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雷與古斯塔夫走在最後麵,古斯塔夫有些擔憂地望著她——千葉她們的步速很快,以至於步履蹣跚的司雷很快被拉開了距離。
古斯塔夫想追上去,但他很清楚,那個水銀針的小團體並不歡迎他。
“司雷警官,你還好嗎?”古斯塔夫輕聲問,“你是……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沒事,”司雷輕聲道,“我就是……”
“司雷警官!”
千葉聞聲回頭,見司雷正往後栽倒,她快步回折,一把拉住了司雷的左肩。
“喂!你在搞什麼……司雷,司雷?”
司雷聽見千葉朦朧不清的聲音,與此同時,她的右耳傳來一陣尖銳的耳鳴,這噪音如此強烈,仿佛一把真實的鑽頭突然楔進大腦,這刹那間的疼痛讓司雷幾乎動彈不得,不過很快,疼痛的潮水退去,眼前的一切又再度變得清晰。
睜開眼睛,幾張臉同時圍在她的斜上方。
“……能看見嗎?”千葉在司雷眼前來回揮手,“司雷?”
司雷輕輕打落千葉的手,她深吸一口氣,撐著地麵,重新站了起來。
“一晚上沒吃東西,低血糖了。”司雷低聲道,“一會兒吃了早餐就好了——”
不遠處,黎各突然想起什麼,“……從前天我們分彆,到現在,你是不是一直沒睡覺?”
“睡了——”司雷低聲回答。
“你怎麼睡?”赫斯塔望著她,“你之前說對那誰用了睡眠剝奪對吧,這段時間,你有彆的幫手幫你看著嗎?”
“我有工作狀態下的睡眠模式,反正——”
“會死人的,”赫斯塔輕聲道,“我不是在危言聳聽。”
“繼續走吧,好嗎?”司雷拍了拍身上的灰,“我清楚自己的狀態,當然,一會兒吃了東西,我會找地方休息一下。”
司雷一個人朝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一怔,他回頭看了千葉一眼,還是跟了上去。
……
清晨的畢肖普餐廳坐滿了乘客,所有人都神情憔悴。連日的死亡焦慮和淩晨三點的警報消磨著人們的意誌,在沉默間,許多人臉上甚至沒有表情。
司雷帶著古斯塔夫剛一現身,所有人都愣住了,兩個荊棘僧侶當場激動地跳了起來,他們尖叫著上前抱住了古斯塔夫,並放聲痛哭。
“你還活著,古斯塔夫!太好了,你還活著!”
古斯塔夫緊緊抱住了夥伴們,然而他這一晚上哭得實在太多了,現在已經沒有了力氣。
過了一會兒,幾人鬆開了手,他們看向古斯塔夫:“你通過‘試煉’了嗎?那個‘螯合物’放過你了嗎?”
古斯塔夫頹喪地搖了搖頭。
“那你昨晚是怎麼過的?”幾個荊棘僧侶更驚奇了,“有沒有遇到危險?”
“是那兩個水銀針救了我,”古斯塔夫指了指赫斯塔與黎各的方向,“她們兩個,一起把螯合物……趕走了。”
人群發出驚歎,人們不約而同地朝黎各的方向靠近。
在一片喧囂聲裡,赫斯塔看見司雷一個人坐去了吧台,向服務生要了個杯子接水。幾個從她身邊經過的乘客客氣地朝她打了個招呼,司雷簡短地回應了……沒有人在她身邊駐足。這樣的司雷讓赫斯塔想起一條出海的漁船,海浪湧向礁石,漁人逆流而去。
不遠處,勒內狂熱地喊著赫斯塔的名字,起初赫斯塔沒有理會,直到他半禿的油頭擋住了自己看司雷的視線,赫斯塔皺起眉頭,“……哦,勒內。”
“了不起!您了不起啊!”勒內臉頰緋紅,“您和黎各小姐都非常了不起!你們戰勝了螯合物!你們救下了古斯塔夫!”
赫斯塔笑了一聲。
餘光裡,赫斯塔看見司雷喝了半杯水,而後她放了杯子,枕著自己的手臂趴在吧台上,在稍稍調整了腳踝和手肘的位置之後,司雷徹底安靜了下來,隻有呼吸帶來肩背的輕微起伏。
赫斯塔收回了目光。
累壞了吧,警官。
“我早就知道你們二位是有這個本事的,我早就知道了,什麼螯合物啊——水銀針就是螯合物的克星,有兩位在,我們還擔心什麼,害怕什麼呢?了不起啊赫斯塔小姐,黎各小姐,你們是真的了不起!”
千葉看了看勒內,又望向赫斯塔,表情微妙,那目光像是在問:你什麼時候和這種人扯上關係了?
赫斯塔頓時感到了一絲尷尬,她看向勒內:“……你有點吵了。”
“哦哦哦,我懂,我懂,您戰鬥了一整晚,得好好休息,”勒內滿麵春風地往後退了一步,“大家都退後一步!不要打擾到赫斯塔小姐和黎各小姐!”
在勒內及其同夥的威嚇下,赫斯塔與黎各待的小圓桌附近出現了一個半徑三米的空地,他背對著赫斯塔驅趕著想要上前搭話的來人,儼然是一副管家姿態。
“戈培林不是三點就把人都叫過來了嗎,”黎各環顧四周,“這麼久了,他們都在這兒乾什麼呢?”
赫斯塔側目看了勒內一眼,勒內立刻躬身前來。
“您有吩咐嗎?”
“戈培林大半夜把你們喊過來,是乾什麼來了?”
“呃……他還沒說。”
“那你們這一晚上都乾什麼了。”
“就什麼也沒乾。”勒內答道,“戈培林說今晚會有安全檢查,所有人必須立刻離開房間,而且還不能到處走動,隻能待在這個餐廳裡,直到檢查結束。”
“是嗎,什麼安全檢查,誰檢查?”
勒內神情厭惡地啐了一口,“您還信這個啊,左右不過是他虛張聲勢……我看他是知道你們成功救下了古斯塔夫,所以心情不好,耍我們玩呢!”
赫斯塔不置可否,她望向餐廳另一頭——戈培林正獨自坐在那裡,在他身前的桌麵上還放著一個牛皮紙文檔袋。
戈培林閉著眼睛,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