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論這些話題時,維克多利婭始終興致勃勃,但阿維納什略微感到有一些不快——這個女人總是在他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突然開口插話。
維克多利婭的口音本身就帶著濃鬱的第四區風格,這導致阿維納什很難立刻跟上她說的內容,一句話聽完總得消化個一兩秒才能領悟大致含義,而且她的語速快到已經有點接近千葉——這進一步減緩了他在談話中的反應速度。
“這是某個‘畸變者’的代號對吧。”阿維納什努力扳回一局,“我猜你以前——”
“你的很真聰明,”維克多利婭真誠地發出表揚,她將用完的方巾重新遞回到阿維納什手中,“它是我在今年年初觀察到的第一個可能接近於‘無害化’的畸變者。它不喜歡靠近活人,相反,它隻對死人感興趣。”
“為什——”
“因為它隻喜歡摘死人的膽,”維克多利婭很喜歡談論這些問題,在猜到阿維納什的發問之後她再一次欣然給出了答複,“你也不知道它究竟是為什麼要摘人膽,但反正人家就這麼收集著。
“因為它生前的樣子是一個老婦人,加上它彎腰摘取人膽的樣子像極了農民在田裡撿麥穗,所以我們給它起了這樣的名字。
“本來我們應該立刻殺掉它的,但因為它的行為實在太特殊了,在考量之下總部給我們派了兩架無人機,允許我們在安全距離裡跟蹤拍攝,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要保證它不會對任何其他人類造成危害。
“在我們用無人機跟蹤它的兩個月裡,它避開了沿途所有的村莊——是的,它會很小心地看地圖,就為了繞開人類聚集地,即便它的力量可以輕易將許多普通人輕易殺死,但它的行為表現就像一個對一切毫無興趣的厭世者。”
阿維納什感覺話題有些跑偏了,“那還真是特彆,不過這和——”
“有一次!”維克多利婭的聲音稍稍抬高了一些,她壓過了對方的聲音,將對話強行推進,“有一次,當‘拾穗者’在某個樹樁上坐著休息的時候,一個荒原旅行者突然出現在了它前方兩百米左右的位置。
“我當時非常擔心,因為這意味著我們必須做好獵殺它的準備,以避免它做出可能傷害無辜者的行為……結果你猜怎麼著,它自己主動避開了。
“她躲去了一棵大樹後麵,遠遠地望著那個旅行者,她就那麼看著旅行者在她坐過的樹樁上坐下,那個旅行者也看地圖,還脫下鞋子抖落裡麵的沙土,過了很久才起身離去……等到她回來的時候,她還會拿起地上的葉子先把樹樁擦一擦再坐下,神不神奇?”
阿維納什的表情重新變得冷漠,“混淆‘她’和‘它’的代價是巨大的,女士。”
“哦,確實。”維克多利婭讚同地點了點頭,“下不為例。”
“你說的這個‘拾穗者’,和這個案子到底有什麼關係?”
維克多利婭笑了一聲,“我前麵說了‘作案手法’很像,是吧。最後我們是在一座廢棄工廠把它殺死的,雖然它原本的身體是衰老的,但這隻螯合物真是讓我們吃儘了苦頭——因為它非常擅長利用工廠的車間藏匿,就像昨天夜裡的‘刺殺者’一樣。
“‘拾穗者’走路的聲音很小,總是輕易就會被其他水銀針的腳步聲掩蓋。不僅如此,它在車間與車間的牆板,低層與高層的天花板之間撞出了很多窟窿,這就在建築內部驟然提升了追捕的難度——有時候你明明已經快要抓住它了,結果一個閃身,它又不知道朝哪個方向跑了。
“不過幸好,當時它已經到了自己生存期的極限,已經無法支撐它進行遠距離的逃竄,不過考慮到它當時極強的反擊能力,總部還是給我們派來了一位經驗極為豐富的幫手……最後我們在零傷亡的情況下殲滅了它,真是一次令人難忘的經曆。”
“是嗎,萬幸。”阿維納什隨口應和了一聲——這好像沒什麼信息量麼。
維克多利婭再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刺殺者’昨晚留下的記號,你不覺得很特彆嗎?”
“沒有,我隻感覺到了威脅,這一次是用口紅在脖子上留下劃痕,下一次是不是會換成匕首?”阿維納什看向彆處,他打算儘快結束這場令他不快的談話,“我更關心的是,如果它能輕易對你們的生命造成威脅,ahga恐怕很快就要對你們發出召回令了吧。”
“也許是?既然目前凶手的行為看不出會造成什麼嚴重的社會危害,而它是‘畸變者’也並非板上釘釘的事實……那大概率總部是不會願意冒險讓我們繼續駐守的,畢竟這有可能會讓我們遇險嘛。”
阿維納什豎起了耳朵——這才是這次談話的關鍵。
“所以你們大概會在什麼時候撤?”
“暫時不撤。”
“……”阿維納什有些意外地側目,“ahga舍得讓你們冒這個險?”
維克多利婭笑了笑,“你也看到了,昨晚的案件進展沒有同步更新——總部現在應該還不知道凶手在我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給我們每個人留了記號,我也不打算和上麵說……你們也希望我們可以留下來對吧?”
“確實,”阿維納什點頭,“能夠多一些幫手總還是好的。”
“那就請你們和警署內部都對此保持沉默,尤其不要向ahga設在譚伊的工作站透露這些細節,如果能做到,那我樂觀估計這件事至少可以拖上半個來月。”
“我們當然會保持沉默,但我還是要明確一點,決定留下是你們的個人行為,”阿維納什淡淡道,“雖然我們可能是潛在的受益者,但我們沒有替你們保密的義務。”
維克多利婭突然笑出了聲,她用力拍了拍阿維納什的肩膀,不等阿維納什反應過來,她已經轉身踏上的裡希的救護車。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