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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天,可真是多變,前一刻還是陽光明媚,下一刻就烏雲密布,下起了瓢潑大雨。
倪依正在菜地裡除草,一個走神間,就被淋了一個透心涼。
她急忙起身,躲進了屋裡,手忙腳亂的換衣服。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上工的倪家其他人,也匆匆忙忙的回來了。
如今是一九六八年,地是公家的,下田種地記公分的,統稱上工。
看著淋了雨的眾人,倪依歎了口氣,去了廚房。
就算如今是夏天了,淋了雨,還是要喝一點薑水去去寒,以防萬一。
“依依,你煮什麼呢?”倪母換好衣服過來,揭開鍋蓋,看見鍋裡的不停沸騰的水,不解的問。
“啊,我打算熬一點薑水給大家喝。”倪依神不思蜀的答道,說完就立馬起身,把切好的薑片放進鍋裡。
倪母眉頭微皺,打量了她一眼,“你是有什麼心事嗎?說出來媽給你參謀參謀。”
倪依攪著鍋裡的熱水,水蒸氣飄在她的麵前,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我收到消息,我高中畢業了。”
倪母雙眼睜大,張了張嘴,又合上。
畢業,比哪門子的業?她待在家裡,怎麼畢的業?
高中三年,她一個隻讀了高一的學生,怎麼可能畢業?
她尤記得,她上高一的前一晚,抱著她胳膊,興奮的給她說:“媽,我一定好好學,考一個好大學,找一個好工作,以後帶著你吃香的喝辣的。”
就算是停課的這兩年,她依舊不忘抽時間學習。
前幾天,她還激動的說,她把高中的知識都學完了,如果馬上高考,她也有把握考上大學。
如今,所有的準備都落了空,她該有多難受啊。
倪依低著頭,掐著時間,把鍋裡的薑水盛了出來,“媽,你的薑水我放這了,其他的我端堂屋裡去了。”
嗬?畢業?多麼可笑?
“啊,好。”倪母想的有些出神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廚房裡都已經剩下她一人了。
果然,她的擔心並無道理,當晚,倪依就發起了高燒,直到第二天才退燒。
為了照顧她,她今天並未出工。
此時的倪依,一無所覺,一直沉浸在她的夢中。
這是一個關於男同誌的夢。
他呱呱墜地時,他的母親,即使痛的淚眼婆娑,卻在看見他的第一眼,破涕為笑。
他的父親第一次抱他時,臉上就得笑容就沒停過,小心翼翼的抱著他,一動不敢動,深怕自己動作大點,讓他不舒服。
過了些時日,他再大一點了,便經常被母親背著。
就連母親一邊乾活,也不忘哼著不知名的調子,哄著他。
又過了幾年,他已經從一個嬰兒,變成了一個男孩。
他騎在他父親肩上,手裡拿著舍不得吃的糖葫蘆,笑容滿麵的和他父親逛街。
畫麵一轉,男孩頭頂白布,跪在他母親的靈堂前,痛哭流涕。
之後,他的父親再娶,漸漸地,他學會了獨處。
弟弟出生後,他就搬進了老宅,開始了一個人生活。
不知過了許久,男孩已經變成了高大的青年,背著行囊,獨自參了軍。
夢境的最後,卻是男子浴血奮戰,身受重傷倒下的畫麵。
隨著夢境的進行,倪依額頭上的汗水也越來越多,甚至已經打濕了枕頭。
夢得久了,總會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到最後,她都以為那個揮刀砍向敵人的人,不是那個男同誌,而是她。
而且隨著戰鬥的深入,她也逐漸麻木,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砍,砍,砍。”
她猛的睜開雙眼,急速的喘了好幾口氣,因為夢境而急速跳動的心臟,這才有了些許的緩和。
真好看,倪母端著熱水進來,“怎麼出了這麼多汗。”一邊念叨著,一邊給她擦汗。
倪依接過毛巾,自行擦了起來,“媽,都中午了,你今天不去上工嗎?”
倪母坐在她的床邊,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你昨天發燒了,才剛降下來,你讓我怎麼放心去上工?”
她自小體弱,三天兩頭的生病,她是一點都不敢大意啊。
倪依把毛巾捏在手裡,靠在她的肩膀上,笑了笑,“辛苦媽媽了。”
倪母摸著她的頭發,歎息道:“你呀,一天天心思彆那麼重,一樣不行,我們就乾另一樣嘛,媽和爸都在呢。”
現在這般情況,她就怕她鬱結於心啊。
“我知道,我昨天都想好了,先去上工,其他的事,等以後再說。”倪依想了想,解釋道:“我發燒,是因為昨天淋了一點雨,和這事沒關係。”
“這不行,你這身體,不適合上工。”倪母想也不想的就拒絕。
昨天那一場急雨,他們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淋了一點,其他人都沒事,她卻發了燒,她這身體,就不適合種地。
倪依抱著她的胳膊,搖了搖,“媽,我好了,再去,行嗎?”
