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奧狄斯的話後，羅莎琳德愣了一下。
作為隱秘組織“摩斯苦修會”的成員，她都沒有想過推翻魯恩政府這種事。
這讓她認真看了奧狄斯一眼，因為麵前這位“神靈眷者”給人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偏激的樣子。
於是羅莎琳德清了清嗓子提醒道：“魯恩王室有三個教會的支持，王室似乎還有兩位天使。”
奧狄斯看到對方的表情後微笑道：“我這麼說並不是讓你現在去這麼做。”
他頓了一下道：“正如我昨天所說的那樣，在你感覺不知道如何解決眼前的問題時，不妨先去做。
“隻要開始做，就知道哪些事情是可以完成的，哪些難以完成，於是就可以去做那些可以完成的事情。”
羅莎琳德琢磨了一下才問：“所以你對於幫助這個世界底層民眾的解決方法，就是在這個偏僻的島嶼，開設學校，做一些建設工作？”
奧狄斯攤了攤手道：“至少這座島嶼上的土著們的命運被改變了，他們的生活變好，進入現代社會。
“而如果沒有我的出現，他們可能幾百年後都無法完成這樣的變化。”
羅莎琳德問：“這種義務教育的模式可以長時間維持麼？”
“當然可以。”奧狄斯道：“克魯斯島的例子有些特殊，每周都能從海盜們的手裡賺取大量的財富。
“隻需要拿出一部分所得，就能讓每個孩子進行義務教育，還能建醫院和衛生室。
“你看那邊，那是劃出來的建築用地，不久後將會在那裡建設住宅，未來這裡會更加繁榮。
“義務教育也會成為一件所有人都認為很正常的事情。”
羅莎琳德感歎道：“確實，這樣的模式在北大陸很難複製。”
“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奧狄斯卻道：“你應該聽說過，我在沃泰州做過一段時間的州長。
“目前整個沃泰州，也開始普及義務教育，一開始的教學環境肯定會差一點，但隻要普及開，情況會越來越好的。”
羅莎琳德明白過來：“你在用克魯斯島的收入，建設沃泰州？”
“嗯，我確實從克魯斯島調用了大量的財富。”奧狄斯微笑道：“你肯定會說這會讓沃泰州也變成個例對麼？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個發展的模式和方向，我有一定的規劃。
“一個地方的原始積累是一個發展方麵的巨大問題，我利用海盜的錢，發展其他地方的勢力，都是在解決原始積累的問題而已。
“並不是說整個沃泰州就要一直靠著克魯斯島輸血，那裡建設的工廠有一部分已經完工，鐵路在下個月就能通車，商業已經有了初步的繁榮。
“而如果不是我提供了原始積累的話，這個過程可能要十幾年才能完成。
“我有可以跳過這十幾年的實力，為什麼不用？”
羅莎琳德看著眼前正在讀書的孩子們：“也就是說，沃泰州目前靠著自己，也能維持義務教育的開支？”
“一開始的時候，條件很艱苦。”奧狄斯卻再次道：“我聽說還有地方在露天授課，但隻要有開始，以後就會慢慢改善。”
羅莎琳德又問：“這個模式可以在整個倫堡推廣麼？”
“可以。”
“可以在整個北大陸推廣麼？”
“可以。”奧狄斯道：“連南大陸都可以。”
他攤了攤手道：“有了原始積累後，義務教育的問題真的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奧狄斯頓了一下又對羅莎琳德道：“北大陸現在麵臨的主要問題是，地方政府對地方資源的掌控程度太低，或者說太多的特權都要從地方上瓜分利益。
“比如王室、貴族和教會，每個地方的優質資產，基本上都在這三者的手裡。
“好在這個世界有神靈存在，教會的資產除了維持自身的運作，都用來做一些濟貧院和教會學校、教會醫院等公益項目。
“如果神靈隻是概念神，而不是實質的存在，教會肯定是最大的斂財集團。
“也正是因為教會的存在，王室和貴族才不敢做得太過分。”
