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坳,另外一邊。
那殘疾瘸腿的中年人李三,也同樣在懷裡發現了一枚靈丹妙藥,心中驚喜萬分,嘗試著給自己愈發病重的老母服下……
不出片刻,本來如風中殘燭的老母親,竟然重新睜開了雙眼,讓李三不禁緊緊攥住了老母親乾枯瘦弱的手,忍不住老淚縱橫,痛哭流涕……
……
李平安,又多了兩名虔誠信徒。
……
與此同時。
村正李四方回到青山坳,召集了村民商議重修太平公廟宇之事,響應者雖然眾多,但這窮鄉僻壤,又遭逢亂世,哪裡拿得出錢財?
李四方雖是村正,也一貧如洗,隻能歎息搖頭。
兩名馮老漢提醒道:“村正,青山坳雖然窮,但也不是沒有富人……”
李四方眉頭緊鎖。
“你們是說……”
“黃員外?”
“正是,那黃員外有錢能使鬼推磨,連青陽縣的壯丁都能用錢打發躲了過去,若是他們肯出錢,何愁太平公的廟宇金身重修不成?”
李四方心中一動,隨後卻又搖了搖頭。
“話雖如此,那黃員外欺行霸市,魚肉鄉民慣了的,偏偏又是一毛不拔的性情,他如何肯出錢?”
馮漢文道:“此一時彼一時,我等凡人他自然不肯出錢,但如今太平公顯聖,他黃員外再有錢有勢,如何敢不敬真正的神明?”
“更何況,他若出錢重修廟宇,也定會受太平公庇佑,何樂而不為?”
馮山根也點點頭道。
“村正啊,老漢俺雖沒見過什麼世麵,卻也明白這個道理……”
“越是惡人,越是拜神拜的勤快哩!”
李四方苦笑一聲。
“那倒也有理……”
“那我便親自走一趟,找那惡人……咳咳,找那黃員外好好說情。”
“他若能出錢,自然是一切好說了。”
……
李四方也不耽擱,立刻來到了黃員外家,望見這高頭大馬,高牆大門,不由得心中冷笑一聲。
哪怕是亂世,這有錢人依然比窮人過得好啊……
青山坳裡的壯勞力絕大多數都被拉了壯丁,但這黃員外家裡,卻因為使了銀子逃過一劫。
他與那兩個混賬兒子,從此更是在這村子裡作威作福,無人膽敢招惹半分……
李四方雖然明知道如此,但也沒有辦法可想,隻能歎息一聲,伸手叩門。
很快,一個惡奴開了門,上下打量著李四方,絲毫不給他麵子。
“是你?來員外府何事?!”
李四方說明來意,那惡奴也不禁變了臉色。
“我也聽說太平公顯靈……難道真有此事?”
“馮山根和馮漢文親眼所見,絕無虛假。”
惡奴也不敢再說什麼。
他再惡,一旦知曉舉頭三尺有神明,又哪裡敢有半分不敬?!
“咳咳,隨我來吧……”
李四方在大堂等待了許久,黃員外才姍姍來遲,望見這大腹便便的黃員外,李四方又不禁心生感慨。
但有求於人,他忙站起身來恭恭敬敬行禮,說明了來意。
黃員外手中握著兩枚鐵球,咕嚕嚕的亂轉,滿臉的橫肉裡,擠出來一雙柳葉一般尖細的眼睛。
“哦?太平公顯聖?當真有此事?”
“決計不假。”
黃員外手中鐵球也微微一抖。
“若是當真,這重修廟宇之事,我黃三山自然也是義不容辭。”
“拜神嘛,我可是從來不會落於人後。”
李四方想起馮山根的話,心中忍不住暗暗冷笑。
“那是,那是……”
“不過嘛……”
黃員外話音一轉:“重修廟宇,重塑金身,那花費的可不是小數目。”
“就算是太平公,也得讓我見識到他真正顯靈,才能動我黃某人的銀子!”
李四方一愣:“這……”
黃員外嘿然一笑,拍了拍李四方的肩膀,仿佛把他當做小輩一般。
“村正,彆擔心。”
“明日我便帶上兩個不成器的兒子,親自前往太平公廟宇拜一拜,那太平公若是當真有靈,便必然知曉我心中想法,顯露個靈驗,我自然畢恭畢敬的為他老人家修廟宇,塑金身……”
“但他若是沒有靈驗……想要我黃某人出錢?”
“嘿嘿,那是白日做夢!”
李村正臉色劇變:“黃老爺,怎敢說出這等不敬的話語……”
“這……這……”
黃三山冷笑道:“這如何不敬了?”
“莫非平白無故,我便要花費幾百兩銀子去修一個破廟?”
“那其他五六個村子,也都有供奉神明的,難不成我也都要去幫他們修廟宇?”
“既然要我花錢,總得證明那太平公的確靈驗吧?!”
李四方歎息一聲。
這話雖然不敬,但也不能說他錯了……
“好吧,那黃老爺明日可去拜祭一番,看看……看看太平公的意思。”
“好好好。”
就在這時,大堂之上闖進來一道身影,嘿然冷笑一聲,望著李四方道。
“李村正,上次讓你幫小爺我做媒的事兒,你考慮的如何了?”
李四方臉色一變!
來人正是黃三山的二兒子黃少雄!
這黃員外的兩個兒子,大兒子黃少英恃強淩弱,最喜歡帶著一幫狗腿子打人,欺壓鄉裡。
而這二兒子黃少雄,卻是個登徒浪子,好色之徒,原本還能收斂幾分,如今村子裡的壯丁都被征走,滿是老弱婦孺,更是沒人能夠管得了他……
黃少雄所謂的做媒,便是他看中了村裡最孤苦無依的孤女李秀秀,幾次三番強行要娶她做小妾,但李秀秀抵死不從,每每鬨得要死要活,讓他也十分棘手。
當然,他不是沒辦法,而是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罷了。
他最喜歡的,就是讓這些女人萬分痛苦,萬分絕望,最後不得不臣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才讓他最有快感……
而黃三山,對這兩個兒子的惡性不但不管束,甚至還完全放任,讓他們越發的變本加厲。
李四方歎息一聲。
這種惡人的錢,用來重修神廟,簡直都是汙穢了神明啊……
他搖頭道:“二少爺,這個煤老朽做不得,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黃少雄勃然大怒:“李四方!我叫你一聲村正是給你這老臉留個麵子!”
“在這青山坳誰不知道,我們黃家才是真正的皇帝?!”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可是都聽到了,你想重修廟宇,重塑金身?嘿,隻可惜就憑你們這些泥腿子破落戶,便是全湊在一起又能值幾個錢?!”
“沒錢,你敬個狗屁的神明?!”
“真想敬神最後還不是得靠我們黃家?!”
“你不要忘了,錢能通神!”
“明天之前,你要是不能把這門親事給我說成,就算是你們這些窮鬼想敬的太平公,也休想重塑什麼金身!”
“你看著辦吧!”
李四方目瞪口呆:“你……你……”
他望向黃三山,誰料想黃三山也笑道:“少雄這要求也不算過分,區區一個李秀秀而已,能抵得過整個黃家?”
“就算是太平公自己,也該算計算計,是要區區一個貧苦孤女的點滴香火,還是要我們黃家幫他重修廟宇,重塑金身,更每日最好的香火供品供奉,敲鑼打鼓,大肆傳播他太平公的恩德呢?”
“這兩筆買賣,孰輕孰重,他老人家想必也明明白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