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釣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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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車廂內陷入片刻的寂靜。

前方的車流緩緩流動起來,陷入安靜的布加迪威龍再次發動。陳清野單手握著方向盤駕駛,姿勢看上去很散漫,薄唇的嘴角卻抿得很緊。

岑舒賢已經發現了,陳清野不喜歡接這種茬。他不會講那些很虛的花言巧語。

……大慶煉鋼遺留的最後一塊鋼鐵直男。

“你晚上想吃什麼?”

幸好陳清野還是主動開口了,沒讓兩人的交談徹底掉在地上。

岑舒賢說:“我不吃晚飯。”

陳清野驀然用清黑的瞳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怎麼了?”她眨了眨眼睛。

“那次藝術節彩排結束,你不是和那個唱天後的男生去吃晚飯了嗎?”

“……”

虧你還記得那麼久遠的事,哥。

岑舒賢噗嗤笑了:“沒有真的吃,我隻是給鄒程拍照了而已。”

“……”

陳清野默了幾秒:“等你下班後,我送你回學校。你不要讓那個男的來接你。”

岑舒賢訝然:“你怎麼知道他上次來接我?”

“……”陳清野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最後憋出一句,“我猜的。”

“哦——”岑舒賢垂下睫,“我淩晨才下班,你要等……”

岑舒賢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她從包裡翻出手機,上麵顯示的名字是“莫莉書店吳經理”。

“吳姐,怎麼了?”她壓低聲音,語調帶著歉意,“我這兒有點堵車,大概要晚點到。”

聽到對麵的話,她的呼吸凝滯了一瞬。

“……哦哦,好的。”她微笑道,“謝謝您,您下班時也注意安全。”

掛斷電話後,岑舒賢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指:“不用送我去書店了。”

“嗯?”

“我們店經理說今天天氣太差了,我不好過去,而且也沒多少顧客,讓我下周再補班。”

豆大的雨點不停地敲落在擋風玻璃上,前方連綿的車燈在雨水裡融化,仿佛一團打翻的顏料。這場暴雨不知什麼時候會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脫離這焦躁等待的酷刑。

岑舒賢望著前方,有些茫然。

從這兒到芝大還有二十多公裡,難道她要和陳清野尬聊個把小時嗎。

她自認還算懂語言藝術,但和陳清野聊天她總莫名有些力不從心。

“我先帶你去俱樂部吧。”

岑舒賢回過神,沒太聽清:“什麼?”

“帆船俱樂部。”陳清野抬了下手指,指了個方向,“過了這條街就是。”

-

車駛上解放中路,鱗次櫛比的摩登高樓大廈之間,有一棟沒有標識的建築尤其顯眼。

建築外形呈圓柱形,全部貼著玻璃幕牆,屋頂則是海浪般的流線型,在雨中像一隻漂亮的水晶杯。它僅僅有旁邊高樓的三分之一高,卻占了比它們多一倍的麵積。白玉圍牆隔開一個寬闊的廣場,裝飾滿了鬱鬱蔥蔥的樹木,被雨水洗刷得鮮綠。

陳清野的布加迪毫無阻礙地通過門閘,門口穿著製服的保安站得筆直,隔著車窗朝他們敬了個標準的禮。

車子穿過中庭,路過一個巨大的黃銅帆船雕像,整麵帆則是由白玉雕刻而成的,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出價值連城。

帆船俱樂部。

岑舒賢在心裡咀嚼這五個字。

魏倧做夢都想把魏彥崢送進來的地方。

她有些惡意地想,要是魏倧知道自己這個“沒用的女兒”先他的耀祖一步踏進了這裡,臉上的表情該有多大快人心。

陳清野將布加迪威龍停在自己的專屬停車位。

岑舒賢解開安全帶,先一步下了車。

她下意識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目之所及全是令人咂舌的豪車。

陳清野從車前頭繞過來,看見岑舒賢抱著手臂,皺了下眉:“走這邊。”

她回過頭:“哦,好。”

“冷麼?”陳清野問。

她的袖子和裙角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地下車庫陰風一吹,確實有點冷。

岑舒賢點了點頭,眼巴巴地看著陳清野。

陳清野很平靜地頷了下首:“上麵有女更衣室。”

岑舒賢:“……”

既然是陳清野的車位,那一定是最好的位置,電梯就在旁邊。

兩人上了電梯。

陳清野雙手插兜,垂眼盯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什麼,和岑舒賢離了半臂的距離。

岑舒賢抿了一下唇,眼神有些複雜。

陳清野為什麼要站那麼遠。

……他們現在真的看上去很不熟。

他們是談戀愛了,還是被迫政治聯姻了?