羅莎琳德聽得很認真，這些問題基本上都是之前她沒太考慮的問題。
另外她對奧狄斯所說的“概念神”有點陌生，但是能理解他的意思。
“當然，隨著幾個大國工業革命的完成，現在的情況比之前是好多了。”奧狄斯繼續道：“社會上出現了許多的富翁和大富翁。
“可是在財富達到一定的程度後，他們大部分人的操作，是用自己的財富購買一個勳爵的爵位，並且開始花錢加強自己的影響力，努力成為地方議員或者下議院議員。
“這一點幾乎沒有例外，因為在財富達到一定規模後，他們如果不希望自己的財富被掠奪，就隻能在政界有一定的發言權。
“這個過程其實都是在向王室和貴族靠攏，因為他們是有特權的，而且是地方政府無力阻擋的特權。”
羅莎琳德明白過來：“所以你認為，北大陸的問題在王室和貴族？”
“可以這麼說。”奧狄斯道：“不過我也不太看好議會的製度。”
在國家興旺的情況下，議員們會表現出極高的素養，但是當一個國家開始走下坡路，議員們絕對會加快這個過程。
前者是因為都能分到利益，大家都覺悟很高，且十分維護自己的國家。
後者是因為沒有那麼多利益可分了，隻能通過一些手段，拿到自己想要的利益。問題是，那個時候大家都這麼想。
羅莎琳德又問：“如果推翻了貴族和王室，問題就可以被解決麼？”
“因蒂斯共和國是個很好的例子。”奧狄斯微笑道：“問題並沒有被徹底解決，議員和大富豪們，瓜分了原先王室和貴族的特權，形成了新的特權階層。
“或者說，這個問題根本無法徹底解決，舊的特權階層倒下，新的特權階級就會出現。”
羅莎琳德問：“你也沒辦法解決？”
“我目前的勢力，還沒有到需要解決特權階層的階段。”奧狄斯微笑道：“不過我有些想法。
“既然隻要是人類社會就會有特權階級，那麼乾脆就不要想著去消滅這個階級，而且給他們一定的限製。
“比如如果乾出跟基本國策相悖的事情，就要踢出特權階層，還有涉及到民生問題、經濟主體問題、生命權和人格平等的問題等等。
“給他們畫下底線，隻要他們不越線，就可以用他們來繁榮經濟，平時的時候也可以享受一些特權，畢竟他們也為此付出了許多，這也算是對他們的獎勵。但隻要越線就立即乾掉。”
羅莎琳德愣了一下，因為這似乎是一個很成熟的想法了呀。
而且這個思路很清奇，既然無法消滅就去利用！
接著，一種前所未見的實用主義的思想，充斥在她的腦海，讓她再次明白了許多之前困擾著她的問題。
羅莎琳德先是高興了一會兒，但很快又有些無奈道：“可惜這個世界是以非凡力量為主色調，我也很支持你的想法，甚至願意為你提供幫助。
“但是我們依舊太弱小了。”
奧狄斯微微一笑，他很清楚，在羅莎琳德說出“我們”的時候，就已經被成功策反了。
但這種事情意會就可以，不能說得太明白。
“不要太小看自己。”奧狄斯卻道：“但也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我們是半神，就隻管解決半神層次的問題就好了。
“層次更高的問題，可以給層次更高的人去解決，或者等我們層次更高了之後再去解決。”
羅莎琳德微笑道：“這也是在一邊做，一邊思考。”
“對。”奧狄斯頓了一下又道：“不過關於這個問題，我們有時間的時候，是可以討論一下的。
“先有想法，再去實踐，在實踐中尋找解決方案，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思路。”
羅莎琳德吸了口氣微笑道：“我總感覺，好像什麼問題在你這裡都不是問題。”
奧狄斯跟著笑道：“不要把問題看成一麵牆，要看成一扇門，找到推開門的方法，就能從門中穿過去了。”
又聊了一會兒，奧狄斯跟羅莎琳德回到貝克蘭德，並約定了下次繼續交流的時間。
羅莎琳德看著奧狄斯消失的位置，感慨這次的克魯斯島之行又有很大的收獲。
接著她開始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考慮目前自己所能做的事情。
