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特地和我說這個,我——”話還沒有說完,丁雨晴的手機響了,她向赫斯塔極輕地說了聲“抱歉”,然後接起電話,“姐?”期間,丁雨晴十分詫異地朝赫斯塔看了一眼。“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還沒有,我們在樓下……好,嗯,再見。”“怎麼了?”赫斯塔問。“苗苗剛才又醒了……”丁雨晴望著她,“我姐問我們有沒有平安到家,然後……讓我提醒你,這個周末最好都不要出去亂跑。”“為什麼?”“剛才我們走的時候,我姐不是說,苗苗希望你這周末都待在醫院嗎,”丁雨晴輕聲道,“剛才苗苗說了原因……她說你這兩天要倒大黴,所以不能亂跑。”“……哈?”“我們回去吧?”丁雨晴拉起赫斯塔的左臂,“現在確實也不早了……”她拽著赫斯塔勉強往回走了幾步,很快被赫斯塔拖住了手。“等等,雨晴……”“不是我嚇唬你,”丁雨晴有些無奈地回望,“我以前和你講過吧,苗苗那張嘴,說壞事很靈的。”“嗯,我記得。但以前有大師給我算過,說我就適合往危險的地方去,越危險越好,最好是死生一線——”丁雨晴聽得笑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會有這樣的大師!而且這種話你竟然也信?”“為什麼不信呢,我感覺挺有道理的……不知道卡嘉夫人功力怎麼樣?”赫斯塔好奇道,“她算得準嗎?”“我……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沒有在她那裡占算過嗎?”“我預約過很多次,很多很多次,但一次都沒有得到過答複——彆打斷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是的!這不是什麼騙術,卡嘉夫人的占卜和彆家的占卜不一樣,在占卜這件事上,她隻見那些有能力提出‘真正正確的問題’的人……”丁雨晴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她望著赫斯塔,“每個得了自己‘占卜結果’的人,生活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卡嘉夫人不止是一個占卜師,她是真正能夠為你指明前路的人。”赫斯塔想了一會兒,“……什麼是‘真正正確的問題’?”“我不知道呀,”丁雨晴苦笑著,“我要是知道的話,怎麼會到現在都沒有得到過她的指點呢……不過我同她聊過好幾次,她是個很隨和的人,一點架子都沒有,你周三見了她的麵就知道了。”“你都問過什麼問題呢?”“很多,”丁雨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彆處,“我問過自己什麼時候能有錢,將來會做什麼工作,眼下的這種生活什麼時候可以結束——哦,以前有個女孩子,她說她的問題是’我此生的使命與天職究竟是什麼‘,然後卡嘉夫人見了她,也給了她答案……她現在已經在鬆雪原買房了!我後來也拿這個問題去問了,當然改了些措辭,沒有原文照搬,但……”“但沒有用?”赫斯塔輕聲詢問。丁雨晴沉了沉嘴角,“我猜想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正確的問題‘,卡嘉夫人有她自己的方法去判斷。”兩人一邊聊天,一邊漫無目的地在雨後的住宅區裡緩行,期間又有幾個紅發藍眸的“赫斯塔人”從她們身邊經過,那些人當中,有的甚至會十分友好地同赫斯塔打招呼。丁雨晴聞見她們身上的酒氣,想起方才司機的話,不由得對這些人生出厭惡之心。她與赫斯塔斜插了另一條路,從小區裡走到了外麵的街道上。天上的雨雖然停了,可行道樹下還在淅淅瀝瀝地落著殘雨,時不時一點冷冽的雨滴砸落額頭,令人感到一股久違的暢意。來到工業大學附近時,兩人都有些口渴,赫斯塔提議去文彙樓裡的自動售賣機裡買兩瓶水再回家,丁雨晴欣然同意。當她們一同來到文彙樓的樓底,又一陣小提琴聲從高處飄來。兩人同時站定仰頭,仿佛突然置身於一陣激流。浩浩湯湯的流水憑空落下,一往無前,激昂的水浪以萬鈞之力拍打著山石,將自身的痛苦化作浩然的氣魄,從層層疊疊的崇山險峻到一望無際的平原——這世上什麼也攔不住一條奔湧的河……大河。在樂聲中,赫斯塔閉上了眼睛。在這個雨後的秋夜,潮濕的寒風好像也帶上了一點澎湃的水霧。她聽見河水時凶時靜,有時暴虐,有時沉緩……仿佛一個正值壯年的靈魂猝不及防地望見了她的暮年,萬事萬物都開始撲向寂滅,隻剩下一片蒼茫哀婉的映月之江。但河流仍在奔騰,親切、有力,忍受著苦楚——“簡?”丁雨晴輕聲道,“走吧,現在已經很晚了。”赫斯塔睜開眼睛,“……好。”她懷著心事與丁雨晴一同踏上文彙樓的台階,樓上的樂聲也恰好在這時戛然而止。兩人在燈火通明的文彙樓裡挑選著售貨機裡的商品,除了水,丁雨晴還額外買了兩小袋橘子軟糖,她自己吃一包,另一包送給嗜甜的赫斯塔。不出所料,赫斯塔隻嘗了一顆就驚歎不已——這裡每一顆軟糖外麵都沾滿了質地堅硬的白色砂糖,咬起來格外彈牙。“你想好了周三的時候要問卡嘉夫人什麼問題嗎?”“嗯……”赫斯塔接二連三地把軟糖塞進嘴裡,在咀嚼的間隙思考著丁雨晴的問題,“我問問她為什麼總是不接你的提問,怎麼樣?”“……你認真的?”“你如果同意,我就問她這個。”“我沒有什麼不同意的……”丁雨晴飛快地眨了眨眼睛,又忍不住歎道,“不過這種問題就是問了也不管用……她肯定不會回答。”“那也不要緊,你提的那幾個問題,明明你自己就能回答——”“不一樣的,卡嘉夫人的回答不僅僅是一個答案,更是一種保證。”丁雨晴輕聲道,“她的眼光和手段都已經被這個世界檢驗過……她是個很厲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