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見人們嚇得四散奔逃，頓時惱羞成怒：“你們怕什麼！本小妖乃是太平公座下……”
她原本想說個身份，然而實際上她現在隻是戴罪立功之身，根本沒有毛的真正身份……
於是隻能咳嗽一聲道：“本小妖是太平公親自派遣來處置此事的使者！”
“否則，若是作惡的狐妖，太平公豈能容得下小妖，在他這廟宇神像前放肆？！”
眾人一愣，紛紛點頭。
“那倒也是，要真是作惡的妖怪，敢在太平公廟宇裡現身，那不是自取滅亡嗎？”
李平安看現場亂糟糟一團，也不禁哭笑不得。
“馮子山，你去助她一臂之力。”
馮子山：“這……”
他不想去。
但是又不敢不去。
於是隻能現了真身，清光籠罩之下，神魂若隱若現。
“諸位鄉親不必害怕，這頭妖狐，的確是奉了太平公的命令處置此事。”
“李家莊，劉家莊，兩位村正可和她同去。”
眾人這才相信，那劉家莊李家莊，加上白水河三村之人，見了馮子山神魂顯靈，也早就驚得呆了……
這時候不信也不行了。
“那，那就是青山坳那個死去的讀書人魂魄？！”
“聽說他被太平公收留，做了個陰司鬼曹，雖然身死，但是卻神魂不滅，還能享受香火神位，以後說不定也能真正成神呢……”
“原來這種奇聞竟然是真的！”
那劉家莊和李家莊兩名村正也目瞪口呆……
先是妖狐，如今又是鬼神，這下子不得不信了……
二人對視一眼，麵麵相覷，但隨後都反應過來，忙畢恭畢敬道。
“若是如此，多謝太平公大恩大德！”
“也多謝這位……咳咳……”
馮子山淡然一笑：“我乃太平公座下驅鬼文書，姓馮，你們喊我馮文書即可。”
那二人哪兒敢怠慢，忙道：“多謝馮公！”
馮子山眉頭微皺，剛想改正，不過聽聞馮公這名字，也的確讓他心中舒爽。
讀書人，所求的不就是個功名？
二人又對那頭如少女一般站立的白狐拱了拱手。
“也多謝這位狐……狐仙……”
白狐本來正惱怒，她和馮子山不對付，但關鍵時候還得馮子山出麵，眾人才相信自己，簡直是更難讓她惱火。
不過，這時候聽了狐仙二字，心中瞬間比吃了蜜還甜，不由得喜笑顏開，一雙狐狸眼也眯縫了起來，顯然是十分受用。
雖然極力掩飾，然而……
她開心的狐狸耳朵忍不住都抖了抖。
“咳咳，好了，既然是太平公的法旨，本小妖……啊不對，本狐仙便隨你們一同去看看！”
“倒要看看何方妖物敢在太平公的地盤作祟！”
她這時候狐假虎威，已經忘了自己也是妖物，把自己都罵進去了……
李平安和馮子山看她神氣模樣，也不禁哭笑不得。
兩名村正對視一眼，雖然感覺前所未有的詭異，但還是跟隨著白狐去了。
……
這時候，那白水河的三名村正才湊上前來。
李四方道：“咳咳，三位也想拜祭太平公麼？”
“恕我直言，那白水娘娘怎麼辦？”
這三名村正麵麵相覷。
李四方知道，這三個村子其實並不太平，因為處於山腳下，白水河在山麓分成了兩條支流，三個村子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一個則是在兩條支流之間。
因為白水河的問題，經常鬨的不可開交。
原因無非是一個灌溉田地的問題。
這種時代，看天吃飯，若是遇到乾旱年景，這白水河的水道就成了救命稻草。
三個村子為了爭奪水源，經常衝突，甚至發展到了械鬥的結局……
李平安也知道，這在古時候是常有的事。
當初白水娘娘的信仰，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此事而來。
自從有了白水娘娘，三家需要用水的時候，就齊齊前往白水娘娘廟，通過焚香，祭拜，占卜，問卦，來以神意決定，倒是也少了許多紛爭。
然而後來世道大亂，神道凋零，白水娘娘的信仰也消亡了……
又因為拉壯丁，讓村子裡精壯勞力幾乎絕跡，剩下的老弱婦孺更是隻能拚命活下去，導致矛盾衝突反而更加激烈……
河陽村的村正苦澀一笑。
“李村正說的是，原本有白水娘娘，我們三個村子還能和平相處，而今白水娘娘已經……哎……”
“前些日子，聽聞白水娘娘重新顯靈，鄉親們自然是大喜過望，然而去了才發現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卻在那時候，發現了太平公顯聖留下的神跡……”
李四方倒是不知道這件事，聞言不禁臉色一變。
“哦？有這種事？”
“太平公在白水娘娘的神位上留下了金色大字，說白水娘娘複蘇隻是妖邪作亂，他老人家已經出手降妖伏魔，這是我們都親眼所見……”
李四方望了一眼另外二人。
那二人也都默默點頭不迭。
李四方這才笑了笑：“原來如此，既然是太平公的意思，那就沒什麼好說了。”
“老夫直言，白水娘娘的神魂恐怕已經消亡了……”
“若是你們願意改而信仰太平公，想來他老人家也不會拒絕……”
三人大喜過望：“若是如此，真是所有鄉親們的福氣！”
“隻是……不知道是否所有鄉親都會完全信服，畢竟……”
李四方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人畢竟還是心中信奉白水娘娘，更何況讓他們中途改變信仰，無論如何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馮子山道：“太平公，多一些信徒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不過……這些百姓先前信奉白水娘娘，不知道中途改變信仰，是否有所影響？”
其實李平安也不知道詳情，不過到了這個時候，還能有幾個虔誠信奉白水娘娘的信徒？
他倒是並不在乎。
不過……
他倒是對“吞噬”另外一個神明的香火之事很感興趣。
上一次他沒有想過此事，如今倒是很想試試看。
於是，他對馮子山道：“你隨那三名村正去調查一番，看看三個村子裡是否還殘留著對白水娘娘的信仰。”
馮子山忙道：“是，太平公！”
於是他說明此事，也如白狐一般，和這三名村正一同離去了。
……
至於李平安自己，已經接受了上千的香火值，重修神廟，再鑄金身的儀式也已經完成，剩下的隻是青山坳的鄉親自發組織的拜祭而已。
他也不再流連，朝著白水娘娘廟的方向而去。
很快，就到達了三個村子範圍正中的白水娘娘廟宇，望著這殘破不堪的小廟，望著那尊破敗不已的神像，李平安心中也感慨萬千。
神道如天道。
縱然號稱是神，也低擋不住時間的衝刷，因果的流轉……
以往香火鼎盛，如今卻破敗凋零如荒草。
李平安心中也不禁生出了幾分悲涼……
就在這時。
“嗯？”
他赫然發覺，那白水娘娘的神像之上，一雙眼角竟然滑落下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