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反應?”丁雪陽打趣道,“看爸爸會不會也找三個幫工?”丁雨晴聽得發笑,又轉向赫斯塔,“下午話劇好看嗎?”“沒看成,”赫斯塔回答,“我不該帶十一去的,孩子太鬨了,控製不住自己。”“也就你有力氣,”丁雨晴道,“那種小朋友,我是受不住的。”“還有孩子比苗苗更鬨呢?”丁雪陽笑著道。苗苗聽見了自己的名字,立即抬起了頭。她跳下椅子,一頭撲在了媽媽的大腿上,哼哼唧唧地望著丁雪陽,仿佛很焦急地要什麼,但就是不說話。“啊,苗苗著急了是不是。”丁雪陽低頭看著女兒,“我們在聊大人的事情。”苗苗仍不言語,卻把腳跺得更重了。“……這孩子,”丁雪陽俯身把苗苗抱在了懷裡,“病好了比以前更會撒嬌了是怎麼回事……”苗苗抓著丁雪陽胸口的衣服,“爸爸呢?”“爸爸出差去了。”“今晚會回來嗎?”“要明天晚上。”“不可以今晚回來嗎?”“爸爸要工作。”丁雪陽輕聲道。“但明天是星期天!讓爸爸回來嘛!”“苗苗乖,”丁雪陽換了個姿勢,讓苗苗更妥帖地靠在自己胸口,“媽媽陪你。”等到丁雪陽吃完了飯,苗苗纏著她錄了個視頻。在客廳的空地上,苗苗唱著童謠跳了一支舞,結尾處突然跑到丁雪陽的手邊,貼著鏡頭說爸爸快回家,苗苗想你。這支視頻很快被發到時平川那裡,大家一起等了一會兒,但沒有回複。更晚些時候,紅姨離開了,丁雪陽送她下樓,兩人離開許久也不見丁雪陽回來,期間赫斯塔一直陪著苗苗下棋,小朋友沒有哭鬨。“你姐姐是不是離開太久了?”赫斯塔問。“她和紅姨有些事要聊,”丁雨晴看著棋盤,“紅姨想請幾個月家回趟老家,但家裡現在這個情況,姐姐想勸她多留兩個禮拜。”“她要回老家休假嗎。”為這離譜的猜測,丁雨晴不由得朝赫斯塔那頭看了一眼。“怎麼了?”赫斯塔停下手裡的棋子。“不是,”丁雨晴回答,“……她兒媳婦快生了,預產期在十月份,她著急回去幫著帶孩子,”丁雨晴話還沒有說完,餘光裡忽然看見人影,她側過頭,“媽!你怎麼又自己下床了!”“……哪就不能動了。”徐如飴也走到苗苗旁邊,動作緩慢地坐下,剛一落座,門口就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飯桌上的母女同時看向門口。“……不行,”返回的丁雪陽隻是搖了搖頭,“紅姨說頂多再多待幾天。”“你跟她說了我們可以——”“沒用的,不是錢的事。”丁雪陽脫了鞋,“回晚了她家裡人也會不高興。”幾人都歎了口氣。在這天餘下的時光裡,所有人都圍坐在桌邊。苗苗困極了,但為了等時平川的回複始終不願上樓睡覺,隻肯躺在丁雪陽懷裡淺睡一會兒。丁雨晴找出玻璃茶具,泡了一壺花棗茶,又找出幾罐矮矮的香薰蠟燭,關燈後屋裡火光搖曳,憑添幾分夢一般的朦朧。丁雨晴看著姐姐,忽然道,“前幾年你和時平川吵架的時候還會提離婚,這兩年好像都不提了。”丁雪陽笑了幾聲,剛要開口,一旁徐如飴已經搶先一步,“怎麼又提這個,以前是催我和你爸爸,現在又催你姐姐和姐夫——你怎麼就不盼著點彆人好?”“姐姐現在哪裡好?”“還不夠好?”徐如飴道,“之前戀愛的時候就蜜裡調油,結了婚你姐夫又顧家,本身能力又強……你以後找的對象能有你姐夫一半好我就燒高香了——”“時平川這樣的人送給我我都不要,還一半好,他第一次來家裡吃飯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他,是你們把他捧上天的,我可沒有。”丁雪陽微微眯起眼睛,“好像是哦,我第一次領他回家的時候所有人都喜歡他,就你不喜歡,當時問你你還不肯說……為什麼?”“說了也隻是讓你們笑我罷了。”丁雨晴撐著臉,“你當時那個樣子,哪裡還會聽我說什麼。”“反正小晴什麼時候都是跟彆人反著來。”徐如飴笑著道。“所以是為什麼呢?”丁雪陽認真道,“當時你為什麼不喜歡他?”“他開你的玩笑。”丁雪陽有些困惑地回憶著,“……什麼玩笑?”丁雨晴兩隻腳踩著椅子的邊沿,雙手環抱著小腿,她望著桌上的蠟燭,低聲道,“你們確定關係以後,他侄女過生日,他們家邀請你一起去。挑禮物的時候,他想選個毛絨娃娃或者挑一條公主裙,你不肯,說,‘誰規定了給女孩子就禮物要送娃娃送裙子的?說不定人家將來是個工程師呢?’然後你就挑了個可以遙控的玩具卡車。可等到了人家家裡,你把禮物拿出來,他侄女抱著卡車盒子看了又看,抬頭問你們,‘沒有娃娃嗎?’——要不是那次吃飯,時平川拿這件事出來當笑話講,我都不知道有這回事!”丁雪陽終於有些明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你不說我都忘了……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我全都記得!”丁雨晴望著姐姐,“他哪裡懂你?我那個時候就覺得,他根本配不上你——”“越說越過分了。”徐如飴皺起眉頭,“彆再說了。”丁雨晴望著姐姐,“你真打算和他過一輩子麼?”丁雪陽沒有回答,隻是看著躍動的燭火,一時恍惚。忽然,懷中熟睡的苗苗動了一下,往下溜了幾許,丁雪陽重新抱緊女兒,笑了笑,“我都奔著四十去了,說這些……”“就算你已經四十了又怎麼了呢?就算你五十、六十了——”“丁雨晴!”“媽。”丁雪陽輕聲喊住了母親,“你彆急。”徐如飴看了大女兒一眼,把想說的話又咽了下去。“就算離了婚又怎麼樣呢,”丁雪陽輕聲道,“離了也不會有更好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