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今能用的化妝工具不多,宮女隻用指尖來上妝,動作是又輕又柔。
就跟羽毛掃過臉頰一樣,郭珍珠感覺不到多少厚重的脂粉。
看著鏡子,這仿佛就是她原本的膚色一樣。
這會兒的粉底沒有後世各種膚色分類,更沒有膚色卡來比較,全憑宮女的眼力勁和雙手來調出最適合郭珍珠膚色的脂粉顏色。
既不會慘白,也不會遮不住原本的膚色,還不會絲毫突兀。
郭珍珠感慨身邊伺候的宮女真人才輩出,她們原本還隻是在自己這個小小貴人身邊伺候的。
要貴妃和妃子身邊伺候的宮人,豈不是更厲害了?
但是宮女在宮裡耳濡目染才這般厲害,宮外就沒這樣的人才了。
反正她有時間,是不是該做點化妝工具出來?
說不準賣去給宮外的貴夫人和貴女們,還能掙上一筆銀錢。
郭珍珠一邊胡亂想著,一邊跟朝雨去外頭用早飯。
林嬤嬤則是繼續帶著其他宮女收拾側殿的東西,尤其是寢室裡貼身用的。
宜嬪已經起來了,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郭珍珠見狀無奈道:“你這還沒睡醒,多睡一會就是了。莫不是宮人收拾東西動作太大,吵醒你了?”
她是被盯醒了才早起,讓林嬤嬤等人能收拾行李,宜嬪卻沒必要跟著早起的。
宜嬪擺擺手道:“我沒給吵醒,是特意起來跟姐姐一起用早飯的。等吃完後,我再跟著姐姐去永壽宮認認門。”
郭珍珠卻不讚同道:“那邊還沒搬完,到處亂糟糟的,沒地方落腳。你這雙身子得小心點,等那邊收拾妥當了,你等兩天再過去也不遲。”
聞言,宜嬪好笑道:“那就等那邊收拾好了,我跟姐姐一起過去看一眼不就行了?不看看,我放心不下,擔心姐姐那邊收拾得不夠妥當,夜裡都要誰不著了。”
郭珍珠說不過宜嬪,隻好點頭應下。
她在桌上提起想做化妝工具的事,宜嬪驚訝道:“姐姐怎麼忽然想做這個了?其實做也不難,就是要找適合的毛,得柔軟舒服一點的。”
郭珍珠琢磨道:“你說要是用毛筆的毛來做,行不行?”
宜嬪沉吟道:“毛筆的毛種類非常多,回頭告訴阿瑪,讓阿瑪幫忙就是了。”
她們畢竟在宮裡,取材沒那麼方便,內務府隻有毛筆,未必有製作毛筆的毛,得從宮外弄。
郭珍珠點點頭,宜嬪已經低聲交代平嬤嬤回頭去跟三官保遞個話。
三官保如今在內務府當佐領,職務不高,但是宜嬪和郭珍珠這邊有什麼事想讓他幫忙,遞話就很方便了。
畢竟兩人住在後宮,給宮外傳消息就難了。
郭珍珠想著有三官保幫忙,這事應該能成。
兩人剛用完早飯,內務府那邊就派了不少人來幫忙搬家。
這些人跟兩位娘娘行禮後才去偏殿,按照林嬤嬤的吩咐,先把大件的家具搬去永壽宮。
李德全今兒沒過來,倒是皇帝跟前伺候的另外一個叫高遠的太監過來了。
他跟兩人行禮後,就被郭珍珠請著落座:“這天兒一早就熱起來了,我看高伴伴滿頭汗,趕緊擦擦,再喝杯溫茶。”
聽見這話,高遠連忙道謝後,這才落座,卻隻敢坐一半。
朝雨親自泡了茶送來,茶水放了一會,溫熱正好入口。
高遠喝了一杯,這才感覺冒煙的嗓子眼舒服了一些,趕緊說了起來:“奴才得了皇上的吩咐,先去永和宮拜見德嬪娘娘,看永和宮的娘娘安置得如何,再過來翊坤宮倒是遲了,還請順嬪娘娘贖罪。”
郭珍珠笑笑道:“我這還在收拾,剛開始搬了一些大件的家具過去,高伴伴來得正好。”
聽見這話,高遠心想這位順嬪果真如其他宮人所言,是個好脾氣的。
如今郭貴人晉了份位,這脾氣也沒見漲,他不由心生慶幸。
高遠想到剛才德嬪發作了一番,還想讓他在皇上麵前委婉提起永和宮住的嬪妃太多太擠的事,就忍不住頭疼。
德嬪不敢親自跟皇帝說,就逼著自己在皇帝麵前主動提起。
皇帝要知道永和宮的人多,故意壓一壓德嬪的氣焰,高遠一提,皇帝必然心生不悅:怎麼,高遠這是明知故問?
如果皇帝對永和宮住這麼多人並不知情,底下人卻誰都沒提,隻有高遠提了。
皇帝覺得自己被欺瞞了,一通發作遷怒,高遠不就是那個倒黴蛋了嗎?
德嬪還什麼都沒給,隻嘴皮子動一動,讓高遠去皇帝麵前觸黴頭,他是腦子進水還是想死了?
高遠不樂意,在德嬪麵前打哈哈勉強糊弄過去,趕緊借口皇上讓自己看看順嬪搬家的事,趕緊跑到翊坤宮這邊來了。
他臨走前察覺德嬪的臉色更難看了,顯然高遠的婉拒讓她很不高興。
另外就是德嬪搬家的時候,皇帝都沒讓人去盯著,怎麼順嬪搬家就叫高遠去盯著了?
