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琪抬起頭，目光深邃，一字一頓地說道：“帶來……宗門氣運之人……”
李語汐和黃明月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帶來宗門氣運之人，那為何……”李語汐欲言又止。
陳琪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林羽被逐出宗門時落寞的背影……
陳琪痛苦地揉了揉眉心，那些被刻意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想起，林羽入門後，因著自己最初的善意，便總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
她練劍，他便在旁邊認真地看著，模仿著；她煉丹，他便乖乖地坐在丹爐旁，給她扇風。
她想起宗門後山那片盛開的桃花林，她曾帶著林羽去那裡玩耍。
小小的林羽，在漫天飛舞的花瓣中，笑得那樣開心，那樣無憂無慮。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桃花，彆在她的發髻上，奶聲奶氣地說：“師姐真好看！”
“是啊，那孩子，總是‘師姐師姐’的叫著，”黃明月也陷入了回憶，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那麼乖巧的一個孩子……”
“可不是嗎？”李語汐附和道，“我還記得，有一次師父教我們煉丹，因為我操作失誤，差點炸了丹爐，師父很生氣，要罰我……”
陳琪猛地睜開眼睛，接過李語汐的話，“那次，師父罰你麵壁思過三日，不許任何人探望。”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場景，年幼的林羽擋在她麵前，小小的身影，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堅定，“師父，不怪師姐，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丹爐……”
小小的林羽，為了維護她，獨自一人承擔了所有的責罰。而她，卻因為害怕受到牽連，選擇了沉默。
李語汐歎了口氣，“是啊，那孩子，總是那麼懂事，那麼善良……”
陳琪的指尖微微顫抖，她想起那三天，她躲在房間裡，聽著外麵林羽低聲的啜泣，心如刀絞。
“我……”陳琪的聲音有些哽咽，“我還記得……”她頓了頓，目光落在窗外，夜色已深，一輪明月高懸於天際，“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師父罰我抄寫宗門戒律，讓我在書房反省到深夜，”陳琪的聲音低沉，仿佛是從心底深處發出的歎息，“我記得……我當時又累又餓……”
“然後呢？”李語汐和黃明月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聽著。
陳琪的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然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偷偷摸摸地溜進了書房。手裡還捧著一塊用荷葉包著的桂花鬆糕。”
“林羽？”黃明月輕輕地問。
陳琪點了點頭，“是他。他把鬆糕遞給我，小聲說，‘師姐，你餓了吧？’我當時……我當時……”她頓了頓，眼眶有些泛紅，“我怕師父責罰他，就……就把他趕走了。”
李語汐輕輕地拍了拍陳琪的肩膀，“詩韻……”
“我趕走他之後，他就一直站在書房門口，不肯離開。”陳琪的聲音顫抖著，“後來，師父出來看到了他，問他為什麼不回去睡覺。他……他居然說是出來賞月。”
黃明月的眼眶也紅了，“那孩子……”
“鬆糕……是他自己做的。”陳琪閉上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他把本來就不多的月例銀錢，都拿去買了鬆花和糯米粉……”
“還有……”陳琪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他還教我控火。”
李語汐和黃明月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煉丹時，火候總是控製不好，”陳琪解釋道，“他……他每天晚上都偷偷溜到我的房間，教我怎麼感知火元素的流動，怎麼調節火焰的大小和溫度……”
“連續好多天，他都是這樣，直到我完全掌握了控火的技巧……”陳琪的聲音越來越低，“而我……卻從來沒有跟他說過一聲謝謝……”
房間裡一片寂靜，隻有三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許久，李語汐打破了沉默，“其實……”她欲言又止，目光落在陳琪手中的茶杯上，那茶杯上，赫然印著一朵盛開的桃花。
“後來，他成了宗門聖子，所有人都對他畢恭畢敬，可他見到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師姐。”陳琪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他還送了我一瓶凝露丹，說是對我的控火之術有所幫助。”她摩挲著手中的茶杯，指尖冰涼，“我當時……覺得他是在炫耀，是在施舍，便冷冷地拒絕了他。”陳琪痛苦地閉上眼，淚水再次滑落，“我……我竟然……”
“六師妹，”李語汐安慰地握住她的手，“那時我們都不懂事，許多事情並非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黃明月也輕輕歎了一口氣，“是啊，我們都被葉淩風蒙蔽了雙眼。”
“他還救過我的命！”陳琪猛地睜開眼睛，眼中充滿了痛苦和自責。
“秘境試煉的時候，我被妖獸圍攻，是他拚死把我救了出來，自己卻身受重傷……”她的聲音越來越激動，“他凱旋而歸的那天，我……我沒有去迎接他，反而……反而……”陳琪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吸進去，“後來，他傷好了，我卻因為葉淩風的挑撥，覺得他功高蓋主，心生忌憚，甚至……甚至還覺得他礙眼，處處針對他，嫌棄他……”
“我……”陳琪的聲音哽咽得幾乎說不下去，“我甚至還聯合其他人，逼迫師父將他逐出宗門……”她突然站起身，推開椅子，踉蹌著後退幾步，眼中滿是驚恐和悔恨。
“我……我……”她捂住臉，失聲痛哭，轉身衝出了房間。
“四師姐！”李語汐和黃明月連忙起身追了出去，隻聽到陳琪絕望的哭喊聲在夜空中回蕩。
李語汐看著空蕩蕩的門口，低聲說道：“她……她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