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喻上學的時候學習狀態就很穩定了,沒事就趴在那,老師推他一下他動一下,能動一下絕不動兩下,把躺平兩個字貫穿終始,任旁邊的一眾老師家長在那快急破腦袋了,他依舊慢悠悠的。
有道是,彆人著急我不急,急出病來無人替,我若急死誰如意,況且傷神又費力。
等到了小說世界中後,他的這一人生信條也沒變過,係統也知道他這副德行輕易不會改變,所以教材編寫得極其基礎親和,對學生循循善誘的程度堪比廚藝課上從如何洗菜開始教起。
《與人類接觸交往入門指南》第一條:睜開眼睛。
“來吧宿主,睜大你的雙眼,打開心靈的窗戶,去勇敢地用視野擁抱整個世界吧!”
初喻抬手嘗試將低垂著的眼皮往上抬了五毫米。
再一鬆手,眼皮瞬間本能地往下耷拉一厘米。
係統:“……”欲言又止。
初喻擺擺手,心態很平和。
沒事,再試一次。
說罷又用手指冒充火柴棍試圖將眼皮撐起,這次成功了。
他保持著這個瞪大眼睛的狀態,對著周圍埋頭吃早飯的舍友環視了一圈。
謝滿手裡的豆沙包吃到一半,看見初喻這個樣子咀嚼動作都停了,張開的嘴裡還能看到豆沙。
好怪,他將原本半死不活眯成兩條線的眼睛強行睜得超大的樣子。
有種八十歲癱瘓輪椅大爺突然穿jk上街跳青春熱舞的割裂感。
而心聲廣播還在精神抖擻地輸出。
【怎麼樣,是不是看起來開朗陽光了不少?】
【有沒有看起來很精神的亞子?】
“阿喻,彆瞪了……”荊研弱弱地開口,“下三白都給瞪成上三白了。”
本來主打一個壓迫感的陰鬱係冷臉帥哥,一瞪起來像突發惡疾想要吃小孩。
唐晏寧讚同地點頭,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而且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初喻聽完後沉默地自閉了片刻,然後麵無表情地落下眼簾恢複了原狀。
心靈的窗戶直接原地生鏽,打不開了,誰來都打不開了。
仿佛是生怕孩子就這麼一次外向換來終生內向,荊研放下手裡的早餐袋,好聲好氣地安慰了一句:“沒事,喪喪的也很可愛。”
初喻:“……”
他縮在牆邊抽了抽鼻子,又不好意思似地摸了摸臉,低頭繼續吃已經半涼的煎餅果子。
謝滿吞下嘴裡的豆沙包,嘗試轉移話題道:
“話說今天是頂練導師團來的日子吧?”
“對的對的!”談起這個話題,荊研眼睛一亮,語氣明顯興奮了不少。
“我之前打聽到一些小道消息,說這次頂練節目組花了大價錢,請到的導師一個比一個重量級,連蔚倫老師都來了,他都隱退多少年了,我媽和我都是聽他的歌長大的。”
蔚倫,年輕時紅遍大江南北的一代天王巨星,影響力在整個亞洲樂壇都是首屈一指的,也是導師團裡最年長、資曆最深的一位明星。
雖然淡圈了多年,但不出意外的話,他在這次邀請的導師團中絕對是咖位最高的,百分百會被節目組安排成為a班的帶隊老師。
“我也是聽他的歌長大的。”孟舒安舉手,清秀的小臉上靦腆一笑,“不過我更喜歡這次的助教,我是她四年老粉了,還當過她微博超話的主持人。”
他說著說著漸漸激動起來:“我初中時就在省吃儉用攢錢買她的專輯和小卡了,她是我的女神啊!女神!我居然要近距離見到女神真人了,跟做夢一樣!”
