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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百姓接觸律法的機會很少,
很多人提到官府就變色,大多數人是不敢犯什麼嚴重案件的,更多的是不知法而犯和一些令人頭大的民事糾紛。
比如說,某家的牛和某家的牛配上了,母牛生了兩頭牛,
公牛家覺得自家牛也出力了,也該分到一頭牛。母牛家覺得這是他家牛生的,吃他家的飼料。
沈陵判這個案子的時候也是一陣無語,
因為律法裡不會規定這種事情,完全是根據倫理道德來判斷。
所以古代社會,很多時候倫理道德是淩駕於律法之上的。
還好他來的時候把嚴清輝寫的話本給帶上了,
他在京城發的,
如今信息不發達,交通又不便,
地方還沒有他的話本,但也有可能會有人直接拿嚴清輝的仿印,
不給版權費的那種。
沈陵挑了幾個比較經典也比較跌宕起伏的情節,
再自己改編了一下,一定要加入一些淺顯的法律知識,讓老百姓一聽就明白。
沈陵讓人找了幾家茶樓的東家來,
東家們也都有些戰戰兢兢,
等聽到這位據說很嚴格的通判大人說的事情後,
幾個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可把他們嚇一跳,
原來就是個說書的事情,
這有什麼難的。
沈陵怕他們過往矯正,一個勁說這些律法的話本,道:“你們的茶樓隻要沒有說一個這種話本就成,不必每天都是這種。本官主要為教化百姓,不過,除官府首肯的這些話本,其他牽扯到律法、訴訟的皆不準隨意說。”
許多茶樓為了上座,會編造一些狗血的故事,百姓辨彆能力差,隻覺得這故事吸引人。那些狗血劇情也就罷了,但涉及到法律知識,不能隨意編造,會給百姓誤解。
幾位茶樓東家忙應道:“大人心係百姓,能為大人分憂,是我等榮幸。”
沈陵把茶樓的說書先生都找過來,讓他們根據自己的經驗把話本該得更通俗易懂一些,為了避免競爭,每個茶樓分個兩三個不同的話本說一說。
不日,淮南府的幾家大的茶樓裡就開始說起了斷案錄,那跌宕起伏的情節立即就吸引了不少百姓,裡頭的人命官司更是瞠目結舌,據說都是真實發生的呢!
百姓們的娛樂生活其實是很少的,平日裡誰家因什麼事鬨上了公堂,都會被人議論個半個月一個月的,更彆說這些真實的命案了,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一時間那幾家茶樓都是人滿為患,不管喝不喝茶,都進去擠個位置聽說書。
“今天林家茶樓講偷情案,咱快點去占個位置!”
“哎,本來今天想去興昌茶館,昨天聽了一半,還沒聽完。那偷情案是不是香豔的很?”
