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平穩起飛,赫斯塔靠著座椅,閉上了眼睛。琪琪和十一麵對麵坐在靠窗的位置,兩個人幾乎都把臉貼在了窗戶上。「西莫鬆女士……」尤加利舉起了手,「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西莫鬆朝尤加利的方向看了一眼,遞過去一個嘔吐袋。「請說。」尤加利有些尷尬地接過了,低聲問道:「我們要飛多久」「三個多小時。」「這麼久」尤加利驚訝極了,「不是說聖洛姆離埃芒裡亞就七十公裡……」「剛剛已經解釋過了,因為直線距離的路程上存在安全隱患,所以我們需要繞一些路。」尤加利欲言又止——她感覺西莫鬆似乎有些不耐煩,隻好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那你們繞的這個圈子夠大的。」赫斯塔一邊調整著自己的安全帶一邊說,「所謂的"安全隱患"具體是指什麼」「簡單來說,有一些武裝組織會主動攻擊空中目標。」「……什麼意思」尤加利覺得自己的心又提了起來,「是說有人會從地麵朝我們開搶嗎」「那不足為懼,飛機在行駛的時候,普通的槍炮無法抵達我們的飛行高度。近期十二區發生過兩起直升機事故,都是由於飛機起飛時轉速不夠卻極速拉高導致的墜落……但考慮到飛行過程中可能產生的種種意外,我們還是劃出了一些風險區域。」黎各皺著眉頭聽了一會兒:「為什麼那兩架飛機要在轉速不夠的情況下極速拉高」「起飛時顧及地麵炮火吧。」赫斯塔低聲道。「簡單來說,是的。」西莫鬆回答,「我們會從阿爾米森林那邊走。」「……你說得一點也不簡單。」黎各咕噥著,轉頭看向赫斯塔,「一會兒給你看個好玩的東西。」「什麼」「等經過阿爾米森林的時候我指給你看。」赫斯塔半是疑惑半是好笑,她給自己戴上眼罩:「行,那我先睡會兒。」尤加利一手抓著座位旁的扶手,一手緊緊捏著嘔吐袋,在飛機起飛後的第四十分鐘,她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可即便把早餐吃下的麵包和火腿全都吐了,那股想要嘔吐的衝動卻沒有結束,她說不出一句話,隻好不斷乾嘔,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也一並吐出。「你暈機這麼嚴重嗎」西莫鬆問。「……來十二區的路上還好,」尤加利小聲地說,「可能……還是有點不習慣。」「那你得習慣,」西莫鬆收回了目光,「交通管製或被迫中斷的時候,我們一般隻能從空中走。」尤加利隻得乾笑:「……我儘量。」「還有一個辦法。」黎各突然說,「可以快速解決暈機問題……」尤加利有些期待地看了過去。「……就是你自己開飛機。」黎各接著道,「原理就和"開車的人從來不暈車一樣"。」尤加利扶住額頭,靠在了椅子上。忽然,琪琪發出了一聲慨歎:「那是什麼」飛機上的幾人同時轉過頭,而後黎各伸腳,輕輕踢了踢赫斯塔的腿。「……怎麼了」赫斯塔摘下眼罩,一副剛從睡夢中蘇醒的樣子。「看窗外。」赫斯塔起初還有些茫然,不過她很快明白黎各在讓她看什麼——在她的左手邊,在一大片幾乎看不到儘頭的綠色叢林中,有一片巨大的淺棕色圓斑,像一塊落在培養皿上的菌落。等飛機再飛近一些,赫斯塔看清了,那是一大片枯死的森林。「……這是怎麼了,」赫斯塔輕聲道,「蟲病還是發生過火災」「都不是。」黎各笑道,「我們現在正從我們星球上最大的生物上方飛過。」赫斯塔的表情更加困惑了:「什麼」「真菌。」黎各敲了敲窗戶,「這片森林就是被同一株實心蜜環菌感染而枯死的。這株真菌占地將近7平方公裡,到現在至少有四千歲了,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最大的生物。」赫斯塔聚精會神地凝視著下方的枯萎叢林:「……可以下去看看嗎」「不可以。」西莫鬆嚴肅地拒絕了,「這是一片森林啊赫斯塔女士!」「森林怎麼了,你想看的話我以後找機會帶你來,不過離得太近反而沒什麼好看的,」黎各道,「這種真菌會在土地裡伸出很多黑色的根狀菌索,附著在所有死去的和健康的樹根上,平時在地麵上看不到,隻有在秋天,才能看見它長出的蘑菇。」一旁的尤加利雖然沒什麼精神,但還是大致給兩個孩子們轉述了黎各的話。「能吃嗎」十一問。尤加利不由得苦笑:「你怎麼就關心這個……」「你幫我問問嘛!不是說是蘑菇嗎」尤加利隻得轉向黎各詢問。「能吃啊,不止能吃,而且還很好吃。」黎各回答,「它隻對樹木致命,本身卻非常美味——我知道好幾個館子做菌菇非常有特色,等到了埃芒裡亞我帶你們去嘗嘗。」琪琪屏住了呼吸,她兩手扶著窗戶,望著那塊漸漸離開視野的枯木色圓斑,心裡好像被什麼觸動了。午後,遠處終於出現了城市的輪廓。眾人望著那片模糊的影子,一時無言,直到黎各提醒大家收拾東西,所有人才開始為下飛機作準備。同起飛時一樣,直升機落在了市區的一座高樓頂上。一落地,赫斯塔就看見一群衣著光鮮的人正望著她們。一個腹部凸起的男人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麵,他的腰帶甚至無法阻止贅肉下墜,當男人行走起來,它也隨著那一堆肥肉共同晃動。男人的目光在赫斯塔與尤加利之間跳躍了一會,最後大步朝尤加利走去。儘管在他的印象中,那兩個黑頭發和銀色頭發的大個子更像水銀針一些,但尤加利的紅發顯然更符合赫斯塔人的特征。「終於見到您了,赫斯塔女士!」男人熱情地伸出手,「久聞大名,您和我想象中的戰士真是完全不同——」免費閱讀.........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