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區和辦公桌的距離，有些遠。
坐在待客區的林善忠，和周彙金倆人，都聽不到薛家老祖給薛明清打電話的內容。
卻能從薛明清的反應，意識到有不好的大事發生了！
“清兒，欠人情不可怕。隻要是人情，就能還得上。關鍵是這個人情，崔向東不會、也不敢要。”
薛家老祖繼續說：“上官玄鳳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贖罪！清兒，你能想象幾十個甚至更多無辜的，漂亮的女孩子！因為你前妻的一個命令，就被那些畜牲活生生的折磨死、打死的那一幕嗎？”
薛明清——
猛地打了個冷顫！
“那個女人，就是披著人皮的厲鬼。”
老祖緩緩地說：“萬幸的是，你沒有插手期間，對此更是一無所知。她不但是個人皮厲鬼，更是演戲的高手！嫁給你那麼多年了，從沒有讓你以權謀私過。單從這一點來看，她也是愛你的，怕事發後會毀掉你。尤其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我允許她葬入薛家祖墳。”
薛明清再也無法控製，淚水橫流。
“清兒，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是我們薛家的錯。”
老祖繼續說：“本次事件的全過程，全都如實整理好了資料。我會親自去燕京，把資料送上去，低頭認罪。”
“老祖——”
想到老祖已經百歲開外的高齡，還為了自己的事親自出蜀，認罪！
薛明清就心如刀絞，淚水流速更急。
“我孫明清必擔娶妻不淑之責，但自身無罪！”
老祖聲音稍稍拔高：“我蜀中薛家，將會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來爭取獲得群眾的諒解。我孫明清前妻玄鳳，於今日暴病身亡。我孫明清之續弦康小英、現年三十四歲，來自鄉下某小學教師的崗位！於今日中午，扯證成親！辛素琴、辛素苗、辛素明姐弟三人，今日午後一點半時，遭遇車禍。”
淚眼模糊中。
薛家老祖的聲音，薛明清聽得尤為清楚。
“讓周彙金明天返回天府，接受調查（可能會出事。畢竟他在老薛麵前的態度，老祖已經知道）。”
“純欲、明鎮、路元申等人，會陸續出蜀赴任天東。”
“薛家既然已經選擇了崔係，為證道的踏腳石，那就絕不會再改變！”
“我薛家既然出蜀，不為民乾出一番成績來。此後三十年內，絕不可再言出蜀，證道。”
“記住！”
“我孫明清是男兒，娶妻不淑是汙點！自身卻無愧於抬棺出征的祖先，和人民。”
薛家老祖說完後，就結束了通話。
哢嚓。
淚流滿麵的薛明清，慢慢地放下了話筒。
坐下來趴在桌子上，抬手對待客區那邊，無力的揮了揮手。
林善忠和周彙金，以及站在門後的路遠三個人，麵麵相覷片刻。
默默地走出了房間。
天。
漸漸地黑了下來。
枯坐在自己辦公室內的周彙金，一動不動了不知道多久，電話嘟嘟的響了。
是他老爸的來電，語氣低沉：“彙金，明天回家。辛家三姐弟，都出事了。”
“什麼？”
周彙金一呆，噌地站起來：“素苗，她，她怎麼了？”
“發生了車禍，人還在醫院。”
他爸含糊其辭地說：“小斌（周彙金和辛素苗的獨生子），被薛家的人接走了。”
嗯！？
周彙金的眼睛，猛地睜大。
他是性子暴了些，卻不傻。
立即從妻子出意外、獨生子被薛家的人接走這兩點，敏銳意識到了什麼。
可就算意識到了什麼，那又怎麼樣呢？
傻愣了足足四五分鐘，周彙金終於打開了台燈。
然後打電話呼叫薛明清。
薛明清關機。
呼叫路遠。
路遠關機。
呼叫林善忠——
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忙音，周彙金滿臉的絕望！
“嗬，嗬嗬。”
他頹喪的放下電話後，抬頭看著天花板。
嗬嗬傻笑：“在蜀中時，我以為我是個人物。來到老城區後，我依舊以為，我是個人物！我敢硬懟崔向東，敢背後詆毀苑婉芝！更是借助上官玄鳳提供的專業人才，推動了芙蓉街之戰！結果呢？哈，哈哈。”
他忽然狂笑了起來。
笑聲淒厲：“其實我的真正實力，和人家崔向東相比起來，屁都算不上啊！我的粗狂工作態度，隻是建立在薛家的基礎上。”
“而人家崔向東，則是一座有著自己的堅實根基！能在苑婉芝殞落後，也能給薛家、給上官家致命一擊的崔係家主。可笑的是，我竟然把自己，放在了和崔向東同水平的高度上！哈，哈哈。”
周彙金的狂笑聲——
現在上班就安心工作，在家喝酒的苑婉芝，當然聽不到。
“哎。”
醉眼迷離的苑婉芝，軟軟的躺在沈沛真的懷裡，輕晃著酒杯，幽幽歎息。
緊急從桃源那邊趕來，陪她喝酒勸她想開點的沈沛真，左手輕撫著她的臉頰，右手輕拍著她的後背。
低頭柔聲：“彆歎氣。我說過會幫你，就肯定會幫你。你我聯手，還怕有解決不了的麻煩？”
“真真，我的心情你不懂。我和你的情況，不一樣！”
苑婉芝醉笑：“人生短短幾十年，唯有美人、美酒不可負。”
“所以我來，陪你喝酒了。”
沈沛真問：“難道，我不算美人嗎？”
“你不懂的——”
苑婉芝又喝了一口，把酒杯遞給了沈沛真，閉上了眼。
喃喃地說：“我曾醒坐青山俯眾生，醉臥他懷思春天。但一切都結束了。即便他為了我，當眾擊斃上官玄鳳，重傷上官秀紅。不過，我不後悔。”
沈沛真點了點頭。
溫柔輕撫苑婉芝的秀發。
“時光倒流二十年前，我依舊會拿出把柄來駐顏。我苑婉芝既沒有對不起蕭家，也沒有對不起豬豬，更沒做對不起群眾的事。”
“我真的不後悔！”
“我隻後悔——”
“我不該在半途等待豬豬，追上來的。”
苑婉芝喃喃地說出這句話後，漸漸地睡了過去。
卻有淚水自眼角，悄悄地凝聚。
慢慢地滾落。
在燈光下，泛起了五彩的光澤。
好像今天早上九點的太陽，打在天府薛家老宅內一棵樹上的露珠上。
在薛純欲的帶領下，左手拎著一盒禮品的崔向東，來到了老宅的客廳內。
客廳內的沙發上，端坐著一個滿頭白發、精神卻很矍鑠的老太太。
薛振英等幾個中老年男人，則站在沙發上的背後。
不等薛純欲介紹——
崔向東就把禮盒交給她，快步走到了老太太的麵前。
深深地彎腰：“老祖，後生晚輩崔向東，給您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