推翻魯恩政府是不現實的目標，但可以學習奧狄斯的經驗，找個合適的位置也徹底控製那裡，建立有效的統治，踐行奧狄斯的理論。
並在這個過程當中總結、學習，等實力允許後，進行進一步的擴張。
要達成這個目標，首先要有足夠的人手，還要有初始資金。
羅莎琳德打算先整編自己的屬下，至於建立有效統治的地點，可以在南大陸或者狂暴海的邊緣找個位置。
想著想著，一個計劃的框架出現在了她的腦海當中。
最後她還意識到，可以告訴跟自己保持同樣觀念的兩位的“十支柱”成員，讓他們也嘗試利用移動圖書館打破思想僵局。
合適的時候，也可以把他們拉入自己的計劃當中。
……
奧狄斯回到大使館，先是複盤了一下這次的策反過程，感覺還是比較成功的。
不過現在羅莎琳德這部分力量還不能用，保持現狀是最好的。
等“奧秘之主”有把握直麵“隱匿賢者”的時候，再去接收這部分力量也不遲。
那時候，羅莎琳德投靠“奧秘之主”將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或許她的一些朋友也能一起起義。
奧狄斯又考慮了一下最近的計劃，以及重要的事情。
目前重要的事情有兩件，第一是儘快晉升，不說成為天使，成為“預言大師”後，自己麵對各種壓力的能力也能有顯著提高，也能做更多的事情了。
比如成為序列3之後，就完全不用顧慮倫堡王室，在時機合適的時候，完全可以將這個國家占為己有。
第二件重要的事情，是夏塔絲的婚禮，一定要利用好他們的婚禮，跟精靈族建立友好聯係。
人類跟精靈族的恩怨在第三紀的時候就已經了結了，這部分非凡力量目前沒有效忠的對象，完全是可以拉攏的目標。
稍微琢磨了一下，奧狄斯想到了一個一箭雙雕的好主意：讓貝爾納黛以自己伴侶的身份，出席這次婚禮。
這既是在向精靈族彰顯實力，又可以跟貝爾納黛的關係更進一步，進入“公開”的狀態。
奧狄斯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於是立即前往沃泰州。
結果卻沒有找到貝爾納黛，問了一下才知道，貝爾納黛現在在沙太爾州。
於是奧狄斯立即去了沙太爾州。
來到這裡之後，他反而不急了，悠閒的在這裡的街道上逛了逛，打聽了一下目前這個州的情況。
很快他了解到，龍澤爾已經基本上解決了本地勢力的問題，大股的匪軍也被消滅了，現在正在進行州政府的組建工作。
曼蒂從貝克蘭德帶來的一名屬下，成為了沙太爾州的州長，原先的治安隊隊長成為了副州長，依舊負責治安工作。
這位治安隊隊長頗有些傳奇色彩，在情況十分糟糕，且沒有州長，沒有倫堡政府支援的情況下，與當地的勢力達成交易，與有著因蒂斯共和國支持的匪軍，展開了長達數年的對峙。
龍澤爾來到沙太爾州後，這位治安隊長立即倒向了“沃泰州州長”派來的人。
原來他已經聽說了沃泰州的變化，早就希望奧狄斯能插手沙太爾州的事務。
對方的配合，給了龍澤爾極大的助力，所以曼蒂在寫信請示了奧狄斯後，給了對方副州長的職務。
如果對方能迅速轉換思維的話，也是可以被重用的。
目前這個州正在建立秩序的狀態，所以很需要非凡力量和治安力量的支持，龍澤爾是肯定走不開的，貝爾納黛偶爾也要來威懾因蒂斯共和國的非凡力量。
在得知“要素黎明”插手沙太爾州的事務後，因蒂斯共和國表現得十分克製，幾乎沒有再主動派遣非凡力量。
很快，奧狄斯找到了貝爾納黛。
她的工作其實並不忙，沙太爾州需要的是“她在這裡”，而不是“她在忙碌”。
奧狄斯的突然出現，讓穿著白襯衣與長褲的貝爾納黛有些意外：“有什麼急事？”
奧狄斯微笑道：“當然是來看看，‘神秘女王’是不是在堅守崗位。”
貝爾納黛坐在椅子上，露出一個帶有少許玩味的微笑道：“你又不給我發薪水，還打算讓我堅守崗位？”
奧狄斯坐在她的旁邊，嚴肅地道：“我是看你有沒有堅守‘奧狄斯的女朋友’崗位。”
貝爾納黛一愣：“這個怎麼堅守？”
“不跟彆的男性眉來眼去，有說有笑。”