所以,怪不得他讓她來釣他。

是因為他陳清野天生被動,時刻要保持自己的態度嗎。

但她談戀愛可不是為了和一盤菜大眼瞪小眼。

岑舒賢向陳清野的方向挪一步,仰起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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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清野的姿勢肉眼可見地僵了一下。

他側顏看向她,眉頭微蹙。

不是,陳清野你為什麼用這種見鬼的眼神看我啊。

但岑舒賢畢竟經曆過大風大浪,麵色如常地輕柔一笑,伸出自己的手:“我手好冷啊。”

“……我等會讓人給你拿個暖手寶。”

“你幫我暖暖,好不好。”

陳清野盯著她伸出的手。

中間停頓的時間之久,讓她差點以為陳清野在給她看手相。

然後陳清野提了提自己的外套口袋:“嗯,你放進來。”

“……”

真是服了。

電梯裡“叮”的一聲,到了。

“算了。”岑舒賢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冷點保鮮。”

-

岑舒賢跟在陳清野身後,走進帆船俱樂部的大廳。

才發現裡麵彆有洞天。

圓柱建築的中間是中空的,室內是環形構造,可以透過玻璃看到對麵的大廳。天井的一層有一個玻璃花房,種滿了各式各樣的熱帶植物。雨水由屋頂的集水器彙集起來,以固定的頻率傾灑而下,仿若一麵掛在玻璃上的自然瀑布。

陳清野讓她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走到前台和站在那兒的女服務生說了幾句話。

隨後,其中一個女服務生朝她走過來。

“岑小姐,我帶您去更衣室。”

“謝謝。”岑舒賢站起身,走出幾步後,佯裝不經意地問,“陳清野和你介紹我了嗎?”

“是的,岑小姐。”

“他有介紹我的身份嗎?”

“陳少爺說您是他的女朋友。”

岑舒賢原本還想問問陳清野有沒有帶過彆的女朋友來,但想了想她們應該不能隨意議論老板的私事,還是作罷了。

她跟著服務生踏入更衣室,又被裡麵的陳設狠狠地閃了下眼睛。

一整麵的梳妝台上,放著的護膚品和化妝品小樣都是頂奢的品牌。

“您洗澡後可以先穿浴衣。”女服務生指了指衣櫃的方向,“您的衣服換下來後我給您烘乾再送回。”

-

洗澡、吹頭發、換衣服加補妝一係列事情弄完後,岑舒賢看了一眼表,已經距她和陳清野分彆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她拿出手機,上麵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消息,但沒有陳清野的。

岑舒賢又往下翻了翻,找到那個有顯眼的紅色感歎號的消息框。

陳清野的頭像還是那枚意義不明的綠色月亮。

她從他的頭像點進去,發現她已經能看到陳清野的朋友圈了。

不知道陳清野什麼時候把她拉出的黑名單。

但他什麼話都沒和她說,就像還在守著昨晚她說彆用微信聯係她的要求一樣。

女服務生走過來,朝岑舒賢露出一個職業的微笑。

“陳少爺在會客室,我帶您過去。”

走了幾分鐘,一扇看上去就極其重工的水晶鏤刻法式雙開門出現在岑舒賢麵前。女服務生彎腰為她推開,並做出請的手勢。

隔壁是一片公共的休憩茶吧,木質裝修沉穩而高級。

岑舒賢敏銳地察覺,在服務生為她打開那扇門的時候,茶吧裡正在聊天的幾對年輕男女聲音小了下去,目光不約而同地朝她投來。

她沒有回頭,隻是挺直脊背緩步走了進去。

令岑舒賢意外的是,會客室裡隻有陳清野一個人。

她自己也沒察覺到自己鬆了口氣。

陳清野正靠在窗邊紅絲絨的沙發椅上,長腿交疊搭在腳凳上,左手懶散地撐著下巴,右手裡捧著一本書。落地窗外雨水瀑布泄銀流雪,襯托著眼前的畫麵有幾分安靜的詩意。

岑舒賢勉強辨認出封皮上的字是“地獄一季”。

她花了五秒斷定陳清野在裝逼。

因為從她進來,就沒看到陳清野翻頁。

服務生已經默默地退出了房間,還貼心地輕手輕腳關上了門。

岑舒賢朝陳清野走過去。大理石的地麵外圍沒有地毯,她的鞋跟敲在上麵有嗒嗒的聲響。

陳清野聽到聲音,抬頭朝她看過來。

室內暖黃的光落在他眼底,顯得他清黑的眼瞳比平時多了幾分柔軟。岑舒賢第一次用這個角度打量陳清野,莫名有種像摸狗一樣想要揉搓他腦袋的衝動。

“陳清野。”為了壓抑這種不必要的衝動,岑舒賢蹲在了沙發椅旁邊,“你在看什麼?”

她輕柔的鼻息拂過陳清野的手指,他有些不自然地把書合上:“……書。”

“寫什麼的?”

“阿蒂爾·蘭波的詩集。”陳清野放下腿,換了個正襟危坐的姿勢,指了指旁邊的茶幾,“不吃晚飯,果切總可以吧。”

岑舒賢看向茶幾,飛快地在心裡計算了一下含糖量:“可以吃一點兒。”

“嗯,蹲著不累嗎?去吃點兒水果吧。”陳清野垂著眼,盯著自己的手指,“你坐那邊,我有點事和你說。”

要不她蹲這兒,像隻小貓似的,他總想摸她腦袋。

“……”

岑舒賢坐過去,心中瞬間警鈴大作。

陳清野不會要光速和她提分手吧。

是不是他也發現自己壓根不是談戀愛那塊料了。

“我這周末要去青市,有個大學生帆船競賽。”陳清野抬起眼,瞳孔漆黑,認真地看著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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