“不行,想都不要想,這事沒得商量,你好好歇著吧,快中午了,我得去做午飯了。”倪母說完,拿過她說理的毛巾,端著水快步走了。
倪依撇撇嘴,躺回了床上,燒了一晚,她疲的很,沒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歇了兩日,倪依覺得自己又行了,開始琢磨怎麼讓家裡人同意她去上工。
她先找的是年歲和她差不多的三哥倪輝,試探道:“三哥,我畢業了,得去上工。”
倪輝忙著劈柴,順嘴就接話道:“嗯,畢業了就去唄。”說完,他咂摸出味了,動作一頓,猛的看向她,說話都不利索了,“畢…業?”
他難道錯過了什麼?
倪依四下瞧了瞧,沒看見其他人,這才低聲說道:“不光所有的高中,所有的初中也畢業了。”
倪輝把斧頭一放,自覺的蹲下了身,湊到倪依身邊,“嘶~,也就是說,初一到初三,高一到高三,現在都畢業了?”
倪依蹲在他身邊,讚同的點了點頭。
倪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眼,摸著下巴道:“你怎麼好像不怎麼在意?”
倪依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我打算上工了。”
“媽肯定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倪輝翻了個白眼。
三天兩頭生病的病秧子,醫生早就叮囑過,不可勞累,她去種地,怕不是嫌命太長了。
倪依長長的歎了口氣,“三哥,我今年十八歲了啊,再過不久,你也要成親了,我總不能一直靠著你們養著啊。”
倪輝眉頭微皺,“十八歲又怎麼樣,難道過了十八歲,你就不是我的妹妹了嗎?”
倪依認真的說道:“我想試試,三哥,你幫幫我。”
倪輝不死心的再次詢問:“你來真的?”
倪依毫不猶豫的回答:“真的。”
倪輝呲笑一聲,拿起一節木頭,放好,拿起斧子,劈了下去,“我想想吧。”
這事,沒什麼說的,他才不會答應,等去吧。
幾天過去,倪依一直沒得到倪輝的回應,她想找他說說,可他每次都借口溜走,如果她不聽,他就直接躲在倪母身邊,讓她無從下手。
沒辦法,倪依又把目光放到了倪父的身上。
倪依殷勤的給倪父捶著肩,腦子裡也不停的蘊量著說詞,之前的說法肯定是不行了,母親和三哥都沒說動,要是父親也不同意,這事就更難辦了。
她知道,大家都是為了她好,不希望她受苦,可是,她已經長大了,她也想替他們分擔一些。
倪父一臉享受的坐在竹椅子上,察覺她隻捶一邊,開口提醒道:“想什麼呢?換一邊捶捶。”
哎,有閨女就是好,還知道給他捶捶肩鬆緩鬆緩,不像那些臭小子,就知道給他找事。
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紀的原因,收了點小麥渾身不自在。
閨女這麼捶捶,舒服多了。
倪依連忙換了一邊捶,“想我以後呢。”
另一邊肩膀也鬆快了下來,倪父滿足的歎息了一聲,“你也大了,差不多是時候給你相看了,前幾天還有人找你媽說呢,被你媽給推了,那家人不行。”
倪依無所謂的說道:“爸是想給我找一個城裡的嗎?”
說實話,她現在還沒打算嫁人,所以就把這當成閒話,隨便說說。
“閨女,雖然你長的漂亮,但咱們還是得用現實說話,你爸我啊,沒那人脈。這相看啊,都講究門當戶對,猛的找一個條件比我們家好太多的,爸和哥哥們幫不了你啊。”
“那就是找農村的嗎?可村裡找媳婦,都要找家裡家外一把好手的,我這…”
是啊,依依家裡的活還行,可是卻從來都沒下過地,這要是彆人問起,還真不好說。倒不是一定要她乾多少,至少地裡的活,她能說出一個一二三四五。他和老伴的歲數大了,陪不了她一輩子,這確實是一個問題啊。
倪父猛的睜開眼睛,直起身子,喝了口水,“你怎麼想的?”
倪依兩眼放光,心裡暗道有戲,舔了舔嘴唇,“要不我先上工試試?”
倪父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又躺回椅背上,“想好了?”
試試也不是不行,反正也不要求她做多少,能看個明白就行。
倪依開心的直點頭,“嗯嗯,想好了。”
“行吧,這事我答應了,晚點,我就和你媽說。”說完,倪父反應過來,瞥了她一眼,“你媽不同意,你這才來找我的吧。”
倪依尷尬的笑了笑,捶的更認真了。
倪父果然說到做到,當晚就把倪母給說服了。
第二天一早,倪依就得到了這個消息,喜不自勝,開心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