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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了段明淵邀請她來到此處的目的。
段明淵無法識彆這些記憶片段的真偽,因為他所相信的每一件事最後都會變成真實發生的曆史,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可以是禦狩庭的獵人,也可以隻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而他會出現在這裡的唯一原因,隻是因為大江提到的一段往事。
那天晚上,有一整支獵人小隊葬送在了廢棄的建築工地。
原因是他們的情報出現了紕漏,工地裡出現了情報之外的邪祟。
這種事其實時常發生,永遠都會有獵人死於情報的不完整。
九月跟隨著段明淵一起穿越街道,這一次,她一直注視著混跡在人群裡的中年男人。
那麼……
這個男人是否真實存在過?
如果段明淵的認知會變成真實發生過的曆史,由他潛意識所生成的一位“早就盯上了他的禦狩庭獵人”也可能變成一個活生生存在的人類。
而這是他們目前唯一的線索。
段明淵很明確地知道這個男人曾經並不存在,至少在他得知那一晚有禦狩庭的獵人介入之前是不存在的。
微妙點在於,在那之前段明淵也沒有嘗試進入過這段“深層記憶”。
所以就連他也無法確定究竟是自己在淺層記憶裡忽略了這個男人的存在,還是他的記憶回應了他的心思,臨時生成了一個原本並不存在的人。
“目標出現了,他正在燒烤攤前……
“嗯,我會跟緊他。”
男人拿起手機,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話語。
接電話時,男人還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段明淵的背影,那時段明淵正在付錢,並沒有與男人的視線有過直接的交集。
但不無論如何,再不過不久,男人就會消失。
要麼死於一輛疾馳而來的卡車,要麼上了一輛停靠在馬路對麵的黑色轎車。
學校門口總是會停靠著這樣的轎車,要不是段明淵提起了男人前一次離開的方式,九月也根本就不會注意那輛黑色轎車的動向。
忽然間,男人停下了腳步,幾乎貼著他的身體行駛了過去。
男人被嚇了一大跳,衝著遠去的卡車罵了好幾聲。
看起來在這一次的記憶中,段明淵並不希望自己的母校門口發生一起慘案。
九月一直目送著男人上了黑色轎車,轎車啟動後,便緩緩地消失在了公路的儘頭。
“那輛卡車,之前也存在麼?”
九月忽然問道,她指的自然是大江提起禦狩庭之前的“淺層記憶”。
“存在。”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九月隻是點了點頭,卻並沒有立刻說出自己的猜想,因為她知道自己現在提出的任何假設,都有可能影響段明淵的判斷,讓接下來的“深層記憶”越來越遠離它原本的樣貌。
她隻是將這些反常的細節暗自記了下來。
卡車開的很快,幾乎卯足了油門,即使在險些撞到行人的情況下也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任由男人待在原地怒罵。
可這裡是高中的校門口,在九月的印象裡,這這所學校還是初高中聯校,路段上一定有減速慢行的標誌。
可卡車司機卻出於某種原因無視了標牌,用極其危險的速度從學校門口呼嘯而過。
這讓她多觀察了卡車司機幾眼。
沒有精神恍惚,也沒有醉酒的狀況,甚至在經過校門口時,他還向人行道瞥了一眼,但由於卡車駛過的畫麵在段明淵記憶中一閃即逝,她沒法更仔細地研究卡車司機的精神狀態。
九月覺得自己腦子都快要著火了。
這些細微的動作卻帶來了無數可能性。
卡車司機是在望向校門口時晃了神,沒有注意到突然過馬路的男人;還是他就是衝著男人來的,在意識到沒有撞到目標後,隻能加快油門離開了現場。
更糟糕的是,她永遠都沒法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因為記憶裡的每一個人,都會因段明淵的認知和立場而發生改變,然後重新生成真實發生過的曆史。
這一刻,九月終於理解了赫雅曾經所說過的話。
這個世界會回應段明淵的期待,至少在藍星上是如此。
他在藍星上所遇到過的每一個人,都像是一個大型開放世界裡的np,他的一個細微的念頭就可能直接改變他們的人生。
“深層記憶”並沒有因為男人的離開而中斷,事實上,這隻是整個夜晚的開始。
在吃完了燒烤後,段明淵從書包裡拿出一個筆記本,上麵是許多剪裁下來的新聞片段,看起來都是些打印出來的小道新聞,標題就充滿了噱頭。
這時她也在人群裡聽到有人談論起了廢棄工地的事。
有人在廢棄工地發現了屍體。
也許這個新聞是真經過了官方報導而真實存在的,但是它很快就形成了都市怪談,越來越圍繞廢棄工地鬨鬼事件而展開的怪談出現在了網上,生活千篇一律的高中生恰恰就是這些怪談的受眾,這些不同尋常又沾上些離奇恐怖的怪談便成為了他們課餘的談資。
“但是,明淵先生,你這個習慣非常不好!”
九月跟著高中的迷你版段明淵走了幾分鐘後,終於忍不住提出了批評。
隨著她這一次開口,兩人之間的氣氛也緩和了不少。
以往都是由明淵先生對她提出批評,這一次總算被她找到了機會,“哪有人走路不看前麵的,我前段時間還看到有新聞說有人在下樓梯的時候看手機,結果差點給摔死了,就算沒有摔死,萬一一不小心踩到了*也不好啊。”
“接受批評。”
段明淵虛心地接受了批評,眼神卻變得緊張了起來,“但現在並不是說這件事的好時機。”
他發現九月所說的話,會影響“深層記憶”的一些細節。
就比如剛才,他在路邊的草叢邊上發現了一坨*。
他並不知道那是突然出現的,還是本來就在那裡的。
“明淵先生,我突然想明白了。”
九月的臉上卻浮現出了小惡魔一般的笑容,“無論重複多少次,我們都不可能在這些片段中找到真相。”
因為哪怕她的分析是錯誤的,完全背離了現實,可隻要能影響到段明淵的認知,它就會變成新的現實。
她想,段明淵也一定知道這件事,卻依舊邀請她來到了這裡。
隻要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係,她反倒不再焦慮了。
段明淵想要聽到一個故事。
一個由她通過觀察後而得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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