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了解情況,”維克多利婭望著窗外迅速後退的街景,“刺殺者現在說不定就在什麼地方盯著我們的車呢。”
“‘招安刺殺者’隻是我一時閃過的念頭,我不一定真的認識她。”赫斯塔望著維克多利婭的背影,“雖然現在說這個可能有點掃興,但我還是希望您能了解這一點。”
維克多利婭當場笑出了聲,“不用謙虛,你在刺殺者那裡一定很重要。”
赫斯塔微微睜大了眼睛,“為什麼這麼說?”
“一會兒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細說吧。”
“……我們非要今天就去譚伊嗎?”
“你還有彆的事?”
“我能不能先去看一看摩根女士?”赫斯塔試探開口,“有些事,我想親自和她解釋——”
“理解你這種心情,不過沒必要,艾娃一向對事不對人,你既事出有因,她會諒解的。”
“但我——”
“艾娃最近在核心城準備手術,你過不去的。”
赫斯塔靠在車座上,“……好吧。”
“這次去譚伊,你暫時不要暴露身份,仍用‘優萊卡’這個名字,除我以外,之前恩黛也來這邊見過你,她也會為你保守秘密。”
“……為什麼不能用我本名?”
“哈哈,我們就稍微體諒下唐格拉爾和維爾福兩個人的心情吧,畢竟唐格拉爾他們一直覺得你就是凶手。”維克多利婭再次朝赫斯塔側目,“你不用改變太多,隻要把頭發染了或者戴假發都行,他們手裡隻有一張你十一歲的照片,沒有這頭紅發,他們認不出你來。”
赫斯塔垂眸沉思片刻,“但我還是傾向於明天再走,不急這一刻。”
“為什麼?”
“坎貝爾一定會來拉格工作站再找我一次,”赫斯塔輕聲道,“如果被他覺察我已經不在工作站——”
“這有什麼,他進不來。”
“但他挑事的本事是一流的,”赫斯塔答道,“信我一回吧,拜托了。”
……
夜裡八點,仍在辦公室的羅賓收到了拉格工作站的返稿,明早九點,羅賓需要將這些內容同步給聯合政府那邊,那將又會是一場漫長的談話。她通讀了一遍全稿,發現ahga方麵保留了大部分談話框架,重要的事件節點幾乎沒有刪減,隻有少數幾處修改了赫斯塔的用詞。
這多少說明赫斯塔對自己說的大部分內容都有過推敲——她知道自己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羅賓摘下眼鏡,在椅子上靠了一會兒,終於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離開辦公樓的時候,她忽然在停車場附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千葉?”
“你終於下班了。”千葉靠著羅賓的車,“再不下來我得上去找你了。”
羅賓笑了幾聲,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千葉,“彆和我聊赫斯塔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你嘴嚴,我打聽消息也不會找你,再說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千葉兩手抱懷,“不就是維克多利婭她們把人帶走去對付‘刺殺者’了嗎,有什麼好掩掩藏藏的。”
“那你來找我乾什麼?”
“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今天公訴人是你,就過來看看。”穀筣
羅賓又笑,“沒什麼好看的……不管你有什麼事,都等這事兒徹底了解再說,我走了,你彆跟著。”
“等等——”千葉兩隻手緊緊按住了羅賓的車,臉上還掛著客氣的微笑,“你也太無情了吧,敘舊都不行?”
羅賓把手裡的鑰匙輕輕轉了一圈。
“行,那你直說想問什麼吧……我就隻聽一個問題,你說完我再看能答不能答,之後就放我走,怎麼樣?”
千葉輕歎一口氣,“我說了我隻是來敘舊,不問赫斯塔,你怎麼不信呢?”
羅賓挑眉,“這就是你的問題嗎?是的話我可就回答了——”
“好好好,”千葉打斷了羅賓的話,“非要問些什麼……我就想問問你在經曆了六個小時的問詢以後感受如何。”
“就這?”
“就這。不敏感吧?”
羅賓凝神想了片刻,“老實說,我覺得挺意外,但是呢,也挺不意外。”
“不用跟我打這種啞謎……”
“這恰恰是實話,我早就發現你們水銀針裡容易出理想主義者——這種人在宜居地裡可不多見。所以我既意外,又不意外。”
“理想主義者……你說簡?”
“對,你覺得她不是嗎?”
千葉沒有回答。
“不是就不是吧,”羅賓打開車門,“她看起來像個寡言少語的人,可能平時即便有了什麼想法,也不大會向外界直接表達……但我說真的,有些心路曆程,非親曆者不能體會。”
羅賓輕輕舒了口氣,“這是我的一家之言,你愛信就信。”
千葉鬆開了手,也往後退了半步。
羅賓把車開出車位,正要離去,忽然又把車停了下來,“千葉,你最近還見得到艾娃嗎?”
“怎麼了?”
“你要能見到,代我向她問好。”羅賓輕聲道,“她在去核心城以前一直非常關心這個案子,當時的主要疑點還是集中在赫斯塔對身世的百般抵賴上麵,不過那時刺殺者鬨出的風波還沒現在這麼大,到底——”
“你自己找機會告訴她吧,這種話我就不傳了。”
“好吧……那,再見。”
千葉目送羅賓的車遠去,表情複雜。今天下午她已經從維克多利婭那邊大致了解到了審訊的前半段內容,雖然那整個故事聽起來也非常紮實,但它和之前簡在墓地裡透露過的計劃相差十萬八千裡——原本接下來要發生的,應當是簡是在坎貝爾律師的幫助下經曆為期一到兩周的審理流程,最後無罪獲釋。
顯然,簡突然改了主意。
雖然此刻千葉無法當麵向赫斯塔問清原委,隻能來羅賓這裡探探口風,但她對此已有猜測。隻是一頂“理想主義者”的帽子突然從羅賓這裡扣了下來,讓千葉不由得有些疑心——簡和羅賓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從墓園相逢那時起,千葉確實感受到了她的變化。
不同於從前的消沉、欣喜、憤怒、悲傷……那不是情緒上的一時起伏,而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嬗變,當千葉觀察到它時,簡已經與當年她所熟悉的那個小女孩相去甚遠。
但這一切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千葉對此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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