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淵頷首,垂頭看了眼空位,給淩辰逸瞥去一個眼色。
“……”淩辰逸看了眼母親身旁空位,又看了眼沈安安身旁,眼皮微抽。
“……”他的意思是要他往哪坐?
他抬眸,麵無表情的看著蕭淵,眸中都是茫然。
“……”蕭淵麵色沉了沉,唇畔的笑帶著絲絲的冷。
淩辰逸收到了威脅的目光,硬著頭皮上前, 他猶豫了片刻,坐在了沈安安身側。
他同沈家姑娘不對付,應就是這個意思吧,可……為何身後那道目光更銳利淩厲了呢?
他現在站起身還來得及嗎?
“淵兒,還愣著乾什麼,快坐啊?”長公主開口催促。
蕭淵沉著臉坐下。
他都不知自己方才為何突然有此一舉,好像是心中突然湧上的一種強烈欲望。
他眸子眯了眯,他該不是被那個女人氣傻了吧。
淩辰逸偏頭衝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蕭淵麵無表情當沒看見。
淩辰逸歎氣抿唇,他與蕭淵從小一起長大,不說心靈相通,也算配合默契,可最近幾日,這家夥是愈發不好伺候了。
二人端正坐著,中間隔了一個空位,怎麼看都有些詭異。
長公主斜睨了兒子一眼,他離人家姑娘坐那麼近乾什麼,雖說她很喜歡沈家姑娘,可永寧侯府同沈府是絕對不可能結親的。
沈夫人也有些尷尬,看了眼自己女兒,正想吩咐人撤掉那張多了的椅子,沈長赫突然大步走了進來。
他目光掃視了一圈,垂下眼瞼遮住了眸中訝異,拱手,“微臣參見四皇子。”
“今日沈公子是主,不必客氣。”蕭淵語氣平淡。
沈長赫頷首,又衝長公主和淩辰逸問了個好。
“就等你呢。”沈夫人笑說,心裡則暗暗鬆了口氣,長子來了,她心中才踏實了一些。
可屋中又一次沉寂了下來,麵臨著新的問題。
沈長赫坐哪?
論理自然該坐在沈安安身邊,畢竟人家是親兄妹,一家人。
所以,淩辰逸的位置,坐的不是很合適。
淩辰逸也有些尷尬,隻是他還未開口就再一次收到了蕭淵的眼色。
啥意思啊?
淩辰逸呆呆看了蕭淵一會兒,衝他打了個手勢,“你要坐這裡?”
不合適吧,人家親哥哥還站著呢。
蕭淵冷臉看著淩辰逸。
“……”
這時,長公主突然開了口,“逸兒,愣著乾什麼,還不給沈公子讓座,你坐淵兒身邊來,沒一點眼力見。”
“……”淩辰逸臉色青白交錯了一會兒,站起身望了眼垂眸不動的沈安安。
他還未同她交談畫卷,當真是可惜。
這一動作,落入了蕭淵與沈長赫眼中,二人眸色齊齊一沉,注視著淩辰逸的動作都帶了幾分冷意。
淩辰逸坐去了蕭淵身側,沈長赫才走上前一撩衣袍落坐。
此時,丫鬟魚貫而入上了菜色,沈夫人招呼著眾人用飯。
都是權貴人家,注重規矩禮儀,一頓飯安安靜靜的用完,連筷子敲擊碗碟的聲音都不曾出現過。
飯後,沈夫人又命人上了些甜點,話匣子才慢慢打開。
沈安安拉了拉沈長赫衣袖,小聲嘟囔,“都什麼時辰了,還不說回府的事,他們是打算賴在這裡不成?”
沈長赫安撫的拍了拍妹妹的手,“吃些點心,一會兒就好。”
沈安安不怎麼耐煩的點了點頭。
兄妹二人互動的一幕,落入了蕭淵眼中。
女子嬌俏豔麗的小臉充斥著濃濃不滿同兄長抱怨撒著嬌,十分乖巧。
想著這個女人好像跟除了他以外的男人都笑意盈盈,溫柔善良,唯獨每每遇上他,跟被瘋狗咬了一樣,張嘴就開始吠。
淩辰逸也靠近他低低竊語,“你和沈姑娘一見麵就鬥雞一樣,我以為你方才是不想坐沈姑娘那呢,所以才……”
“我何時說過不想坐?”蕭淵冷冷說。
“……”
淩辰逸唇線拉直,“是我理解失誤,下次我……”
“我有說過我想坐嗎?”
各路神仙,怎麼沒人收了他個禍害呢。
淩辰逸忍不住心中罵罵咧咧,他終於明白李懷言的難處了。
他木著個臉,“那你衝我使眼色乾什麼?你又瞪我乾什麼?”
蕭淵冷睨了他一眼,輕輕吐出了兩個字,“閉嘴。”
“……”淩辰逸僵硬的坐直身子,將脖子扭向了沈長赫,牽出一抹不自然的笑。
蕭淵,你不仗義,可彆怪我坑你。
“沈兄身子養好了嗎?”
屋中一靜,正在說話的沈夫人和長公主朝這邊看了一眼,又齊齊收回了目光接著聊。
沈長赫一愣,…“我身子一向很好,不需要養啊。”
淩辰逸笑容可掬,“可我聽說,你前些日子不是挨板子了,聽聞是被人抬回來的,很是嚴重,如今怎麼樣了,養好了嗎?”
“……”沈長赫唇角的得體笑意僵了一僵,不著痕跡的瞥了眼一側蕭淵隱隱泛青的臉色。
“一點小傷,不足掛齒。”
“是嗎。那沈兄對差事可真是儘職儘責,還有沈姑娘,當初為了救四殿下涉險,更是勇敢,令辰逸十分欽佩。”
沉默在四人之中蔓延。
淩辰逸眸中浸著笑,垂頭抿著清茶。
隻是身側那股如芒在背的寒意,讓人想忽視都需要極大的勇氣和膽量。
突然,沈安安開了口,“淩世子說的是,隻是這世上如淩世子一般黑白分明,感恩懷德之人太少,多是負恩昧良之輩。”
這話影射的意思不要太明顯,沈長赫嘴角抽搐,偏頭看了妹妹一眼,都過去那麼久了,妹妹怎麼還記恨著。
一側蕭淵的臉幾乎黑成了墨。
不是都給了銀子,米麵,恩怨兩清了嗎,這個女人怎麼老是翻舊賬。
淩辰逸心裡很是愉悅,又想開口說什麼,話卻突然哽在了喉頭,臉上因為隱忍而逐漸變白發青。
他手肘撐在桌案上,用手掌擋住了半張臉,對著蕭淵,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認錯,現在還來得及嗎?
蕭淵冷冷凝視他一眼,默不作聲的收回了碾壓在他腳麵上的靴底。
淩辰逸收起手,俯身桌案上了片刻,垂頭看著扁了的暗紋短靴。
“逸兒,你怎麼了?是不是累了?”長公主突然開口問。
“嗯,是有些累。”淩辰逸扯了扯唇角。
下次這種差事他再也不去了,都讓李懷言去,這種夾心的難,他真是夠夠的了。
“那我們回吧,彆擾了沈夫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