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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時間也分不清這份沉重感究竟隻是單純地來源於突然出現的青梅竹馬,又或者是她親眼目睹了一個即將凋零的生命。
在這一段記憶裡,明淵先生不再是無所不能的。
那時的他無法知曉這些十幾年後的知識,也並不是後來的金牌複活賽導師。
但眼下,她決定振作起來。
“事實已經很明確了,真正的‘黑泥’另有其人,它附著在了先知身上,但先知的生命能量無法支撐到兩者完成共生,這不能怪你,你已經儘力了。”
雖然這個“故事”並非出於九月的本意,但在她的努力下,兩人也算是另辟蹊徑,從“深層記憶”中找出了真相,隻是,這個真相並沒有迎來好結局。
小先知死了,段明淵則虛構了那一部分記憶,用他向小先知講述的故事代替了當天晚上的記憶。
九月將雙手搭在段明淵的肩膀上,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
從段明淵的表情來看,這場“虛構故事大賽”的決賽已經產生了最後的勝者,心理醫生奧莉薇-福克斯-九月小姐成為大賽第一屆的冠軍,可以預見的是,這個名字將會對未來的參賽選手帶來至關重要的影響。
每一項賽事的初代冠軍往往都會被人銘記許久,因為他們完成了從無到有的過程。
“早些休息吧。”
九月躺在床上,蓋上被子。
她雖然這麼說著,但卻困意全無。
在找回這段記憶之後,段明淵的反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死去的青梅竹馬,由他自己親手封印的記憶,當這些往日的回憶又一次浮現在眼前時,往往會帶來難以承受的痛苦。
站在心理醫生的角度,人們會通過逃避來抵禦那些痛苦的回憶,可是它就如同一個定時炸彈,逃避的時間越久,最終不得不直麵它的時候所帶來的破壞性也就更大,甚至可能嚴重到難以承受的地步。
但段明淵卻看起來一切如常。
他隻是對於小先知做出了當時沒能完成的診斷。
“明淵先生。”
九月背對著段明淵,忽然開口說道,“你如果有什麼心裡話,就儘管說出來吧。”
以她對段明淵的了解,後者就是那種喜歡把情緒掩藏在心裡的類型。
喜怒不形於色,這是人們對於“情緒穩定”的定義,但這卻並不意味著那些人的心裡不會被痛苦所淹沒。
“比如說,你心裡究竟是如何看待小先知的?”
九月循循善誘,這同樣也是她心裡的疑惑。
情竇初開的少年,遇到了一位虛弱卻又堅強的女孩,這便是九月所熟悉的那些愛情題材故事的開端。
“一個患者,睡覺吧。”
“這樣啊。”
這個回答讓九月略微有些失望,平淡的語氣,加上明確不願意再繼續討論下去的態度,都顯示出了在段明淵的心目中,小先知絕不隻是一個普通的患者。
九月安靜了下來,她背靠著段明淵,陷入了沉思之中。
隻要一閉上眼,她便滿腦子都是病床上的小先知,還有站在病床前的段明淵。
“深層記憶”就此中斷了。
在記憶片段的最後,段明淵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隻要他買來一瓶酸奶,小先知就願意把腦海裡的聲音告訴他,得到了允諾的段明淵匆匆離開了病房,或許他的腦海裡還留存著能夠拯救小先知的念想。
段明淵強行終止了記憶,似乎是不想再看見後麵發生的事。
然而,過往的曆史已經給出了答案。
在禦狩庭留存的記錄之中,小先知並不是病死的。
她走到了床邊,在即將走向生命儘頭之時,決定將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事後,有人認為墜樓是因為她被附身了。
有人認為可能是腦部的疾病讓她產生了幻覺,把自己想象成了一隻衝破了籠子的鳥兒。
也有認為是她厭倦了整天待在病房裡的生活。
但不論如何,小先知的死亡對禦狩庭造成了深遠的影響。
失去了“預言”,雲籠市獵人的死亡率開始節節攀升,不過現在看來,大江提到的那一隊失蹤的獵人似乎與段明淵的經曆並沒有直接關係。
至於遺失的書包就很好解釋了。
人總會在慌亂中遺忘許多事,就連段明淵也不例外。
也許當他從便利店拿著買好的酸奶走出來時,正好看見了鳥兒衝出了牢籠,落在他麵前不遠處的景象。
對於高中時期的段明淵來說,那注定將會是一個漫長而又煎熬的晚上。
除了要麵對的小先知的死亡之外,他還不得不麵對禦狩庭的盤問——因為他是最後見到小先知的人,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病房裡究竟發生過什麼。
房間內一片寂靜,隻剩下均勻的呼吸聲。
九月閉著眼,在心中完成了故事的結尾。
她試著在心中催眠自己,明淵先生說過,已經發生過的事無法改變,他們無法在“深層記憶”裡救活一個人,因為那會違反段明淵的情感和認知。
最後,就為這個參賽故事取一個名字吧。
《籠中鳥》。
幾乎第一時間,這三個字便浮現在了九月的腦海裡。
這三個字很好地描繪出了小先知的一生,儘管擁有預見未來的能力,但她短暫的一生卻像是被困在籠子裡的鳥兒,禦狩庭需要她的能力,便必須將她關在籠子裡,生怕她離開了籠子便失去了蹤影。
然而下一刻,九月卻猛然間睜開了眼睛。
她聽過這個故事。
關於《籠中鳥》的故事。
並且,就是在仁慈醫院裡。
還在“深層記憶”裡的時候,當她和段明淵在那一站下車時,也曾產生過強烈的熟悉感。
隨著《籠中鳥》出現在她的腦海裡時,九月仿佛終於走入了屬於她的“深層記憶”之中。
那時她和段明淵就在仁慈醫院,待在牙科門診的走廊裡。
“明淵先生,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她拽著段明淵的胳膊,一邊搖晃一邊央求道,“什麼都行!”
再往前一些就是刑場了。
待在屋子裡的是殘忍的劊子手,會用刑具鑽開她的牙齒。
似乎是被九月晃得有些不耐煩了,段明淵終於點開了手機的備忘錄。
“你知道嗎?”
他輕咳一聲,用起了萬能的說故事開場白,“這裡曾經也有過一位堅強的禦狩庭獵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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