“走走走,一起去聽聽不就知道了。”
忽然之間,淮南府掀起來去茶樓的風氣,尤其是得到沈陵話本的那幾家茶樓,都樂開了花,能和新任通判討個好,還能多賺錢。
老百姓的談資也多了,都是圍繞著那些話本,從話本中都知道不少以前不曉得的。沈陵為了更貼近生活,加了不少生活裡的一些小案件,畢竟大的案件不常有,主要是威懾。
百姓不知背後意味,但讀書人、官紳氏族們卻明白,讀書人們都稱讚官府有作為,官紳氏族們就知道得更多了,這新任通判下放到現在,可做了不少事情,之前改革官務的時候他們不覺如何,沒想到後麵聖上讚譽有加。
到如今開支流、管教化,官紳氏族們都對這位新任通判正視了起來,尤其知府大人和通判關係還很好,說實話,作為地頭蛇,他們並不希望地方官這樣團結,對他們並不利,但目前為止兩位父母官都並沒有為難過他們,官紳氏族們對他們印象也不錯。
沈陵上任後做的事情不多,最主要就是改革官務以及治理淮河,但目前進行得都很順暢,甚至有些漂亮。氏族們剛開始對他的不滿是他們怎麼拉攏他都無動於衷,送錢送人都不要,但也好在他不動他們的利益,時間久了,其實也有好處,至少他不貪。
金大人也收獲了一波讚譽,官府的名聲這段時日非常不錯。金大人預備往下麵的縣城也推行這個模式,沈陵命名為普法教化,命師爺整理這些年比較典型的案件,寫成話本,到時候整理成冊,給茶樓就行。
這樣的教化成本幾乎為0,還是一場雙贏,茶樓迎來了生意,百姓得到了教化。
金大人如今對他很是信任,讓他放開了去做,沈陵亦是備受鼓舞。
試驗養魚也養了兩個月,如今以及有了成效,魚塘中的魚越來越多了,養魚人說看到小魚苗了,說明魚的確是能被養殖的。
沈陵整理了一下養魚的經驗,等這一批魚都長成了,說明混合養殖的確是可以的,到時候再慢慢把這個消息散出去。
馬上江淮地區就要進入梅雨季了,這個時候就要注意淮河的水位,朝廷也下達了指令,根據近日的天象,據說今年雨水比較充沛,充沛這個詞如果恰到好處,就是好。如果太過了,就是泛濫。
金大人命人去上遊查探消息,如果上遊不好,下遊也難保。
如今也必須令挖支流的加快速度,增派徭役,官府貼出告示,願挖河道的,可有一頓餐補和六文錢,六文錢是不多,但還能吃到一頓飯,也是有不少人樂意的。
沈陵和金大人也日日在外視察,金大人年紀大,身子骨沒有沈陵好,走幾步路就喘得慌,沈陵主動擔負起各項事務。
梅雨季洶洶而來,他們站在堤岸上觀測下麵的水位,官府每年都會定時劃水位線,這樣方便他們每年判斷,捆著繩子的善水者從水中鑽出來,衝著上麵喊:“大人,這邊水位比往年高了一寸!”
堤岸上的人神色凝重,給他們打著傘的官吏手忍不住一抖,金大人歎息一聲道:“孝原,咱們得早點做好準備,今年天象異常。”
沈陵道:“大人,我們必須再增派徭役,堤岸再加高一些,支流必須加快速度,湖泊蓄水,把通往湖泊的支流都加寬,流經我們這一片的水分流分得多,流速便會減緩。比起流離失所,相信大家都更樂意守住咱們淮南府。”
沒有人願意出去逃荒,如果淮南府被淹,今年的收成也不用想了,逃荒必將引起更大的動亂動。
這是沈陵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個災荒對於百姓來說,基本上就是毀滅性的。更大一點可能會造成王朝的動蕩,每一次起義從來不是平白無故的,都是走投無路才會走上這條道路。
金大人緊急招下麵縣令官吏商討此事,不僅事關整個淮南府,更是他們的官途,如果淮南失守,大家誰也彆想好過。
“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這場雨一直下下去,淮河決堤極有可能。在此之前,我們還能補救,能做的還很多。時間不等人,我們必須快一些動作起來。第一件事,征徭役,此事關乎一整個府城的安危,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第二件事,把船隻都收好,這些時日多搜集一些船隻,這是以防萬一.......”
