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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劫、黑社會催債,還有車禍,每一個事件都死了一個人。
特彆是最後的車禍,那就更加慘烈了。
在前方十米外的十字路口,張元和兩頭肥羊親眼目睹了一台闖紅燈的大貨車對德國豪車的無情碾壓。
當時的畫麵堪稱殘暴,在裝滿重物的大貨車的車廂側翻中,被重物壓頂的時候,德國車內就像是有一個人型熱水袋炸開了那般。
猩紅色的液體伴隨著汽車體積的極速壓縮,從破碎的車窗、門縫內噴射出來。
不要說兩個才剛出社會的肥羊,就連自認為見多識廣的張元都被嚇蒙了。
他開著車停在十字路口前,紅綠燈從綠變紅,後麵被堵住的汽車拚命打喇叭,都沒能讓張元清醒過來,呆愣的看著慘烈的交通事故現場。
大貨車側翻倒地後,開車的司機就像是坦克駕駛員那樣推開頭頂的車門,從裡麵爬了出來,跳到車道上。
出到外麵,皮膚黝黑的司機並沒有著急打電話,通知保險公司和所屬的物流公司,而是跑到車廂邊上,蹲下去查看被壓扁的德國車。
認真的看了半分鐘,確定車內的乘客都沒有生還的可能後,司機便扭頭就跑,趕在吉隆坡警察趕到現場之前,逃之夭夭。
到了這一步,張元終於清醒過來,連忙趕在第二次綠燈亮起時,開車繞過慘烈的十字路口中央,從邊上右轉。
將車禍現場拋在身後,車上的三人終於緩過勁來,有些想要回家的張元躊躇著,不知道該怎麼說出自己想法時,男肥羊率先開口。
“媛媛,我們回去酒店吧,今天這個情況……我有點累了,想睡一下。”
張元十分讚同他的意見,如果不是不方便,他都想回頭點讚了。
“為什麼呀?”
得嘞,張元一聽女肥羊這樣夾著嗓子說話,就知道事情要糟。
“我還想著去逛一下吉隆坡有名的大商場,我聽說裡麵有好多便宜的名牌包包和好看的衣服,我想去看看。”
“我們可以晚上去……晚上去更熱鬨,燈光很漂亮。”
張元連忙插口建議道。
“對對對,晚上去更好。”
男肥羊十分讚許導遊的建議。
“不嘛,晚上商場人多,我想白天去!”
女肥羊不樂意,抱著男同伴的手就是一陣搖晃,然後把嘴湊到他的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一會的功夫,男肥羊就立刻轉變了立場,把剛剛看到的血腥畫麵拋之腦後,興致勃勃的拍打著主駕駛座位的後背。
“張生,帶我們去市中心的大商場吧,我們要去買點日用品!”
“好的。”
張元暗中歎了一口氣,既然兩頭肥羊鐵了心要去逛商場,那他就隻能帶他們去,因為信任度還不夠,還不到收網的時候。
前往吉隆坡市中心大商場的路途有點遠,需要行駛大概十公裡左右,他開車半小時後,抵達了大商場的停車場,然後步行帶著兩人進去。
作為一個旅遊國家,吉隆坡的大型商場即便是白天,也是人山人海,人流密集。
白人、黑鬼,還有黃皮膚的遊客都在興致勃勃的穿行過人行道。
進入富麗堂皇的大商場內時,兩頭肥羊興致勃勃的拿起手機到處拍攝,張元則趁機找個了地方坐下,雖然還不累,卻準備歇息一會。
他很有經驗,一旦遊客當中有女性出現,那麼逛商場就會變成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這是一個有老婆和女朋友的男人都知道的常識,女性逛商場時通常不會累的,她們能和美國隊長一樣,能夠逛一天都不帶休息。
拍照拍了十來分鐘,兩頭肥羊終於拍到了讓兩人心滿意足的漂亮照片,可以在朋友圈和社交平台裝逼後,他們才跑了回來。
“張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現在我們……”
“嘭!”
張元、兩頭肥羊,還有商場一樓的其他路人都下意識的轉身往發出巨大聲響的商場中央看去,便看到了一個人趴在噴泉池中,看衣服還是一個男性。
“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人叫喊著。
“快打急救電話……”
“沒救了,打火葬場電話吧,我看到他從商場五樓摔下來,頭先著地,腦袋肯定是碎了。”
圍觀的吃瓜群眾們議論紛紛,眼看著噴泉水池內的水漸漸變紅,也沒人願意上前看一看倒地者的死活。
“有醫生嗎?過去看一看啊!”