貝爾納黛笑了一下：“你說那些腦子像豬一樣的男性？”
奧狄斯緩緩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貝爾納黛似乎現在才反應過來：“我不是在自證什麼，隻是在描述事實。”
“我明白。”奧狄斯揚了揚下巴：“在你的眼裡我一定是最有智慧，最特殊的那一個對不對？”
“自戀狂。”貝爾納黛也忍不住笑了。
“說正事。”奧狄斯道：“你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五個‘書中的人物’麼？
“其中的精靈跟第四紀的貴族要在精靈族舉行婚禮……”
奧狄斯簡單說了一下自己準備拉攏精靈族的想法。
貝爾納黛卻考慮了一番才道：“普通人能接受跟精靈族生活在一起麼？”
到時候勢必會有一部分精靈族族人，出現在克魯斯島。
“那些精靈們將有兩個選擇，沒必要離開已經生活習慣了的棲息地。”奧狄斯道：“另外可以給他們劃定一片區域，跟普通人分開居住。
“我要做的是，在未來足夠強大後，公開聲明精靈和巨人有正常的公民權。”
貝爾納黛點點頭道：“這樣做的話，確實能讓那些精靈歸附，但又需要安撫普通的民眾，以及跟風暴教會和戰神教會解釋。”
“民眾容易安撫。”奧狄斯道：“難的是風暴教會的問題。”
他深吸了口氣道：“我有兩個想法，第一是招募這些精靈的非凡力量，讓他們充當倫堡的官方非凡者，不讓他們出現在海上。
“第二是一定要讓他們在知識教會的勢力範圍內，這樣就不需要向風暴教會做任何解釋了，隻需要跟知識教會打聲招呼就行了。”
貝爾納黛笑道：“正神教會的資源是讓你用到極致了。”
奧狄斯擺了擺手：“合作關係，僅僅就是合作關係。”
接著他道：“這件事需要你的幫助，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貝爾納黛微微皺了皺好看的眉頭：“我的勢力雖然一直在狂暴海，但是跟精靈族的勢力一直沒什麼交情。”
“我知道。”奧狄斯終於說到了重點：“我希望我們能一起出席夏塔絲的婚禮。”
貝爾納黛立即明白了奧狄斯的用意：“也好，我們的關係確實應該逐步公開了。”
奧狄斯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這麼順利。
“你那是什麼表情。”
“沒什麼，我隻是突然想到，到時候該穿什麼禮服好？”奧狄斯道。
其實他心裡卻在想：這就是找個成熟的女朋友的好處。
這種事情上不會上演裝作害羞，又再三拉扯的戲份，這樣的溝通方式簡單、有效。
之後兩個人聊起了沙太爾州的情況，聊著聊著，奧狄斯把椅子緊靠在貝爾納黛一旁，將她摟在懷中繼續聊。
貝爾納黛也很配合地稍微矮一矮身，靠在奧狄斯的肩膀上。
現在兩個人已經很習慣這種親昵的動作，奧狄斯開始嘗試把手伸進衣服裡撫摸，那緊致的肌膚手感很不錯。
特彆是貝爾納黛這種十分曼妙的身材，有肉感的同時，又沒有任何贅肉，讓奧狄斯的探索欲瞬間被激發。
之前奧狄斯的幾次嘗試，貝爾納黛還有些抗拒，這次奧狄斯的“探索”卻順暢多了。
偶爾捏一捏她的肌膚互動一下，能換來貝爾納黛的陣陣笑聲。
那麼接下來的目標，就是攻陷胸口那兩團柔軟的地方了。
奧狄斯並不心急，他很清楚，要給貝爾納黛調整心態的時間。
成熟的女朋友在一些問題上確實很好說話，但在有些地方奧狄斯也很注意照顧他的心理感受。
像貝爾納黛這樣的女強人，如果太心急的話，會讓貝爾納黛的心態調整不過來，或者自尊心有點接受不了。
所以奧狄斯很有耐心的一步步慢慢來，並樂在其中。
跟貝爾納黛親熱了一會兒，兩個人還都有工作要忙，隻能約好明天上午到克魯斯島的小木屋共進午餐。
奧狄斯回到貝克蘭德，先是把給夏塔絲的信寄出去，然後準備了一下，以倫堡大使的身份，去參加一場酒會。
結束了應酬之後，奧狄斯看到貝克蘭德少有的露出了夜空，一輪不是很明亮的月亮掛在空中。
