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庸要比劉世友年輕,求生欲望也更強,因此跑得更快,走位更加風騷。
白崇喜一箭射出,偏差了一大節,不偏不倚恰好射在了吳庸的屁股上。
“哎喲!”吳庸失聲慘叫,跪趴在地上,高高撅起屁股。
李韞全神貫注,感受著風向,待河風靜止後,一箭自信射出。
箭羽劃破長空,瞬息之間,射斷劉世友的發冠。
劉世友癱軟在地,嚇得臉色蒼白如織,他緩了好幾口氣,才摸了摸頭頂,隨即“嘿嘿”傻笑,“我的腦袋還在,我的腦袋還在啊!”
“看樣子,是本王贏了。”李韞笑著斜了一眼白崇喜,“白將軍,剿匪迫在眉睫,裝備戰馬請於三日之內發來燕州,本王會親自驗收,可莫要那些破爛來搪塞哦。”
“哼!”
“啪!”
白崇喜猛地用力,將金雕寶弓掰成兩半,指著吳庸大罵道:“若不是看你在本將軍帳下效力多年,本將軍於心不忍,否則早一箭射穿你的腦袋了!”
說罷,大手一揮,“我們走!回邊關!”帶著眾隨從離開河灘。
待幾位封疆大吏離去,袁於瓊才上前問道:“公子,今日觀察,三位封疆大吏,如何?”
李韞冷冷一笑,傲氣浮上臉頰,隻道:
“蛇鼠一窩,狼狽為奸,得勢之匹夫,不足為慮也。”
……
是夜。
吳家莊。
與吳世豪一樣,吳庸也撲趴在床榻上,屁股上厚厚裹了一層紗布。
“大哥,你不是說為我報仇麼?怎麼也落了個和我一樣的下場?”吳世豪抱怨道。
吳庸咬牙攥拳,不甘道:“我本以為那王爺是個草包,沒想到他還有幾分小聰明,這次是我輕敵了!”
吳家莊主吳泰,瞧見兩個兒子都身受重傷,拉著一旁齊消賢的手,怒聲懇求:
“齊大人,這燕王卑鄙陰險,儘是奇技淫巧,您可不能再讓他發跡下去,否則咱們這些門閥士族,肯定得遭殃啊!”
“爹!咱怕他個鳥兒啊!我看這個王爺,就是個要飯的,東討討,西要要,除了有個王爺的名爵,還有啥可怕的?”
二子吳捷,陰狠說道:“我在武州刑獄大牢裡,養了不少凶徒門客,不如我挑幾個厲害角色出來,暗中——”
“啪!”
不等其話完,按察使蔡戈一巴掌掄在了他臉上,大罵道:
“混賬東西!還不快住嘴!
我堂堂按察使都不敢厥詞,你一個小小的判官,竟想暗刺親王!你想將我們都害死不成?”
吳捷捂著臉,委屈道:“那咱們該怎麼辦,任憑這王爺在頭上拉屎撒尿麼?”
“哎,這燕王才來了兩日,不過招了些流民兵丁,便將你們嚇成這樣了?”齊消賢擺了擺手,冷笑道:
“我看這位王爺是年輕氣盛,急功冒進,他剛剛就藩,便想著剿匪鋤奸。咱們在燕地經營多年,這裡的情況難道還不比他了解?
打石山上,大大小小有十幾個匪寨,聚眾有數千人之多,特彆是那黑虎寨,個個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僅憑燕王這些流民兵丁,剿匪?簡直是異想天開,自尋死路!”
“齊大人您的意思是……”
“不錯,我現在最怕的,便是燕王隻喊喊口號,不付出實際行動,咱們要鼓勵他帶兵出去剿匪,讓他與那些土匪生死相搏,”
齊消賢陰狠道:“王爺若死在了燕州城,你我都得擔責。可他若死在了土匪刀下,便與我們沒有多大乾係了。”
“妙!妙啊!齊大人好一招借刀殺人!”
“明日你再去號召其他堡寨,湊個千八百士卒,備些馬匹糧草,打著資助剿匪的名號去與燕王會師。”齊消賢說道。
“這是為何啊?”吳泰疑惑,“咱們不是盼著他跟土匪鬥個你死我活麼,為何還要派兵捐糧?”
齊消賢說道:“讓你派兵捐糧,目的有二——
其一,響應燕王號召,此乃暗表衷心,能挽回一些你吳家莊狼藉的聲譽;
其二,你出了一份力後,便有借口催促燕王抓緊時間剿匪,從而逼迫他快些出城。”
“不愧是齊大人,高招果然呐!”
“哼,那是自然,為官者,當步步為營,我在燕地經略二十餘年,若連一個毛頭小兒都搞不定,那這布政司的官兒也甭當了!”
“爹!孩兒願意率領民兵,誓為大哥與三弟報仇!”
吳家二少吳捷,高聲請命!
“好!我二兒,驍勇善戰,天下無敵!
這次,且看那討飯王爺,如何接招!”
……
彼時,龍雀台,書房中。
“阿嚏!”
李韞大打了個噴嚏,不想都知道,肯定有幾個王八蛋在背後罵自己。
“公子,春夜寒涼,您早些歇息,彆累壞了身子。”大福貼心為李韞添了件衣袍。
李韞卻挑了挑燈芯,拿起桌上的書冊繼續審閱,這是他白天讓宋邯走訪民間所統計的“田產目錄”,這不看不知道,一看一下跳——
燕州境內,吳家莊當之無愧大地主,擁有田產多達七萬餘畝。其它堡寨田產也都在萬數之上,加起來共有將十五萬之多,且這些田產分布在黑河流域,是最肥沃,最高產的好地。
除士族門閥外,還有沒統計完全的財主與官吏,這些私田至少占到了燕州可用田地的七成,甚至於更多。
至於平民百姓,能買得起田地的富農,估計占不到兩成,剩下無地的貧民,隻能靠租賃田地求生,除了要交糧納稅,還得給地主高額的佃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興,官吏安,亡,官吏安。
“大福,你出身農家,本王且問你,要養活一家人,需要種多少畝田?”李韞問道。
“稟公子,小的家有父母二人,以及一弟一妹,共有五口人,需至少種三畝田地才能勉強填飽肚子,但也是清粥稀飯,生活貧苦。”
大福端起茶壺,給李韞添了杯熱茶,雙手奉上道:“也正因如此,小的為減輕家裡開支,養活弟弟妹妹,才賣身到王爺門下為奴。王爺給小的取名為‘大福’,大福也是因禍得福。”
如此聽算下來,這二十萬畝地主門閥的田地,若能分給百姓耕種,至少可以解決七萬戶,三十餘萬流民的吃飯問題。
所謂“廣積糧,築高牆”,有地便有糧,有糧便有兵,有兵便有勢。
光靠坑蒙拐騙,並非長久之計,若想長期發展勢力,田地錢糧是主要。
李韞將書冊往桌上一丟,輕哼道:
“這冊上的田產地皮,全都會是本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