有人叫喊著,叫了幾聲,便有一個穿著休閒服的男人走上前,他走到水池邊上,踮起腳看了幾眼,便搖了搖頭,往後退。
“人沒救了。”
“這是怎麼回事?”
一名看上去是商場經理的男人小跑過來,擠過圍觀群眾,看著噴水池內的男人,便哀嚎起來。
不過這明顯不是最糟的。
“砰砰砰……啪啪啪啪啪啪!”
一片密集的、不太像鞭炮的爆響在商場上空響起,張元下意識的抬頭,就看到好多細碎、晶瑩的碎片從五樓掉下來。
“撲街啊!”
張元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五樓的玻璃幕牆和護手被打碎了,稀裡嘩啦的往下掉,這可是特彆危險的東西啊,他便下意識的彎腰抱頭,往外竄。
在這個要命的關頭,張元也顧不上肥羊了。
玻璃碎片如同張元所預料的那樣,如同雨點般落入吃瓜群眾當中。
有人被動靜引起注意力,仰頭看著天花板,這樣的人很慘,玻璃碎片掉落在他們的臉上,當即引起一片哀嚎。
不抬頭的人也受傷,鋒利、細碎的玻璃碎片掉在頭上也有可能割破頭皮,不過這也比仰頭的倒黴蛋眼睛受傷要好。
除此之外,還有整片的、被粘膜粘在一起的碎片,隻要掉在人身上,不管砸在什麼地方都會引起驚叫。
湯藥費另外說,精神損失費這下子肯定少不了。
看著哀嚎一片的人們,商場經理急得跳腳,連忙拿出對講機大聲吼叫著。
“保安,保安快來,你們去五樓看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快逃啊,經理快跑,上麵有人在開槍,手槍,衝鋒槍,還有霰彈槍,死了好多人,快跑,他們正在往下走!”
或許是五樓的保安比較儘忠職守,也可能是經理的人緣比較好,五樓躲藏起來的保安在對講機內大聲示警。
經理臉色驚愕起來,他有些不敢置信,可是抬頭聽著頭頂上響個不停的爆響,他不得不信。
於是,商場經理扭頭就跑。
跟著他一起跑的,還有附近的客人,對講機的聲音有點大,他們也聽到了保安的警示。
兩頭肥羊沒有受傷,不過他們聽不懂帶有口音的英語,以至於其他人都在往外跑時,他們還愣在原地。
“張生,張生,你在哪裡?”
還張生呢,張元早就跑了。
不過,張元也沒能跑多遠,因為他剛剛出去,商場門口就響起了槍聲,一個男人在趴在路邊的一台汽車引擎後麵,三個人追在對麵的花壇內。
雙方相隔四五十米,用手槍和衝鋒槍互相對射,子彈亂飛,就好像在拍電影一樣。
張元很清楚這不是在拍電影,不僅因為周圍沒有攝像機,更因為他聽到了自己腳步有“摔炮”的輕微劈啪聲,這是子彈落地時的響動。
除此之外,張元還看到有人捂著胸口往地上躺去,還有人抱著大腿,坐在地上哀嚎,血染紅了白色的休閒褲。
張元嚇得連忙轉身往商場跑。
結果,他回到商場的一樓,就發現裡麵的情況貌似也不太好,一個男人翻身從二樓的自動扶梯跳下來,跳到一樓地麵,向前滾動。
在那個跳樓的男人接著衝擊力站起來的時候,二樓有兩個男人從玻璃護手後麵探身出來,一人手持霰彈槍對著一樓開火不說,第二人還拿著什麼東西往一樓丟去。
張元一開始還不明白是什麼,等到爆炸聲響起,一小團煙霧在爆炸中出現,周圍的路人和那個跳樓的男人都倒下時,他便意識到那是手雷。
張元下意識的轉身想跑,結果一動身體,他卻不受控製的往地上倒去,重重落地。
怎麼回事?
張元低頭一看,便發現自己褲衩下麵的小腿一片猩紅,劇痛也隨之襲來。
啊,中彈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是在商場大門的時候嗎?
