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而提筆畫出一頭頭異獸真形。
真龍、鳳凰、麒麟、白虎…萬獸齊出,一眨眼讓人仿佛來到莽荒天地,向紀雲殺來。
畫道異人神通稱得上“奇”字。
紀雲也是平生所見。
在墨先生的法力下,那畫筆仿佛真能煉假成真,畫出萬物萬法。
當然,這異獸皆是水墨色,缺少一種道韻。
紀雲身形輾轉騰挪,又像是信步閒庭的散步,身形一晃,原地隻剩下一道殘影,被一頭頭異獸的俯衝後像是灰墨散開。
這裡是湖麵,施展五行水遁之法簡直相得益彰。
同時手中劍輪推出,一道道絢爛劍光在他周身形成了一片護身領域,劍光縱橫交錯間,將一頭頭異獸斬殺,再變成一縷縷水墨痕跡消散。
“捆仙索,去!”
墨先生第二幅圖已經畫出,是一條條鎖鏈從水墨畫中延伸出來,金鐵交纏聲響起,且鎖鏈上有清晰的原始靈文符號,與實質無二。
甚至能從這鎖鏈上深刻感受出一種捆仙之意。
連仙神都難逃。
“此術著實玄乎。”紀雲察覺到這仙索出現時,隻覺得心神都被束縛一般,徒然升出一股上天入地難逃的無力感。
他心念一轉,升騰一道劍意將之斬滅。
蹬!
接著一腳踏水,從原地消失,隻留下殘影被捆仙索撕裂。
下一刻,真身則驟然出現在墨先生身後,隻手托著抱山印鎮壓而下,那隆隆山勢宛若真實的大山落下,其中更是暗藏大小如意的玄機。
“竟以劍意斬斷了捆仙索的氣機。”
墨先生色變。
他不假思索,連忙施展一種移形換影之術逃出,在原地留下一道幻身則當場被紀雲的抱山印轟散,連湖麵都驟然一沉,掀起巨浪。
如此駭然氣勢,便是異獸贔屭也驚駭。
這老匹夫似乎比另外那兩個異人還要難纏!
紀雲又緊接著捏一道覆海印,牽動巨浪,向墨先生真身所在覆來,同時身上浮出一枚枚玄之又玄的太上封魔符號,將四方虛空封鎖。
如今他失去了妖魔真域與虛空大境的融合手段。
無法一念間將真域展開,封鎖四方。
但好在太上封魔符號以及一些妖魔符篆的運用能取到相似的效果,讓墨先生無法移形換影施展遁術逃走。
墨先生也發現這點,心神大驚,連忙對著四公子大喊,
“四公子以寶鼎助我!這老匹夫竟生出殺意。”
四公子不敢遲疑,連忙祭出真寶玄黃大鼎,巨大寶鼎向紀雲倒扣而來,遮天蔽日,稀薄的玄黃二氣垂落,每一縷都有著一座山巒的重量。
“前輩,那贔屭讓予你便是,何必動怒?”
四公子沉聲,他修為不弱,但比之墨先生還要差些,所仰仗的無非是玄黃大鼎真寶。
“老夫可沒有動怒,隻是陪他玩玩罷了。”
紀雲對於那玄黃大鼎生有忌憚,牽引出體內的大日、太陰等六色玄光,輪轉間化作六禦道輪橫空,浮在頭頂,將那縷縷玄黃二氣擋下。
儘管如此,他也仿佛承載了無量重力,如深陷泥潭之中,行走都艱難,隻聽見周圍虛空發出一聲聲沉悶聲響,震的湖麵都在顫動。
四公子見狀再祭出一張符篆。
符光一轉,將墨先生從封禁中解救出來。
破禁符!
一種極為珍貴的靈符,可破封禁。
目前連紀雲都煉製不出。
“此地不宜久留,走!”
四公子也是果決,知道兩人不是紀雲對手,再加上此地距離靈墟域極遠,想找到幫手都難,趕忙又取出兩張萬裡遁空符貼上。
眨眼間消失不見,包括玄黃寶鼎也是一閃而逝。
紀雲對此束手無策。
在他們離開後,又見一道道雷符浮現,雷光閃爍,於刹那間將此地變成一片雷光海洋,宣泄著兩人的怒火。
“一點都不尊重老人。”
紀雲目光幽幽,無懼雷火,以斬邪劍祭出升空,將這漫天雷光通過劍身引入沅央湖,肉眼看去,雷柱仿佛通天貫地,湖底許多魚兒被殃及,翻著肚皮浮起。
在後夏的四公子、墨先生遁走後。
異獸贔屭也是慌亂的浮入沅央湖。
但紀雲哪能放它離去,伸手一拍,腰間的先天葫蘆升騰出一簇簇先天真火,這真火化作一朵火蓮,不懼湖水,沉沒而下,隻是須臾間,湖水沸騰,滾滾水霧蒸騰。
“不想變成一頓餐中美食就乖乖浮上來,老夫又不是真想吃了你。”紀雲慢吞對著湖中異獸威脅道。
儘管異獸肉也饞人。
但相比之下,養出的天經更讓人心動。
片刻,在先天真火的追逐下,異獸贔屭為了保命,不得不向紀雲委屈求全,苟活於世,龐大的真身浮在湖麵上,原本凶厲的眼神都變得清澈許多。
抬頭龍首“嗷嗷”直叫。
鬼知道它在叫嚷什麼?
