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4 章 良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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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塔開著車一路飛馳,很快回到了帕蘭的公寓,她沒有時間耽誤,立刻按照帕蘭發來的照片開始製造左臂的傷痕。

儘管右背肩胛下方的刀口已經止血包紮,但每一次活動手臂,赫斯塔仍感到後背傳來一陣強烈的痛楚。她有太多與軀體疼痛相處的經驗,因此非常明白今晚絕不是傷口最難以忍受的時刻,&nbp;&nbp;明天、後天……在回到維克多利婭她們身邊以後,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在完成了對左臂的包紮以後,赫斯塔走到洗手台前衝了把臉,她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忽然發出了一聲輕笑。

有些欣快是藏不住的,即便她努力板著臉,皺起眉,&nbp;&nbp;幾分隱秘的快樂仍然在她的眼睛裡閃爍。從下午到現在,&nbp;&nbp;她明明水米未進,但此刻她仿佛感覺到了一陣微醺,血液流過四肢,於寂靜中,她聽見自己沉著有力的心跳。

赫斯塔深深呼吸,她回到帕蘭的客廳,以冥想驅趕這份莫名的興奮,樂極生悲的事情太多了,她現在不需要這些淺薄的快樂,她更需要冷靜下來,然後像此前每一次行動那樣,迅捷而準確地完成剩下的計劃。

赫斯塔睜開眼睛,在沒有開燈的房間望向窗外的夜。

今天發生的意外有很多,但命運之神又一次展現了對她獨一無二的偏愛,尤其是在日蝕的聯絡上。在帕蘭說她有辦法立刻聯係上日蝕的時候,赫斯塔心裡並沒有抱太大希望。那一刻,赫斯塔隻是意識到自己必須做好麵對其他水銀針懷疑的準備,一切也許會往最糟糕的方向走——

然而事情正好相反,&nbp;&nbp;每一步都出乎意料地順利,&nbp;&nbp;連失敗的部分也迅速轉化為對她有利的證據,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正在為她撫平所有道路上的障礙。

黑暗中,赫斯塔抬起左手,朝著虛空,再次做了一個抓握的動作。

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

子爵的莊園,司雷正在自己的房間拖動鼠標,一目十行地瀏覽與費爾南援外組織相關的文件。

這些調查結果裡有相當一部分信息就是她提供的,它們來自她先前與千葉在荒原的調查,但這個新成立的調查組顯然有些門道,她們的劍鋒幾乎全部指向援外組織在宜居地內的活動。

她早就意識到唐格拉爾這些人的手不會很乾淨,錢與地位所伴生的特權必然會生出腐蠅,但她沒有想到,除了裡希,其他被刺殺者盯上的男人也同樣製造了難以想象的惡行。

費爾南、唐格拉爾之流早已將某些罪行變成了流水線一般的產業,在搭建好既有的結構之後,他們開始通過培養代理人來延續編織罪網的手。

早在十幾年前,他們就徹底結束了彼此明麵上的合作關係,這些年費爾南幾乎已經不與他們往來——但與之相關的錢仍在源源不斷地流進他們的口袋,&nbp;&nbp;在經過幾道處理之後,變成他們的家宅、田產、價值連城的油畫,或是來自各個大區的異寶奇珍。

施密特正是他們頭頂的保護傘。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文檔裡的細節讀得司雷頭痛,她一手撐著額頭,一手重重地把電腦合了起來,在經手這個案子以來,她經曆過很多艱難時刻,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她坐立不安。

她忽然想起千葉,想起她們曾經在車裡談論的公平世界,那天下午,千葉曾意味深長地感歎:有你這樣的人來當警察固然好,但你似乎更應該去做個法官。

司雷已經不記得當時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了,但今夜,她忽然對這句話有了一些新的感受,令她芒刺在背,骨鯁在喉。

有沒有一種可能,每一個死在刺殺者手裡的“受害者”,早就該吊死在絞刑架上了。

如果沒有刺殺者突然攪出來的這場風波,這些冰麵下的罪惡還要隱藏多久?

她捏著鼻梁在窗前站了一會兒,然後又快步回到電腦前,開始以“維爾福”為關鍵字進行全文檢索——在這篇長達6頁的報告文件中,維爾福的名字隻出現過四次,且僅僅是作為背景信息出現。

她凝神想了一會兒,撥通了斯黛拉的電話。

……

午夜,雨終於停了。

唐格拉爾在漆黑的車庫裡凍得直打哆嗦,他再次回到了先前裝著他的大皮箱裡,軟皮箱勉強有些禦寒的作用,他兩手抱膝,隻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麵。

忽然,他感到身後似有細微響動,他不經意地回頭,就看見一個朦朧的黑影,他差點發出尖叫。

“久等了,子爵。”赫斯塔輕聲道,“還好嗎?”

唐格拉爾按著心臟——他著實被優萊卡這突如其來的出現嚇得不輕,等到呼吸終於調整過來,唐格拉爾的眼淚驟然湧上眼眶。

他勉強從軟皮箱裡伸出一隻手,抽抽嗒嗒地開口:“哎,就……彆說這些了,快帶我……帶我走吧。”

“那麻煩你再縮回箱子裡去。”

唐格拉爾立刻照做了。

他原以為接下來應該會是一段很長的旅程,優萊卡將提著他飛越夜空——就像白天時那樣,然而唐格拉爾很快就感覺到跳躍所帶來的失重感消失了,他也隨即被重新放在了地上。

“出來吧。”赫斯塔說。

唐格拉爾將信將疑地探出頭,一時間沒認出周圍是哪裡,他東張西望看了一會兒,“……怎麼是羅昂宮啊?”

“就是羅昂宮啊,”赫斯塔笑著道。

“哎呀,這個時候還逛什麼羅昂宮,趕緊走啊!”

“可羅傑就在下麵等你啊。”

唐格拉爾愣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羅傑這可能是在找他的樂子。唐格拉爾氣得嘴唇輕顫,雖想發怒,但整個人就像一團被雨澆濕的煙草,根本沒有力氣再燃起火星。

“我今天……我今天可是辛辛苦苦跑了半個林子,”他委屈至極,胡子和手指一起微微顫抖,“你們知不知道那片火海有多危險?嗯?你……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那麼大的火,外麵還有那麼多人,我一個人跑上你的車,還要像隻狗一樣縮在後備箱等你一整天,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你們倆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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