，卻讓林異感覺心中肅然起敬——不愧是官方派來的「執行官」，聽到我的影子成為了詭笑天使的集聚地竟然還絲毫不慌！
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他媽的，光是這一點就值得他好好學習。
“攤上你這個同學，他們還真是夠倒黴的……”班主任040有些哭笑不得。
林異則是攤了攤手：“可我感覺，有些巧合本身就是必然。”
“你說的倒也沒錯，換句話說，他們遇到的如果不是天使雕塑，在校區裡直麵詭笑天使的話，可能後果比這個更慘。”班主任040搖頭，“這倒不是什麼大問題……我現在想的是，陸昭他們幾個人，我現在處理起來或許會有些麻煩。”
“怎麼說？你要乾掉他們，永絕後患？”林異作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班主任040乜了他一眼：“官方秉承的原則是不放棄不拋棄，不能一出問題就極端處理，但凡能救的一定要嘗試著救一下。”
“像現在的這種情況，如果實在無法拯救的話，我還得想辦法給他們準備一條後路。”
“這就是「班主任」存在的意義。”
“是‘救贖’，而不是‘審判’。”
班主任040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有些苦惱。
“如果讓他們留在教室裡，灰霧入侵期間，必定出現一段時間的滅燈狀態，以現階段的情況，天使雕塑進入教室幾乎是必然的，到時候他們必死無疑……”
“如果讓他們離開教室，他們能去的地方就隻有宿舍和體育館……這兩個地方，目前來講也都不是什麼好去處。”
“那保安呢？保安幫不了他們？”林異問道，他記得當初李慧鳶去體育館就是保安帶過去的。
班主任040微微搖頭：“你也說了，他們的汙染源來自於天使雕塑，如果他們跟著保安走，一旦汙染爆發，那麼對他們來講，最危險的不是周圍的異常環境，而是保安。”
“目前校區裡的詭異單位，還沒有保安無法搞定的，真要是跟上了保安的話，他們一定是生死難料的。”
林異倒抽了一口涼氣，一想到保安那充滿了壓迫感魁梧身影，那昏暗的煤油燈與沾滿了夜行種血肉的狼牙棒，他就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保安的壓迫感太強了，如果不是心裡清楚那是己方的單位，在異常天氣下遇到真的會嚇破膽。
守夜人好歹還會跟你來幾句黑色幽默，但保安隻會讓你變成幽默。
班主任040說道：“他們需要找校醫或者體育老師，但遺憾的是，校醫隻有我能夠聯係到校醫，可偏偏在異常天氣下，這種聯係也不穩定……官方是不允許冒這個風險的。”
“而體育老師，在體育館裡……如此一來，這個圈子就又兜兜轉轉變成了他們去體育館。”
林異沉默了一陣，然後開口道：“今天晚上，還留在教室裡的人是不是熬不過去了？”
班主任040道：“通常來講，隻要能在課桌底下老老實實躲著就能熬過去，但是你自己應該比誰都清楚，靈感這個東西，很多時候就是一瞬間的火花。”
“就算你能夠永遠保持緊繃的精神，汙染也能夠在你鬆懈的那一瞬間趁虛而入。”
“汙染的恐怖，不在於你知道哪裡有汙染，而在於你明知道有汙染，也無法阻止，就像呼吸一樣。”
被班主任040這麼一說，林異頓時又產生了一股窒息的感覺，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許多。
“很多人會熬不過去吧……”
“是的。”班主任040道，“這一次的灰霧入侵比以往的嚴重許多，不少體驗生都出現了問題，尤其是那幾個已經熬到了七天的人。”
林異問道：“如果到了七天還不離開的話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班主任040微微搖頭，“我說過了，從一開始，官方的目的就不是坑人，所以七天的時間限製隻是一種認知枷鎖，提醒彆人到點了就該走了。”
“曾經有一些探索欲旺盛的人，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不斷探索校區，最終自己被超凡力量吸引了也沒有注意到，在校區裡不斷滯留，最終墮落成了夜行種。”
“七天的期限，不是一個硬性標準，而是當滯留時間超過七天之後，很多東西都會從量變堆積成質變。”
“所以後來官方就設置了一周時間的入校期限。”
“在這個期限裡，很多事情都可以做完。”
林異沉吟：“包括對體育生和藝術生胚子的篩選？”
“沒錯。”班主任040點了點頭。
“那麼關於陸昭他們，你有沒有最終的打算呢？”林異問道，陸昭他們其實已經與他無關了，因此班主任040要是沒什麼想說的，他就要告辭離開了。
班主任040沉默了一會兒，才是緩緩開口道：“他們的活路不在教室裡。”
“所以你希望他們去體育館還是宿舍樓？”林異問道。
班主任040說道：“我原本希望你能夠與他們一起返回宿舍，畢竟相互之間多幾個人，照應起來更好……”
林異沒有說話，因為他聽到“原本”，知道一定會有“但是”。
“但是……”班主任040果真繼續道，“從他們的表現來看，他們是沒資格跟你組隊的，跟他們在一起，或許會拖累你。”
“而且，我感覺你也不希望有人跟你在一起。”
班主任040說完就看向了他。
林異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他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跟他在一起，不就等於跟一群詭笑天使在一起嗎？
現在在教室裡的燈光下還好說，待會兒等進入了異常天氣下，光靠路燈杆根本不可能壓製詭笑天使。
要是陸昭四人跟他一起走，那麼就等於是給詭笑天使的餐裡加一些可愛的小佐料了。
“不是我不樂意，而是說實話，跟我一起走，他們可能死得更快。”林異坦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