“你這巨獸真身過於龐大,我傳你一術。”
紀雲甚是滿意的落在贔屭背上碑體,並將【大小如意】的神通傳給它。
待輔助它修煉後,贔屭從身長數十裡的巨獸,搖身一變,隻剩下巴掌大小,除了龜背上一點凸出的碑體外,更像一頭龜,旋即被他收入袖間藏起。
而沅央湖,也慢慢恢複平靜。
至於沅央府受水災的凡俗百姓們,無人在意。
……
半個月後!
得益於紀雲煉製足夠多的辟地符。
沅央府的水患漸漸平息,泛濫的洪水被引入江澤。
同樣也是因為辟地符在沅央府內開辟足夠多的水道,竟不知不覺間讓沅央府的地勢發生變化,成了千湖萬河之地,水係河流變得縱橫交錯起來,假以時日,隻要不再被人為破壞,此府將成為一片“漁米水鄉”。
異人神通,改天換地的說法大多也來於此。
故而會被凡俗百姓們尊為“上仙!”
治水結束後。
紀雲等一行人又遇上了先前那名悲天憫人中年異人,對方的神色不再那麼愁容,而是喜笑顏開,對四人欣然而笑,
“哈哈哈、快哉快哉,四位道友,今時今日,當浮一大白。”
陸耳不解詢問,“前輩因何發笑?”
中年異人撫掌而樂,“幾位可還記得我說過沅央府水災緣由?”
青鳥不假思索應答,“是因為後夏王朝的異人在沅央湖追捕養經獸。”
“然也!”
中年異人捋捋須,“前些日子有道友目睹沅央湖一戰,說是有一神秘高人出手將後夏王朝的異人逼退,奪走異獸贔屭,鎮壓沅央湖動蕩,平息洪災。”
“那後夏異人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諦殘好奇追問,“前輩,那神秘高手是誰?”
“聽說是個隱世高人,閒雲野鶴不可捉摸。”中年異人撫掌而笑,神往之。
“可惜未得一見。”陸耳惋惜。
事畢!
陸耳、青鳥三人要回金庭山上交任務。
紀雲沒跟著回去,因為他要去陵海坊市尋找異獸三寶玉蟾,畢竟沒有此獸修煉三寶玉身會是個極大阻礙,肉身強度不夠又會成為他修煉的一道限製。
對於那三寶玉蟾他是勢在必得的。
“紀兄保重!”
“紀大哥再見!”
“保重!”
等送彆青鳥三人後,紀雲也乘著禦風法舟趕往洞真域的陵海坊市。
“身上還差了些紫錢,到了陵海坊市得先賣符填補。”
路上紀雲將全身紫錢盤算了一下。
包括近日治水時賺取的辛苦費,資金又回到一千株紫錢的水準。
但從玲瓏閣的許主事那得知。
上品三寶玉蟾可是五千株紫錢往上。
一來二去還差四千株紫錢的漏洞。
“實在不行,葫蘆裡的先天真火也能賣出幾簇。”
想著賣符效率低,紀雲又在心中備了個另外打算。
賣先天真火!
…
陵海坊市位於洞真下域東側海域之地,為海域之島。
從沅央府到陵海坊市的直線距離何止數十萬裡。
紀雲乘著禦風法舟,騰於雲霄之上,底下便是茫茫雲海,在青燈大日的金輝照耀下,浮光霧嫋繚繞,偶爾能見一頭頭仙禽靈鳥展翅身影。
頗有“彩舟雲淡,星河鷺起,畫圖難足。”的意境。
陣陣罡風吹拂而來,卷來雲霄上的一縷縷乾元一氣、玄霄煞氣、或是縷縷雷光,對於尋常異人而言絢爛中夾雜著凶險。
紀雲懶得將法舟的護體法光開啟,周身穴竅肆無忌憚的吞吐諸多元氣,來者不拒,鼻息之間隱約有五色曦光在流淌。
換作正常的異人絕不敢這麼冒失吞吐元氣。
要知道周天元氣的種類繁多,曾有大能者言,天下元氣劃分有一元之數,共計十二萬九千六百種之多。
但並非所有元氣都能被攫取用以修煉。
更有一道道雜氣,晦氣,穢氣,濁氣會沾染靈體靈胎,除非你走一些邪術路子,才需要攫取那些特殊的元氣以修煉。
而紀雲不同。
他開辟的新路可適應於各類元氣。
這也是體係結構上的差異。
由於此趟獨行,身旁無人。
紀雲再無所顧忌的將異獸贔屭從袖間取出。
隻會巴掌大小的贔屭失去異獸那種凶厲猙獰本色,小巧精致,雙眸圓溜溜發亮,背上的碑體也顯得方方正正,宛若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它見紀雲如魔神。
將大半龍首縮入龜殼中,隻露出一點。
“你應該聽得懂人話是吧?”
