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你待在這兒,我們沒法用槍!”
“你瘋了嗎用槍?”司雷高聲道,“這裡是動力室!而且——”
“相信我們。”
司雷皺緊眉頭,她咬緊牙關朝著另一扇門快步起跑,隨著一聲用力的關門聲,司雷消失在某條道路的深處。
槍支上膛,發出清脆的咬合聲,“螯合物”直起了腰,一麵後退,一麵朝著黎各無聲搖頭。
在它身後,赫斯塔慢慢弓起背——她看清了黎各手中的武器,那是她們的橡膠子彈專用槍。
……
走廊外是另一條走廊。
打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司雷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停了下來。她靠牆而站,槍擊的沉悶聲響在整條走廊裡回蕩,她左手撐著臉,回想著剛才赫斯塔的那番話,有些疲憊地低下了頭。
逃避?
這是在逃避嗎?
突然,一連串更加猛烈的槍聲從另一個方向傳來——四連射之後,有人在奮力拍打金屬門,動作極為急促。
司雷重新起身,警惕地走向聲音來源。
拍門聲從更上一層的位置傳來,司雷獨自沿著金屬樓梯往上走,她的餘光不時注意著自己的兩側和身後,以免有人跟隨。
很快,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布理。
布理正在破口大罵著什麼,隻不過隔著門,他的聲音模糊了很多,隻是語氣依舊張狂。司雷取出一麵小鏡子,從轉角探看那一帶的情形。
走廊是空的,沒有人,走廊儘頭有一扇嵌著塊方形玻璃的金屬大門,旁邊掛著的標識上寫著“數據中心”幾個字。
隔著那道玻璃,司雷看見布理正瘋狂以手肘砸門,然而,即便猛烈的撞擊聲接連不斷,那道玻璃板始終沒有任何裂痕。
布理再次發出一聲惱火的怪叫,緊接著又是六發子彈連擊,前兩發與後四發之間大概隔了幾秒。
司雷數著槍擊,現在彈匣裡應該隻剩下兩枚子彈了。
她看了眼時間:3:4。
今天已經快要過去了。
遠處赫斯塔與黎各的戰鬥仍在繼續,從她們那邊的動靜來看,作戰的節奏仍掌握在她們兩人的手中,司雷考慮了一會兒要不要冒險去布理那邊看看,最後還是決定站在原地靜候。
兩分鐘後,布理那邊的動靜小了很多。
他仍在砸門,但這會兒的敲擊節奏已經完全慢了下來,每隔十幾秒才有那麼幾下,司雷聽著有點不對勁,她探出頭直接朝布理的方向望去,隻見布理半張臉緊緊貼靠在玻璃板上,臉已經漲成了紫紅色。
“布理?”
司雷快步上前,試圖轉動門把——然而把手是鎖死的,整扇門根本推不開。司雷往後退了幾步,接著重重地撞了上去。
門板紋絲不動。
“怎麼回事?門是從裡麵反鎖的嗎?布理,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布理抬起頭,鼓脹的眼睛裡映出司雷的倒影,他感覺自己突然又有了幾分力氣,司雷看見他嘴巴一張一合,口型看起來像是在說“救我”。
“你是怎麼了?突發惡疾還是怎麼回事?”
“我……胸悶……”
“什麼東西?”
布理大口呼吸,“頭好暈……我……好暈……”
“你大點聲,我沒懂你在說什麼——”
司雷的問詢戛然而止,她依稀聽見一陣微弱的蜂鳴從房內傳來,像極了火情警報裝置。
司雷神情凝重,一個猜測突然在她的腦海浮現——她曾在第三區中心城的數據機房和銀行倉庫裡見過同一種低氧滅火係統,一旦發生火情,房間裡的抽風管會立刻開始工作,在兩分鐘內抽掉房間內的大部分空氣,並向室內輸送氮與氧的混合氣體。
通常來說,這份含氧量在10%~16%的混合氣體可以維持生物的基本呼吸,同時向整個係統引入惰性壓載物,在保持人員性命無憂的情況下快速滅火。
“裡麵著火了嗎?布理!裡麵是不是著火了?我聽著像火警警報器在響——”
布理看起來已經有些意識模糊,他擰緊眉頭,痛苦搖頭,已經不再抬頭去看司雷。
“去找到它的觸發裝置!你必須去找到它的開關!”司雷用力敲擊門板,“去把安全閘重新拉起來,你能聽到我在說什麼嗎!”
門後,布理徹底倒了下去。
他腕上的手表數字跳動,從&nbp;3:9&nbp;無聲地跳至&nbp;00:00。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更高處傳來,十幾隻手電筒在黑暗中來回晃動。
“誰在下麵?放下武器!馬上出來!”
司雷聽出這是伯恩哈德的聲音,她高聲應答,“這裡有緊急情況!有人被困在數據庫裡了!”
……
零點一刻,如同遊魂的瘦長人偶回到安娜的新居所,她勻速經過玄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你還好嗎,零?”
“好。”
安娜奇怪地望著她:“為什麼一直抱著頭?”
“不扶著的話,頭會滾下來。”
“……過來我看看。”
零來到安娜身邊,遵從她的示意挪開了手,機體的腦袋果然應聲跌到安娜懷中,&nbp;一些塑質碎屑灑在她的腿上。
“已經完全損壞,不能用了。”零說道。
“嗯,確實。”安娜輕輕撫摸已經破損不堪的鋼鐵麵具,“她們認出你了。”
“赫斯塔今晚進入了子彈時間。”
“是嗎,她的狀態還好?”
“不太好,速度很慢,反應也很遲鈍,不到她正常狀態的十分之一。”
“那已經很好了,”安娜笑著道,“運動健將們放著半年不訓練,也一樣退化得厲害……你告訴千葉了嗎?”
“還沒有,”零接過安娜遞回的腦袋,“事實上,我可能犯了一些錯誤……我需要征詢您的建議。”
“什麼呢。”
“我打斷了赫斯塔兩根肋骨。”
安娜雙眉輕揚。
“我沒有選擇,”零輕聲道,“如果不這麼做,這具機體會落到她們手裡。”
“這會傷及她的性命嗎?”
“不會。”
“那麼你不用在意。”
“但這違背了您對她的承諾,”零輕聲道,“您曾承諾她將是絕對安全的——”
“赫斯塔會理解的,”安娜笑起來,“她會是這艘船上最理解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