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神情困惑,“……好笑嗎。”
“沒有,我就是……老忘記你以前是醫療兵,”尤加利笑著擺了擺手,“你的切入點也太獵奇了!”
赫斯塔也笑了笑,她靠著圍欄,收回目光。
“總之,都是一樣的血肉。”
……
臨近兩點,有工作人員過來召集來客前往會議大廳,巨大的熒幕懸在橘鎮與南十四區的旗幟之下,投影儀在上麵投下了一行「歡迎每一位橘鎮新居民」。
在熒幕對麵,四張長桌拚在一起,上麵擺放著各式甜點和酒水,供來客取用。
除此之外,三十二把椅子端端正正地擺在會議廳中間的空地上,日光從巨大的玻璃窗灑進房間,人們拿了水或酒,在椅子旁的空地上隨意聊天。
儘管十一和琪琪被告知可以一直待在親子間玩遊戲,但兩人還是固執地選擇跟赫斯塔與尤加利一起聽接下來的介紹會,她們對找人聊天毫無興趣,從進會議廳開始就瞄著甜點台一頓猛吃。
尤加利站在人群邊緣,仰頭望著天花板上的彩繪,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精美繁複的建築天頂。和鬆雪原那種霓虹閃爍的現代都市不同,橘鎮還保有著許多具有北十四區風貌的老建築——這裡不論是生活方式還是建築風格,都深受南北十四區的共同影響,
赫斯塔拿了一杯冰水,慢慢在房間裡晃蕩。
突然,她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從入口處隨人群魚貫而入,日光灑在她的身上,把她的頭發也映照成燦爛的金色——
“克謝尼婭!”
整個房間都被赫斯塔這聲突如其來的呼喚震住了,所有人都停止了對話,看向聲音的來處,等眾人看見赫斯塔那雙歡喜得難以掩飾的眼睛,她們又同時轉過頭,順著赫斯塔的目光看向房間的另一頭。
克謝尼婭茫然無措地站在了原地,眾人視線的聚焦令她一時無所適從,遠處的赫斯塔已經快步穿過人群,朝她這裡跑來。
“你怎麼會在這兒!”赫斯塔高興地問,“我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你!”
克謝尼婭笑著歎了口氣,她有些尷尬地扶住了額頭,以避開眾人的目光,“你好……”
“你好。”另一個聲音從克謝尼婭的身後傳來,赫斯塔瞥了一眼,才發現梅思南也站在旁邊。
他微笑著,神情有些拘謹。
“你們認識?”赫斯塔問。
克謝尼婭看了看兩人,“你們也認識?”
“嗯,我之前,去過一個朋友家吃飯……剛好,赫斯塔女士住在那裡。”
“巧了,”克謝尼婭微笑著,“那倒是不用我介紹了——這位是梅詩金公爵,這位是赫斯塔女士。”
赫斯塔微微顰眉,“梅什麼?”
“梅思南。”梅思南的臉迅速漲紅了,“不要聽克謝尼婭女士的玩笑,我不是什麼公爵。我隻是……”
“你們也是來參加橘鎮介紹會的嗎?”赫斯塔問道。
“我是來當誌願者的。”克謝尼婭回答,“剛好附近有個唱詩班缺個鋼琴師,一會兒介紹會結束了,我帶他過去試試。”
梅思南抓著帽子,跟著點了點頭。
周遭的人群又慢慢恢複了先前的喧囂,尤加利遠遠看著赫斯塔——她甚少見到赫斯塔這樣熱情。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過來加入對話,克謝尼婭就朝赫斯塔揮了揮手,領著梅思南站去了酒水台的後麵。
兩點一刻,那個穿藍色西裝配粉色領帶的男人站到了台前,邀請眾人入座。
“剛才的那兩個人是你的朋友嗎?”尤加利輕聲問。
“嗯。學校裡認識的。”
“……她還是學生嗎?”尤加利忍不住回過頭,“但她竟然能在這裡做事哎。”
“可能平時這類活動會從大學裡征集誌願者吧。”
“是嗎,”尤加利由衷地發出了一聲歎息,“真好,我也想常常來這裡做事……不給錢也行。”
“為什麼?”
尤加利仰起頭,“你抬頭看……這裡連牆都特彆漂亮。”
熒幕前的男人開始了自我介紹,那個早先和她們搭過話的老人坐在第一排角落的位置,兩隻手壓在手杖上,興致勃勃地看著熒幕上的幻燈片。
由於男人用的是南十四區語,赫斯塔能夠理解的內容又變得非常有限,僅從幻燈片上的圖片來看,這個男人講述的時間起點似乎在大斷電時代之前,一長段漫長的曆史引起了赫斯塔的瞌睡。
十一也很快靠著琪琪睡著了。
尤加利仍舊聚精會神地聽著台上人的介紹,每一個曆史故事都引起了她極大的興趣,直到時間慢慢趨近當下。
大約過了四十多分鐘,赫斯塔感到有些人在推自己的手。
“姐姐……”
赫斯塔睜開眼睛,看見琪琪望著自己,小朋友手裡拿著兩張中午從餐廳帶出來的紙巾,好像是想要遞給自己。
赫斯塔有些不解,“給我?”
琪琪搖頭,“給旁邊的姐姐。”
赫斯塔這才看向尤加利——她仍然專注地聆聽著台上人的介紹,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尤加利的眼裡蓄滿了淚水。
赫斯塔忽然變得清醒,她接過了琪琪的餐巾紙,遞到尤加利麵前。
尤加利仿佛也從夢中驚醒,原先在眼眶裡的淚水在慌亂中掉了下來,她推開赫斯塔的手,並迅速用手掌擦去了眼淚。
“……我沒事。”尤加利低聲道。
赫斯塔向周遭看去——這裡的大部分人此刻都表情平淡,一些人昏昏欲睡,一些人目光呆滯地望著熒幕,有人在百無聊賴之中玩著手機,除了尤加利,似乎沒有任何人正在傷心。
赫斯塔抬起頭,望著前方的大屏幕,此時台上的畫麵已經從古早的地圖、文物切換為今時今日的現代生活。畫麵上,一群孩子手裡牽著氣球,在夏天的林蔭路上奔跑。
男人講完一頁幻燈片,側過身,按下手裡的翻頁鍵。
“因此,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在橘鎮,沒有任何一個公民會因為任何原因與基礎教育失之交臂,我們的社區網絡已經覆蓋到生活方方麵麵……任何人都在這個網絡中幫助旁人,也接受旁人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