紀雲盤坐,將贔屭放在身前,開門見山。
贔屭小腦袋連忙點頭表示能聽懂。
“很好,我現在對你誦經念法,你用心牢記,爭取早日將天經養出,我再放你自由。”
紀雲辛苦將贔屭這養經獸逮來的目的可不正是為了養出一部武道天經。
說罷,他給自己以及贔屭各施了一道洗身、淨身之術,拂拭靈台塵埃,接著將六禦諸輪的道神顯化於腦後,猶如佛陀輪台,誦念經文聲杳杳傳來。
他所誦自然是【混元真章】全篇。
還有自己在武道,以及後續的諸多感悟。
實際上,他的修行之路已經脫離了武道範疇,也不再異人體係的框架內,這是一條前所未有的新路。
但【六禦道神篇】的後續,至今紀雲也沒有半點頭緒。
也是想看看贔屭的養經碑能否給他提供一些思路。
“觀身非身,鏡像水月。觀心無相,光明皎潔。一念不生,虛靈寂照。圓同太虛,具含眾妙…”
經文聲緲緲傳來。
魔神當麵,贔屭不敢開小差,全身心的投入精神聆聽。
隻是才聽一會,那清澈的眼神裡儘顯出迷茫感。
跟迷路的孩子一樣,渾渾噩噩,不知所謂。
而它身後的碑體也並無其他異象,不見經文流轉。
這讓紀雲納悶,摸摸下巴審視這頭贔屭,認真思索著,而贔屭被這一舉動嚇得翻身,將肚皮露給他看,表示忠誠…
“往後一聽經,二四六學法,不可憊懶半點。”
說完,他讓贔屭自由在禦風法舟活動。
自己則來到法舟的船頭,俯瞰大羅天諸域河山。
連綿起伏的山巒、直插霄漢的劍鋒、蜿蜒曲折的大河…
更有倒掛天際的瀑布、浮於雲端的仙島、長於巨獸背上的大山…
各種光怪陸離的畫麵並不算常見。
大概就算是一尊真正的仙人從上域抵達,駐足於前。
紀雲也不會覺得有半點違和感。
他悠然從身上的乾坤袋取出一壺從酒仙樓打來的佳釀,慢吞飲下,靈酒絲絲入喉,讓人心神愜意無比,羽化飄飄然欲飛仙。
“好酒!”
油然感慨一聲,酒氣從嘴裡飄出。
禦風法舟全速而行,駕馭罡風,越過重重山河。
數日後,法舟抵達一片茫茫海域。
海上時不時有霧氣蒸騰,或是霞光氤氳。
從高天俯視,能看到一片片仙島,高山的輪廓,點綴於海中,讓人升起一種“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的仙意盎然意境。
紀雲來此之前也做了些準備工作。
將洞真下域,以及陵海坊市周圍的基本情況了然於胸。
洞真下域不同於金庭下域。
這一片道域極為雜亂且複雜,多以宗派形式為主。
什麼青陽宗、太乙門、玉鼎山、神霄府、巨靈派…
有的是金庭山諸殿劃分,有的則異人修煉之法都極為雜亂。
這也造成洞真下域有許多閒散異人的存在。
各種異人法訣,道紋圖錄也是滿天飛。
除此外!
洞真下域也是人魔活躍的道域,秩序也相較而言混亂。
紀雲也不得不多長幾個心眼。
尤其是在法舟入海域後不由得升起一分警惕性。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道友,請救救奴家!”
忽而!
一道淒涼婉轉,又極為悅耳動聽的女子聲音伴著海風飄送入紀雲耳畔,側身回眸一瞥,一位身姿曼妙,人身蛇尾的異人向禦風法舟側邊方向飛來。
她模樣淒慘,身上染血,青色尾部鱗片碎裂。
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疼,生出無限的憐惜。
人身蛇尾的少女乘風而來,落在法舟法光之外,乞憐目光翹首以待,蒼白的唇角抿起,眼眶晶瑩淚珠打轉。
那是一張既嫵媚又純真的臉蛋兒。
肌膚奶白水嫩,無有半點瑕疵,舉止間讓人失神。
“道友!”
“奴家被人魔追殺,還請可憐可憐奴家,施以援手。”
蛇尾女子哀怨懇切,眸子清波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