“這次的助教,是淩薇嗎?”謝滿轉頭問荊研,荊研點點頭。
淩薇,當今最火的一批頂流愛豆之一,公認的神顏,女團隊長出身,單飛後參加了某個大爆綜藝,現在歌影雙棲,兩個領域都發展得很不錯。
頂流女星都願意來這檔選秀節目裡做助教,可見節目的熱度流量一斑。
孟舒安還沉浸在馬上就要見到偶像的澎湃感動中,剩下唐晏寧繼續問道:“除了蔚倫、淩薇和紀風竹之外,剩下還有兩個導師是誰啊?”
“一個ra導師,咖位也很高,估計會成為b班的帶班老師。”
消息最靈通的荊研說到這裡,有一瞬的遲疑:“至於最後一個……我聽過他的名字,但他好像不是圈內人。”
“誰啊?”
“蔚紹,是蔚倫的表侄子。”
“表侄子,走後門進來的?但他就算靠關係也沒必要來這檔節目啊?”
“沒有,是節目組邀請他來的,他十五歲的時候拿過國際青少年街舞大賽的冠軍,算是天才吧,現在二十二,之前一直在海外發展,不知道近兩年怎麼突然有回國進娛樂圈的意思了。”
“搞不懂,不管了,不過他也太年輕了,這個咖位來頂練也是f班預定導師吧?”
“可能吧?畢竟其他導師的年齡平均下來都大他不止一輪了。”
“不管f班是哪位導師來管我都不想去啊,也太丟臉了。”
“誰不是呢,要是被分到f班的話我大概會當場哭出來吧。”
初喻聽到唐宴寧的這句話後,想象了一下自己到時候站在舞台上,然後被評委指著角落裡最邊緣、最沒有鏡頭照到的荒涼f班空位說:
去吧,那裡是屬於你的歸宿。
同行的人可能會哭泣,但他詭異而滿足地勾了勾嘴角。
係統很快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想法偏好,連忙進行言語勸說,防止傻小子誤入歧途。
“宿主,在小說裡,f班的練習生都是沒有未來的啊!”它痛心疾首。
“而且你的唱歌水平我心裡是有數的,努力衝一衝b班是沒問題的,怎麼樣都能拿個c保底。”
不。初喻搖了搖頭,淡定而堅決地否決了它的這套說辭。
你沒見過我跳舞。
係統想了想,它還真沒見過,之前一直忙著在空氣中隱身聽他在垃圾站旁飆高音,仔細回憶一下確實沒有哪次初喻唱歌時是動過身體的,兩條腿一直都牢牢焊在地上,一動不動像王八。
但它的宿主不管怎麼說都是個正統的長手長腳大帥哥,腕線能過襠,蹲起來膝蓋也能過肩,這樣的條件跳起舞來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吧?
應該……吧?
眾人七嘴八舌地一邊議論一邊吃早餐,不知不覺每個人手裡的塑料袋子都空了,將袋子往練習室門口的垃圾桶內一扔,就開始了一天的排練。
他們要表演的是一首經典的男團唱跳歌曲,有大段的齊舞部分,以及兩段lo舞蹈和一段高音killg art。
在排演之前,他們得先把各自的art和站位分好。
他們幾個人裡,謝滿和荊研都是各自公司裡的舞擔,所以這兩段lo舞蹈沒有太多質疑就分給了他們;
剩下的人裡,孟舒安年紀小,練習的時長也比較短,屬於是被自家公司打包送來刷個臉熟的存在,還沒有明確的擅長領域,他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去爭這幾段高光部分。
至於唐晏寧,他在登場的時候節目組給他貼的標簽是vocal擔。
初喻也是vocal定位,這點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也沒有開口去詢問某個還蹲在角落裡、正為自己剛才的二缺行為沉浸畫圈圈的自閉小孩,荊研笑著戳了戳初喻的手臂:
“你們兩個競爭一下吧?”