淡淡的月光照在房間裡，那句“床頭明月光”已經到了奧狄斯咽喉的位置。
他深吸了口氣，坐在椅子上，看著微微有些緋紅的月亮久久不語。
看了足足有半個小時，奧狄斯才從椅子上起來，給克萊恩寫了封信，約他在克魯斯島喝杯酒。
……
淩晨，身穿騎士服的休·迪爾查，依舊在東區小巷的陰暗角落裡，靜靜地等待著。
她在等一個賞金頗高的懸賞犯，其實現在她已經很少做這種盯梢的工作了，不過之前的盯梢的人被對方察覺了，線索差點就徹底斷掉。
考慮到這個懸賞犯的賞金，休懷疑那應該是一名非凡者，因為靈性較強，反偵察能力也比普通人更強。
所以再次找到了對方的落腳點後，休親自來盯梢。
對方一夜未歸，可能是去找站街女郎，或者在酒吧喝酒。
但休很篤定，對方一定會在淩晨回來休息一下，因為這個時候，對懸賞犯們而言是最安全的時候。
街道上並不是空無一人，許多流浪漢在街頭上呼呼大睡。
隔一兩個小時，警察就會用警棍來驅趕一次，雖然被打醒的滋味不好受，雖然很容易受傷，但是他們無處可去。
這時候警察又來了，一邊大喊一邊驅趕著流浪漢們，住在街道兩側的住戶當中，有些孩子也被吵醒，顯然被警察的聲音嚇到了，哭鬨了起來。
接著響起了父母或是嗬斥，或是安慰的聲音。
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流浪漢們被趕走，但有三個人卻沒有起來。
警察上去踢了幾腳，還是沒有動靜，隨即便大罵了幾句。
休注意看那三個人的麵孔，他們已經死了。
現在是夏季，但在夏季的夜晚依舊會死人，死於勞累與饑餓，隻是死亡人數會比冬天少一點。
屍體要第二天清晨收走，不然一見太陽就容易發臭。
不過那都是明天要解決的事情了，警察把流浪漢們趕走後，也回去休息。
很快，街道上再次陷入了安靜。
休繼續盯梢，似乎毫無波瀾。
這時候，有兩個身材消瘦，穿著簡樸的男子快步走來，他們好像低聲誦念著什麼，蹲在一具屍體麵前。
其中一個男子讓屍體坐了起來，另一個男子雙手捧著屍體的腦袋，十指突然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休皺了皺眉頭，沒看明白他們在乾什麼。
這時候，捧著屍體腦袋的男子搖了搖頭，兩個人把屍體丟在了地上，來到下一具屍體那裡。
還是一樣的操作，一名男子讓屍體坐起來，另一名捧住對方的腦袋，十指發出微弱的光芒。
突然間，屍體抽搐了一下。
不對勁！
休稍微愣了一下，她的靈性可以確定，那個流浪漢剛才就已經死了。
他們對流浪漢的屍體做了什麼？
兩名男子好像十分欣喜，低聲讚美了兩句，然後一起扛起這具流浪漢的屍體，快步離開。
休都邁出去了一步，但還是沒有追上去。
她心裡卻在琢磨那兩個男子的身份，首先肯定不是什麼好心人在幫忙掩埋流浪漢的屍體，他們把屍體帶走，一定有他們的目的。
可是休今天的任務，主要還是等那名懸賞犯。
終於，目標出現了！
休停止了對剛才那一幕的猜想，決定明天發布任務，調查一下那些衣著簡樸的男子。
接著，她收斂心神，進入狩獵的狀態。
……
夜晚，克魯斯島的碼頭上很安靜。
來到這座小島的海盜船們，大概下午的時候就都靠岸了，現在正是晚餐時間，船上的海盜們現在都已經去用餐。
奧狄斯背著手，在碼頭上踱步。
終於，有個身影突然從虛幻中出現，正是穿著一身正裝，戴著絲綢禮帽，一臉冷峻的格爾曼·斯帕羅。
或者說，是頂著這位“最強海盜獵人”麵孔的克萊恩。
他見到奧狄斯後，語氣頗為冷淡地道：“找我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來請你看看克魯斯島的路燈。”奧狄斯指著街道的方向道。
哪知道克萊恩卻道：“早就來看過了。”
不僅來看過，還在美食街品嘗了那裡的豐富的小吃。
奧狄斯一愣：“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一個多月前。”