張元不確定,他大聲哀嚎著,出血量這麼大,自己恐怕是被打中大動脈了啊。
二樓的匪徒還在開火,對一樓那個倒地的男人進行補槍,張元看著又驚又怕,想要爬著離開,卻渾身無力,連爬行的力氣都沒有。
“張生,你原來在這裡啊!”
就在張元躺在地上等死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一聲驚喜的叫喊,然後兩雙手一起抓住他的肩膀,拖著張元往商場邊上而去。
張元費勁的回頭看,便看到了是那兩頭一男一女的肥羊,他們在慌亂的人群中抓著前者的肩膀,在奮力穿過寬敞的一樓大廳。
男的肥羊一邊拖,一邊回頭看著,負責掌控方向,女肥羊就拖得很費勁了,咬牙切齒的,卻始終沒有放棄。
一時間內,張元都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動,還是慶幸自己有生還的希望了。
可能在這一刻,媽祖也知道張元受難,她保佑了他,以至於兩頭肥羊很成功的拖著張元來到了商場廁所內。
暫時脫離險境了,男肥羊就迅速把自己的寸衫脫下來,雙手用力將其撕成條狀,然後往張元那流血不止的大腿捆來,用力紮緊。
男肥羊應該是學過急救,他給張元的包紮非常的有效,成功阻緩了鮮血的流出。
“太好了,張生,血止住了。”
“很棒,小南,張生能活下來了。”
女肥羊在一邊慶幸的叫著,這讓有些昏昏沉沉的張元都清醒了幾分。
“不一定,張生必須要儘快去醫院進行急救,我的包紮隻能暫時止血,時間久了,即便人能活下來,這條腿也得廢了。”
“那我出去看看,外麵沒有槍聲,那些匪徒應該是跑了。”
“小芸,你比較瘦,不容易被發現,你去看看情況。”
“等我!”
說著,女肥羊扭頭就往廁所外跑去,張元抬手想要阻止她,都沒能成功。
“危險啊,彆出去。”
不大一會的功夫,她就跑回來了。
“外麵沒人了,匪徒應該是跑了,我聽到了警察的鳴笛聲,小南,我們快把張生抬出去。”
說著,兩人就上前把張元加起來,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肩膀,就三人五條腿的往外跑去。
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張元也強打起精神,沒敢在這個時候昏睡過去。
正如同名叫小芸的女生所說的那樣,商場一樓是沒人了,趴在噴水池內的屍體不見了,不過在商場一樓,被手雷擊倒的好幾個人卻還躺在地上。
其中一個人明顯是匪徒的目標,他趴在地上,背後衣服破爛,血肉模糊,不知道被人補了多少槍,屍體都稀巴爛了。
在屍體邊上,被手雷爆炸波及的倒黴蛋中,還有兩人活著,他們看到了張元,便抬手向三人呼救。
名字叫做小南的男人抬頭看了兩眼,就抓緊張元肩膀,加快了往外跑的速度。
“小芸,我們走,他們都是鬼佬,不值得理會。”
原來他們會救我,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一時間內,聽懂這句話的張元心裡五味雜陳,他心裡暗中向媽祖發誓,如果他可以活下來,他就當一名正經的導遊,不乾殺肥羊的活了。
來到商場外麵,張元看到了之前進行槍戰的那片空地上,也是一片狼藉,花壇邊上有兩趟血,花壇內的花草被打得七零八落,那黃色的花眼看著就活不了了。
花壇對麵的那台汽車則更慘,車子的引擎蓋都在著火,四個輪胎和車窗玻璃都碎了,車門密布著彈孔,一具屍體趴在車輪邊上,腦袋明顯沒了。
在交戰場地附近的空地上,還躺著幾個人,明顯被誤傷的他們有人還能叫喊,在大聲呼救,卻都沒人管他們。
張元也沒敢多看現場,他害怕自己會做噩夢,隻是大聲示意著架著自己的兩個同胞往停車場方向去,繞開這裡。
“去開我的車,附近一公裡外有醫院,我們去那裡!”
“走,快走……把張生安頓好,我們就買機票回家。”
“小南,我們出來的時候,我家裡人說東南亞危險,我還不信……”
“不,其實吉隆坡不危險的,隻是,隻是……哎呦,疼,輕點。”
張元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今天的事情,到最後,他隻能哀嚎一聲,中斷了這無力的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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