初喻畫到一半的圈頓住,慢吞吞地抬起頭,對上唐晏寧忐忑中帶著一絲期待的視線。
才藝表演本來是個展示的機會,唐晏寧當時就唱了一首國風歌曲,裡麵的戲腔部分對唱功的要求比較高,他依舊完成得很好,所以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比較有自信的;
但初喻從入營以來都沒有唱過歌,大家對他的真實水平的了解僅限於之前魏子宇說他ver紀風竹的那首歌,這首歌是初喻還沒穿過來之前原主唱的,實際效果一般,魏子宇說唱得好更像是一種客套的說辭,原主的唱功說破天也隻能叫作還行。
因為不知道初喻是半路中途穿書過來的事實,所以大家心裡其實都覺得單憑實力的話,贏的人會是唐晏寧。
初喻在說話方麵是個不折不扣的懶狗,多一個字都嫌欠奉,張嘴對他來說是項勞累的大工程。
但開口唱歌除外。
唱歌不用思考遣詞造句的表達和社交禮儀中必要的察言觀色,隻是一種單純享受自己創造出來的音樂的方式。
他沒推辭的意思,徑直沉默地站了起來,然後拿起旁邊譜架上的歌曲譜子,掃了幾眼後清了清嗓子,從高潮旋律的前一個小節開始唱起。
如果說心聲廣播裡隨時待命準備發瘋的小癲子和平常說起話來半死不活冷冷淡淡的酷哥是兩個人,那麼唱歌時的初喻和他平時的樣子又是兩個人。
清冷的音色在唱起歌來時反而顯得格外明亮有力,又帶著本人性格裡特有的溫和悠然感,音準和氣息的把控都很穩定,唱到高音處時依舊顯得遊刃有餘,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居然從初喻麵無表情的冷臉獻唱中聽出了感情!
說話的卡皮巴拉是冷漠又呆呆的卡皮巴拉,但唱起歌來的卡皮巴拉,就變成了感情充沛慷慨激昂的卡皮巴拉!
“哇……”一曲結束,幾個被震撼到的隊友齊刷刷地豎起手海豹鼓掌。
跟他們印象裡的原主水平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層級誒。
唐晏寧用他特有的人肉精密測量儀視線將麵前高自己快半個頭的初喻上下掃了一番,一臉憂傷和不甘:“我覺得你絕對有一米八。”
“真沒有。”初喻搖了搖頭,聲音恢複了平日裡說話時的低沉,語氣還格外理性,堅定得讓唐晏寧心碎:
“一個月前剛測出來,是一米七九點三四。”
好了,這下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了,唐晏寧懸著的心總算是死了。
最後經過商議投票,大家一致同意將那段高音killg art給了初喻。
初喻蹲回原來屬於自己的小角落,正打算繼續低頭畫圈圈,畫到一半就被隊友們拉了起來,準備開始練習齊舞。
係統在他腦內戳來戳去,歡天喜地:“宿主,這是killg art誒!你剛剛憑實力為自己爭取到了一個高光機會!你超棒的!”
昂?
係統繼續說話,不知不覺又帶上了那股熟悉的熱血語氣:“隻要我們……就一定……”
停!
初喻在心裡打斷了它,趙老師,先彆急著展望未來。
看我跳舞。
——嚴格來講那其實不算舞,說是廣播體操都有點委屈做操的小學生了,初喻的動作,更接近於一種肢體的蠕動。
四肢新鮮得跟剛剛裝上去似的,各有各的想法,就是不按照原曲的想法來。
“……”係統看著他跟著隊友一起跳,一個拍子他能跳出八個版本不同的錯誤,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到了下一個拍子,臉上迷茫的表情活像個混進年輕人堆裡的老大爺。
一曲終於結束,它數了一下,做對的動作一共不超過十個,如果再刨掉搶拍的、慢拍的……呃,不能刨掉,還是給孩子留條底褲吧。
最後沒忍住,它還是做了一個精確的統計版本,做到驚喜地發現,真正按照拍子做對的動作,竟然是0誒!
真是誰看了都要誇一句幽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