沈陵說事情從來是言簡意賅,如今這樣的情況,節約時間多辦事。縣令們也都擔心自己頭上的烏紗帽,如何敢不聽從,紛紛回去籌備事情。
官府加征徭役必定是會受到百姓的哀怨,但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氏族們收到的消息最快,很快,沈陵就知道了不少氏族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去避難了。
這些氏族們盤踞淮南多年,相信不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他們不會丟下這邊,因為他們的根基在這兒,等災難過去,他們還會回來。他們有錢有存糧,可以熬得過去,百姓卻不行。
氏族們逃跑沒關係,畢竟他們不會服勞役,也不會幫忙,但帶來連鎖反應就是府城內人心動蕩,消息是鎖不住的,誰都怕死,人人都想逃災,再加上官府最近的動向,一時間府城也是人心惶惶。
不少百姓都開始收拾家當準備逃災了,
金大人準備封鎖城門,不能任由他們這樣逃走,一時間城門口都圍得水泄不通,孩子婦孺的哭聲震天。
沈陵匆匆趕到城門口,上了城門往下望,士兵道:“大人,前幾天已經跑出去不少人了,今天鎖了城門,如今都堵在這兒。”
下麵芸芸眾生,百姓們的憤怒、惶恐、哭喊混合著雨水交織著,誰都怕死,他們害怕天災,知道普通人難以活下來。
沈陵這些日子東奔西跑,此時也有些無力,撐著城牆,雙全扶住他,憂心道:“大人,您要不休息一下,您今天都沒用餐。”
士兵似是有幾分詫異,不好意思地說道:“大人,小的這兒有張餅子,您若不嫌棄.......”
“謝謝,多少錢,你這兩日也沒怎麼好好吃吧,不能白吃你的。”
士兵掏出那張餅子,用油紙裹得好好的,聞言有些受寵若驚,道:“小的是以防萬一,怎麼好意思要大人的錢。”
雙全還是掏出錢來,多給了一點,“拿著吧,你守城也辛苦了。”
沈陵吃起了那塊乾巴巴的餅,一口要咀嚼好幾下才能咽下去。
士兵可能也是看他們好說話,吞吞吐吐道:“大人,咱們淮南府會被淹嗎?”
沈陵咽下一口:“你看我還在這兒嗎?”
士兵不知所以然。
“要是會被淹,我怎麼不逃?”沈陵反問道。
士兵撓了撓後腦勺,覺得說得也有道理啊,這些做官的都還在呢。
沈陵吃了半個,咽不下去了。
他走到城牆邊上,望著城門下麵的黑壓壓的人,用淮南話喊道:“各位,聽我說!!!大家都安靜一下。”
“通判大人有話要說!都閉嘴!”下麵的官吏嗬斥道。
下麵的百姓都抬起頭來,消息從前往後傳,幾分鐘後,除了孩子的哭聲和抽泣聲,都安靜了一點。
“淮南府的父老鄉親們,本官是淮南府的通判,知府大人沒走,本官也沒走,大家放心,我們不會放棄淮南府,不會放棄淮南府的百姓們。淮南府是大家的根,咱們逃又能逃到哪裡去,沒有錢財,沒有田地,沒有戶籍,沒有親朋好友,逃亡的道路多麼艱難,流離失所......”
沈陵來淮南後,學了淮南話,本地百姓說官話少,用淮南話交流更方便,此時也是淮南話更能打動他們。
下麵的人都哭泣了起來,男人摸了一把雨水和淚:“大人,我們不想死啊!”
“我們也不想走啊!”
沈陵斬釘截鐵地喊道:“那就不要走!咱們也都不會死!大家聽我一言,淮河沒有大家想象那麼嚴重,官府征徭役,是為了加固堤岸開支流,開支流能把淮河水往彆處引,淮河不會決堤的。大家世世代代久居淮南府,都是淮南的好兒郎們,流離失所,不如一起護住咱們的淮南!”
下麵的百姓麵麵相覷,一個壯漢咬咬牙,把包袱扔給身邊的女人,道:“大人!我不走了!官府不是缺人嗎!我去,加堤岸開支流,我就一身蠻力,生是淮南人,死也要死在淮南!”
“大人,我們也去!護住咱們淮南!”
“護住淮南!”
越來越多的人喊了起來,沈陵露出了幾天以來第一個笑容,眼眶酸酸漲漲,雨水打在臉上,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他必須撐住,為了這些百姓......如遇斷更,未更新,可到新站(天閱小說網)查看最新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