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尋安剛抬頭喝一口,放下酒壇子時,就見溫瑤玥也在喝
她仰起的脖頸線條修長優美,一口畢,抿住唇角,微眯的眼睛,似乎極為享受,擱酒壇的動作,很颯爽:“好勁道。”
燕尋安迷了眼,忘記了指責她沒規矩。反而在她一聲‘碰一下’中,跟失了魂一樣,聽她的話,抬手就和她碰了小酒壇子。
溫瑤玥心情很好,問:“藥材既然有,你為什麼還去了這麼長時間?”
燕尋安解釋:“我去的時候,父皇讓我直接去藥司局,找禦藥總管。我去了,等了好久,禦藥總管才將藥材記錄簿查完,並請我放心,藥材,都有。明日,定給我們送過來。”
溫瑤玥心花怒放,又和他碰了一下:“禦藥總管還挺負責,這下彆說半月了,明日就能製作出解藥。”
燕尋安:“是啊,韻兒有救了。”
溫瑤玥:“你也能不尋死了。”
燕尋安喟歎:“一切都會好起來。”
兩人再次碰壇子喝酒。
燕尋安問溫瑤玥的逃亡過程,溫瑤玥事無巨細地全講了,其中不乏她對克勤相救之恩的感激,和對邪魅俠客的欽佩。
燕尋安有些吃味:“我也武功了得的。”
溫瑤玥眼睛發亮:“真的?那真是令人豔羨啊。”
燕尋安的吃味消散,原來她隻是單純的欣賞這類人而已,而他,也在這一類中。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好不暢快。
喝到最後,溫瑤玥都有些醉意了:“等韻兒醒了後,我做主,幫你納了她,許她平妻之位。”
燕尋安酒壇子往桌上一擱:“瞎胡說,喝多了吧。”
“沒有。說到你的韻兒,你還是還我點錢吧,我除了把藥材賣了,還把所有嫁妝鋪子都賣了。所以,我不僅沒了錢,暫時還沒了生錢之路。”
燕尋安神情狠狠觸動,而後溫和:“好。”
溫瑤玥驚喜:“你答應了。”
燕尋安點頭:“你醉了,回屋睡吧。”
溫瑤玥不肯:“沒醉,你把孔武和李川都傷了,他們的醫療費,我出府前,也墊付了好大一筆,你也得給我。”
說到出府,燕尋安嚴肅道:“我給你錢,也給你生錢之路,但以後出門,要跟我報備。我早跟你說了,小心皇後殺心。”
溫瑤玥雖暈乎,但還不迷糊:“我就知道,殺手是皇後派來的。她太惡毒了,邪魅俠客殺了所有殺手後,沒過兩個時辰,又來一波新的殺手,幸虧有山庭在。”
燕尋安難掩心疼:“怪不得我見你時,你跟驚弓之鳥一樣。可惜你我都知道是皇後,卻沒有證據。”
溫瑤玥以酒醉之態,憤然起立,“沒有證據,製造證據啊,你啊,就是太規矩。”
燕尋安一怔,而後釋然一笑。
溫瑤玥還在憤然:“皇後要幫太子奪帝就奪帝,殺我和韻兒,純粹殃及無辜,太喪良心了。”
燕尋安給她分析:“你知道韻兒死,我就會死,皇後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才將韻兒藏在密室裡。而你,若死了,丞相必定和我產生隔閡。”
溫瑤玥揮了揮綿軟的手:“哎,我明白,所以說喪良心啊。”
燕尋安拉過溫瑤玥胳膊,準備抱她回屋:“你醉了。”
溫瑤玥推開他,指著月亮:“我還能看得很清楚,沒喝多。”
燕尋安搶過她的酒壇子:“行了,你拿酒壇子的手,都晃晃悠悠的,回去睡吧。”
溫瑤玥執意:“哪裡晃了,我還能穩坐屋頂看月亮呢。”
說完,就踉蹌去爬樹,準備爬到樹的枝丫上,再跳到屋頂。
燕尋安將剛抬腳攀爬的她,拉下來:“這樣很危險。”
溫瑤玥推開他的手:“你不覺得很酷嗎?我小時候,很羨慕身輕如燕的人,可惜,我爹死活不讓我習武,頂多讓我騎馬,你不知道,我現在都好遺憾呢。”
燕尋安聽著她呢喃軟聲,心裡莫名悸動:“我會武,帶你飛上屋頂,可好?”
