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俞雪琨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怎麼了?”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赫斯塔仰頭望著天花板,“早點告訴我,也許這個月我就不會這麼艱難。”
“我應該早就告訴過你了,”俞雪琨望著她,“在來橘鎮之前我就和你說過所有退役後進入宜居地的水銀針都要走這麼一遭的事吧,我沒有嗎?”
“你沒有說艾娃。”
“我要是沒記錯,她是一直工作到五十多歲才從戰鬥序列退役——”
“哈哈,沒事。”赫斯塔笑著打斷了俞雪琨的話,“是我沒有想到這一層,我應該想到的。”
“好吧,”俞雪琨微微一笑,“看來你需要一個榜樣。”
赫斯塔沒有反駁,她看了眼時間,而後拎著書包起身,“那今天就到這裡,我們下周見——”
“等等!”俞雪琨也站了起來,“我再提醒你一次,下周我們見麵就不再是私人會晤了,到時候——”
“到時候我們談話的整個過程都會被記錄下來,成為&nbp;ahga對我的評估材料之一,我記得的,”赫斯塔輕輕敲了敲腦門,“每個月月末的那次聊天不能說實話。”
“……還是得說實話,”俞雪琨笑道,“如果你說謊,對你也是不利的。”
“明白。”赫斯塔腳步輕快地拉開了谘詢室的門,“下周見。”
……
這天下午,赫斯塔挑出一張俞雪琨給她的單據去了附近的大超市。
她識字不多,便委托超市的工作人員幫她按單據采買商品。單據上的貨品一共二十幾樣,除了兩三樣東西缺貨,剩下的全都找著了牌子與份量完全對應的商品。為了回程方便,赫斯塔額外買了一輛小推車來裝這些東西,超市的收營員十分熱情地離開工位,幫她裝車。
“是新來這邊念書的吧?”
“嗯……啊。”赫斯塔反應了一會兒,“剛到不久。”
“你不在學校食堂吃,出來自己買東西啊?”
“……嗯。”
“年輕人多吃蔬菜,”收營員將幾罐腐乳和橄欖菜整齊地碼進赫斯塔的小車,“這些醃製的東西偶爾吃吃可以,老吃容易得癌,不健康!我們現在都不吃這些了。”
赫斯塔在旁邊應和著點頭。
除了一盒十八顆裝的鮮雞蛋,一小塊奶酪,一大塊黃油和一瓶l裝的酸奶,這裡麵就再沒有生鮮類的商品了。除了底下壓著的許多罐裝辣醬和袋裝榨菜,尤加利買得最多的就是麵粉和燕麥米——這兩樣東西在橘鎮享有糧食補貼,價格是正常市值的三分之一。
而所有食物裡唯一能稱得上是蔬菜的東西大概是兩罐醃黃瓜……沒有肉類。
“這兩塊肥皂和洗衣粉裝不下了,”收營員回到工位,“我給你拿個袋子吧,你就和那捆衛生紙一起抓著,架在小推車上麵,也能省點力。”
“謝謝。”赫斯塔輕聲道。
這樣一車東西,加在一塊兒還不到四十羅比,而這是尤加利一周多的開銷,如果不算她頭一個月買衣服的錢,她的月支出就隻有一百出頭……和兩千羅比的報銷上限比起來,尤加利就花了個零頭。
赫斯塔甚至懷疑,或許她周末吃到的那頓有肉有菜有水果的午飯,成本都超過了尤加利以往一周的夥食。
拉著小車回到住家之後,赫斯塔拉著徐如飴一起過了遍下午買的東西——她謊稱這是這周社會實踐的作業:獨自購買一周的生活物資。
徐如飴原本興致勃勃地過來翻看赫斯塔的小車,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她先是指出食物裡碳水的比重實在太多,而後,她拎出其中一袋二十捆的素麵,翻出配料表,指著其中的鈉含量告訴赫斯塔這樣的麵含鹽量過高,不宜多吃。
接著,徐如飴拿出了自家的盒裝酸奶,與赫斯塔一同比對了兩種酸奶的差彆:她給全家人選購的酸奶經過了脫脂處理,同時蛋白質含量更高,而赫斯塔選購的這一款相較之下幾乎隻能算是風味飲料……
這一整車的東西裡,除了那盒雞蛋,就沒有什麼能入徐如飴的眼。
“家裡每周花在日常采購上的開銷是多少?”赫斯塔問道。
“不算日用,就單純飲食來說……大概八百多吧?”徐如飴輕聲道,“米麵這些都是小頭,大頭還是看海鮮、鮮肉、應季的水果……要營養均衡嘛。”
“那一個月就是三千多羅比,純飲食。”
“差不多要的。”徐如飴笑著道,“現在家裡算上你八口人呢——應該說九口,陽陽肚子裡還有一個,孕婦口味很刁的,也要多照顧。”
“三千多……吃得完嗎?”赫斯塔想了一會兒,“像我,平時中午一般不回來吃,雨晴應該也——”
“吃不完也得先備著呀。”徐如飴望著她,“萬一你們哪天突然回家吃飯,結果家裡沒菜了,你們也不高興的。”
赫斯塔沒有再問下去。
對赫斯塔買回的種種食物與生活物品,徐如飴勉為其難地留下了幾樣,餘下的大部分東西,赫斯塔都在徐如飴的建議下拉去了社區居委會——除了那些衛生紙和肥皂。徐如飴甚至不願對這些東西進行點評,隻是說這種東西放家裡肯定沒有人願意用。
於是赫斯塔把它們留在了自己的房間。
……
入夜,赫斯塔獨自躺在床上,她始終琢磨不明白尤加利究竟在省什麼,於是她翻了個身,拿起手機給尤加利去了封消息,詢問這周末能否再去她家裡蹭一頓飯,因為她對上周吃到的那頓南瓜始終念念不忘。
消息發出後,赫斯塔放下手機,準備在床上眯一會兒再起來學語言。
然而幾乎就在同時,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她有些疑惑地舉起屏幕:一條來自尤加利的新消息。
這個回複速度讓赫斯塔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尤加利的回複很簡短:「好啊,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