“怎麼沒有告訴我？”
“港口鎮不屬於禁止參觀的地方吧？”
奧狄斯笑道：“我是說你太不夠意思了！來了這裡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沒必要。”
“打聲招呼的話，你在這裡的消費全免。”
格爾曼·斯帕羅愣了一下：“下次來的話會告訴你。”
“彆下次了，走，請你喝一杯。”奧狄斯熱情地招待克萊恩來到一家酒吧，要了兩杯當地的特色啤酒：
“嘗一嘗，這是當地一個小鎮居民釀造的，之前他就在小鎮上開酒館，現在專心釀酒了。”
……
周圍本來還很熱鬨的，但現在突然安靜了下來，因為周圍的酒客們都認出來，那不是“奧秘上將”和“最強獵人”麼？
難道這位瘋狂的海盜獵人，是來狩獵“奧秘上將”的？
但看上去也不像啊，他們就像是兩個下了班一起來喝酒的朋友。
可惜的是，就算挨著他們也聽不到他們在聊什麼。
酒客們意識到，這兩個人可能早就認識，或許還是朋友，此時他們應該在密謀什麼？
難道是要狩獵彆的“海盜將軍”麼？
……
克萊恩嘗了一口啤酒：“味道確實挺醇厚。”
接著他問：“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克萊恩覺得，“加爾先生”不是那種有閒情雅致，在酒吧喝酒的人。
奧狄斯看著對方：“你覺得累麼？”
克萊恩一愣，雖然沒太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但這句話卻讓他很是觸動。
富翁的仆人們，會擔憂自己有沒有服務好道恩·唐泰斯先生，在酒會上交到的新朋友，最關心的是麵前這個曾經的冒險家，曾經的亡命之徒口袋裡有多少金鎊。
在大海上，“關心”格爾曼·斯帕羅的人都是不少，但大多都是對他的賞金感興趣。
莎倫小姐和馬裡奇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會找夏洛克·莫裡亞蒂偵探幫忙……
在過去的一年裡，克萊恩穿梭於這些角色之間，本來還沒覺得什麼，但突然被這麼一問，他本能要說“不累”，但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口。
奧狄斯微笑道：“瞧，你也覺得挺累的對吧？”
他喝了口酒又道：“想要達到自己的一些目的，就要晉升，消化魔藥，再晉升，不停地消化魔藥，不停地晉升。
“明明我們已經是很厲害的非凡者了，卻越來越沒有閒暇的時間。
“終於有了點閒暇時間吧，還不知道該找哪個朋友消遣一下。
“我還好，好歹還有個女朋友，你就自己一個人，有時候會覺得很落寞吧？”
克萊恩看了奧狄斯一眼：“聽上去，你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女朋友。”
“不值得炫耀麼？”
克萊恩差點維持不住格爾曼·斯帕羅的人設：“你是打算以讓我心裡更不舒服的方式，讓自己舒服一點？”
奧狄斯笑了笑：“現在是不是想跟我閒聊一會兒了。”
克萊恩沒有說話，但也沒有起身離開。
奧狄斯又喝了一大口酒：“你想家麼？”
克萊恩滿臉古怪地望著奧狄斯：我一個冷酷的賞金獵手，瘋狂的冒險家，你這麼問，禮貌麼？
奧狄斯卻笑道：“我見過格爾曼·斯帕羅，但我也見過夏洛克偵探，我很清楚格爾曼·斯帕羅是你演出來的。
“再說了，就算是賞金獵人，也應該有個家，還能是石頭……天上掉下來的？”
在這個世界，很少有人會說“石頭裡蹦來的”這類的話。
克萊恩又是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才道：“偶爾想。”
比如看到“家鄉”那兩個漢字的時候。
奧狄斯笑道：“這就對麼，酒後閒聊而已，彆繃得那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