溫瑤玥興奮極了:“好啊,要飛高一點,飛久一點。”
“好。”燕尋安攔腰抱住溫瑤玥,騰空而起。
溫瑤玥感覺她飛過了屋頂,還在繼續飛向月亮,接著圍著月亮轉了好幾圈,最後落在屋頂上:“你輕功真好啊。”
燕尋安明顯感覺她的聲音,更加膩軟了:“你是酒勁上來了?還是我把你轉暈了?”
“轉暈了吧,感覺月亮都跟著轉起來了。”
燕尋安看著她迷離閃爍的眼,輕笑:“你是醉了。”
“才沒有。”說完就閉眼,打起輕微的小呼嚕,像貓兒一樣。
第二天溫瑤玥頂著昏沉的腦袋醒來,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睡下的。
她洗漱穿戴好,推開門,是個陰天,讓人覺得壓抑:“春水,你怎麼在這?”
春水將早點端上桌:“是王爺說青禾妹妹要養傷,命奴婢來代替幾日。”
溫瑤玥感歎:“還挺有心。宮裡人來了沒?”
春歲擺著碗筷:“還沒有人來。”
溫瑤玥有些隱隱的擔心:“那王爺人呢?”
“王爺和賬房李先生出去了。”
溫瑤玥疑惑:他不著急救韻兒嗎?賬房先生什麼時候不能找?偏今日。錯過了宮裡人怎麼辦?
正憂心,春水轉達:“王爺說,宮裡的人要是來了,請王妃接待就好。”
溫瑤玥喝粥的勺子一頓:“他這麼信任我了?”
到了中午,宮裡的人,還沒來,燕尋安倒先回府了。
溫瑤玥早已經等得焦急:“宮裡人還沒來。”
兩人都覺察到不對。
燕尋安隨意整理了一下衣冠:“我這就進宮,親自去拿。”
秋蟬進來稟報:“宮裡來了人,已經帶到正廳。”
溫瑤玥和燕尋安都鬆了一口氣。
然而,來的隻是一名傳話的小太監:“稟王爺王妃,您要的五味藥材,記錄簿上麵雖然有,但其實已列入,賞賜四方之主的禮單中了。且禮單已於昨晚,連夜加急,分彆派送給了東淵鶴王賀伯巨;南辰將軍曲焰;西澗將軍袁江;北冥秦王皇甫成。還有一味藥材,賞賜給了國舅將軍元征。”
廳內靜如冬夜,全無聲息。
小太監看澤王眼眶充血,唇角緊抿,額角青筋突兀,像隱忍蟄伏的吃人猛獸,當即嚇得腿軟跪下:“奴才隻是傳話的。”
溫瑤玥的心,氣得如結晶的冰塊,不停冒著寒氣:“禦藥總管,現在如何了?”
小太監顫顫巍巍:“師父因為藥材早已經列入禮單,卻沒有將藥材從記錄簿上化掉,而給王爺誤傳了消息,被肖琦公公問責。皇上知道後,因禮單乃皇後著手,便命人,將師父拖到鳳和宮,當著皇後的麵,活活打死了。”
小太監想到師父血流了鳳和宮滿地的場景,就止不住嗚咽哭泣起來。
燕尋安冷笑。
溫瑤玥不用想,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是皇後得知澤王要藥材救人,就臨時將澤王需要的藥材,全部加入到禮單中,不止如此,還連夜加急派送給四方之主,讓藥司局的藥材,不得不為四方之主留著,從而徹底斷了澤王拿到藥材的可能。
皇後這麼做,就是讓韻兒死,而斷了澤王活下去的希望。
而皇上,定是知道澤王和韻兒的情況,才會得知皇後所為後,氣到將禦藥總管,特意拖到鳳和宮,毫不遮掩地活活打死,就是告訴所有人,皇上徹底惱了皇後。
溫瑤玥命等候在外的秋蟬,給小太監一個禮包,再將人送出府。
她見燕尋安的眼神又空又冷,真是害怕燕尋安又絕食不肯活了:“彆放棄。”
燕尋安轉頭對上她顯而易見的擔憂,心顫動了一下,儘力調節自己,極力扯出微笑,也想安撫溫瑤玥:“不放棄,韻兒會活過來的。”
溫瑤玥莫名酸澀:“你的笑,看起來好苦。”
燕尋安沒有深思,空著腦袋回答:“韻兒活了,就會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