德嬪昨天還嘲笑佟貴妃走了一步壞棋,推誰不好,推起這個不受寵的順嬪跟自己打擂台,對方壓根不是自己的對手。
誰想到才一天功夫,德嬪就被啪啪打臉了呢?
德嬪心裡不快,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來跟高遠周旋,還想旁敲側擊,打聽一下皇帝為何對這個順嬪另眼相看。
高遠雖說是在乾清宮伺候,卻是在門外的跑腿而已。
不說他了,就連李德全都無法猜中皇帝的心思。
德嬪問這個,高遠哪裡能答得上來。
就算他知道為何,也不敢說出來,私下猜測皇帝的心思,這不是要自己死嗎?
再說了,德嬪隻是從側殿搬去正殿,也就幾步路的功夫,還需要人去盯著嗎?
順嬪搬去隔壁的宮殿,大件小件的東西不少。
內務府昨天幫那些小主搬東西的時候就亂糟糟的,一路匆匆忙忙的。
小主們還催得緊,畢竟一天沒搬完,夜裡就沒法休息了。
內務府的人急急忙忙的,東西還又雜又多,不是送錯地方,就是路上不小心磕著摔著東西了。
李德全聽著直搖頭,早上的時候就跟皇帝稟報了兩句。
皇帝想著郭珍珠還帶著四格格一起搬家,除了她自己的東西,另外還有四格格的,生怕內務府搬家的人又不知道輕重,這才會叫高遠過去盯著一點。
沒有厚此薄彼,皇帝也讓高遠去德嬪那邊看一眼,再去翊坤宮幫忙。
高遠老老實實先去永和宮看了德嬪,這才轉過來。
擔心翊坤宮這邊早早開始搬家,他在永和宮都不敢多呆,路上還一路小跑過來,累得夠嗆。
高遠在德嬪那邊沒得賞錢,過來翊坤宮這裡,不但得了順嬪一杯茶,還賞了個荷包。
於是他盯著內務府的人就更上心了,一路跟著去永壽宮,還特地讓人先送了家具的冊子來。
德嬪另外挑了新家具,順嬪怎麼能落下呢!
宜嬪看著高遠讓人殷勤送來圖冊,不由好笑道:“難怪高伴伴在皇上麵前辦差,真是會來事。”
郭珍珠深以為然,她並不清楚德嬪另外挑家具的事。
哪怕她知道,這還沒開口呢,高遠就主動送過來了。
他既去林嬤嬤那邊幫忙,還不忘給自己送家具的圖冊。
等郭珍珠這邊慢慢選好了,大件家具也搬得差不多,正好讓內務府把新選的家具送過去。
甚至圖冊上還有幾個記號,她一看就明白,這是德嬪選過的家具。
高遠連這一點都提前準備好了,畢竟兩人同一時間晉了份位。郭珍珠的性子再好,可能也會介意這個,高遠索性先圈出來。
她要介意的話,選的時候直接避開就好了,還省事。
但是高遠要站在旁邊直接絮絮叨叨指出圖冊上哪些是德嬪挑選什麼的,這就讓郭珍珠不自在了。
郭珍珠不由感慨,不愧是皇帝身邊伺候的人,哪怕隻是個跑腿的都麵麵俱到。
她對家具不大清楚,就讓宜嬪幫著參詳一二。
宜嬪抬手一連指著幾個家具說道:“姐姐,這個茶幾不錯。還有這五鬥櫃,以後姐姐的東西多了,也得有地方放才是。還有這個屏風,上麵的花鳥刺繡不錯,不會太繁複奢靡。”
屏風上的刺繡不多,花鳥繡得栩栩如生,十分素雅。
郭珍珠瞧著也喜歡,宜嬪又翻了兩頁說道:“這個貴妃榻不錯,放在窗邊,以後姐姐午睡的時候,或者看書也亮堂得很。姐姐要抱著四格格,冬天的時候在窗邊賞景也可以。”
郭珍珠聽得連連點頭,隻覺得宜嬪選的都很好。
她還沒開口,身邊被高遠留下的一個半大的小太監守在旁邊,伸手恭敬接過圖冊就退下了。
郭珍珠好奇道:“他一直在旁邊沉默不出聲,這就都記下了?”
宜嬪挑的家具都不在同一頁,小太監都不問一句確認,不怕弄錯了嗎?
聽罷,宜嬪笑笑道:“太監不識字,他們能來伺候,記性必然不差。”
如果需要反複確認詢問,主子們就得被問煩了,他們這伺候的就得換人了。
為了守住差事,他們記性再不好也得好。
郭珍珠想著,這宮裡的服務還真是太周到了。
四格格那邊是最後收拾的,等她醒來後,被奶娘抱過來,宮人才開始收拾小格格常用的東西。
剛醒的四格格已經被喂飽了,還打了兩個飽嗝,這會兒渾身帶著奶香味被郭珍珠抱在懷裡。
可能母女連心,小格格睜著葡萄一樣的眼睛,在郭珍珠的懷裡安安靜靜看過來。
哪怕郭珍珠知道女兒這時候眼睛還看不清楚,卻仿佛知道自己是誰。
小格格的臉頰貼在郭珍珠的心口,又暖又軟,讓郭珍珠看著心都快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