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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
沈陵就收到了文先生送過來的書,竟然放了一個小箱子,裡麵有防潮的石灰,可以看出主人對書的愛護。
沈陵整理了一下,
發現裡麵有不少竟有不少前朝大儒的著作,
封麵上可以看得古舊感,
裡麵的書頁都還保存得很完好,這可都是可以做傳家寶的,
沈陵收到這些書第一反應不適高興,
而是覺得燙手。
除了孤本,還有一些注譯本,沈陵從這個字跡上可以看出是文先生的手筆,
這一箱子書的價值在沈陵看來無法衡量,沉重到難以想象,他沒想到文先生會給他這麼多重要的書。
他忙回了一封信過去,
一是說明謝意,
二是等他把書抄過之後,
就把書還回去。尤其是那些孤本,放外麵賣,
價值百金,他接觸文先生也是帶著私心的,
如何好受這份大禮。
沈陵就忙開始抄書,
不得不說,
這些書當真是不一樣,
以前隻能在彆的書裡看到的隻言片語,如今都在他的麵前,原本的知識框架就更完善了,有些以前搞不懂的意思如今恍然大悟。
先生也真是大方,這樣的書說送就送,還是原本,換做是他,他可心疼呢。
“陵弟,你最近怎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下了學就不見人影兒?”湯鳴則總算是逮著他一回了。
沈陵最近幾日都熬夜抄書,不過精神頭還是很好,這些書夠他抄一陣了,他想著早些還給文先生,先把幾本孤本給抄了還回去,那幾本太貴重了。他這段時間的確不大在府學,下了學便走了,他總覺得他在府學已經學到了頭。
沈陵道:“鳴則,找我有事嗎?我最近忙著呢。”
湯鳴則道:“事兒倒是沒有,就奇怪啊,,你天天忙什麼呢,蹴鞠你也不來,什麼事這麼忙?”
可惜這書不是他的,沈陵以前看了湯鳴則這麼多書,如今卻不好告訴他,稍稍愧疚,道:“等以後再同你說,最近實在太忙。誒,鳴則,你知不知道……”
沈陵原本想打探文先生的事情,話到一半戛然而止,他想了想還是算了,文先生若是知道肯定不高興,其次,文先生是什麼身份重要嗎,他的才華已經超乎許多大儒了。
沈陵這話說到一半,可把湯鳴則難受死了,道:“知道什麼呀?你說。”
“沒事了,我先走了,下回一起蹴鞠。”沈陵說罷就匆匆走了。
湯鳴則這不上不下的,氣急:“以後問我我也不知道,真的是。”
沈陵很快也收到文先生的回信,開篇就是一首打油詩,專門做了一首詩罵他,嫌他煩人,這種事情都煩他,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
沈陵哭笑不得,不過這書還是得繼續抄,不管怎麼樣備上一份也是好的,他都舍不得用孤本,怕翻一翻給他翻壞了,孤本都是要好好護養的,平時要注意防潮,隔幾年要修複一次,墨跡肯定會淡化,總之他能少動就少動。
他把這些書抄完,在腦海裡過一遍,然後再開始一本一本研讀,這一段時日他蠟燭很費,兩天就用掉了一根蠟燭。
方氏都忍不住讓他夜裡少看點書,道:“你這麼拚做什麼,從蘇州府回來就沒歇停過。”
以前他可注重眼睛了,奈何如今真的是忍不住,每天不看完心裡就很難受,曾經能夠熬夜讓他追的也就是球賽,如今熬夜看書真是沈陵怎麼都沒想到的。
但他現在以科舉為業,逐漸也有了自己樂趣,在現代,有那麼多娛樂活動的日子肯定是不會以讀書作為樂趣的,可這個基本上沒什麼娛樂活動的時代,讀書真的太有趣了。
沈陵讀完一本書,作了很多筆記,仍然有一些沒有讀懂,他便修書一封送去揚州府,信中除了問一些問題,還交代了一下他種下的西紅柿狀況,有兩個已經開始發芽了,由於馬上天氣就要熱了,沈陵把它們種在稍稍遮光的地方,沒有太陽直射。
他知道文先生肯定也在那邊倒騰呢,他也希望能對文先生有幫助,也是他的一點小心機,這樣他和文先生才能有話題聊。
這天氣越來越炎熱,今年夏天熱得早,聽聞三妞有了身子,沈陵和方氏都很高興,自打去年三妞成親,一年多了也沒有喜訊,方氏嘴上雖沒說,可也急在心裡。
雖說齊家三房現在也得仰仗沈家,一年兩年未有身孕還好,時間久了,沈家也不能做讓人斷子絕孫的事兒。
三妞有了身孕真是讓人鬆了口氣,沈陵趕緊讓方氏回去看看三妞,他馬上要放消暑假了,估計得等消暑假的時候才能回去。
很快沈陵也收到了文先生的回信,文先生耐心給他解答之後,就說了他那邊西紅柿的狀況,沈陵振奮了一下,他契而不舍地又給先生寫信,先生先前來他家中看過他畫的孝子機的原理圖,先生說西紅柿不耐熱但又喜光,沈陵就想到了遮光布,他和先生說了一下設想。
就這樣,他們一來一回中,除了交流學業,還會聊各個方麵,沈陵也很積極,這可是相當於免費的金牌教師,尤其文先生每回給他的角度都很獨特。
消暑假前,府學的半學考忽然間對他來說好似不是難事了,不光是府學的同窗們對他的突飛猛進感到驚奇,沈陵自己都驚了,這一回他的策論做得尤其好。
用夫子的話說:泛泛空談不得策論。策論更考察一個人的眼界,對實事是否了解。
沈陵想到了文先生,文先生帶他四處走的時候,他聽到的看到的見到的,還有文先生會給他做一番講解,都將是他策論的素材,這是你看多少本書都得不到的東西。難怪都說年少寫不好策論,因為根本沒有那麼點閱曆去支撐。
夜裡沈陵坐案桌前深思,麵前攤著這些日子和文先生的書信,建康府和揚州府很近,尤其文先生所在的儀征縣,順著長江而下,兩日不到就可以到了,書信大概需要四五日,但在古代已經是非常快了。
這些日子就有四封書信了,文先生的字跡是有些飄逸且帶著些不羈,一如他的為人。
沈陵在心中早將他當成自己的老師了,他認識文先生不過兩個多月,學到的比他在府學兩年還多。在文先生這兒,沈陵是真的感受到樂趣所在的,原來讀書還可以是這樣的。
對於張秀才,沈陵更多的是敬重,對文先生,他更為喜愛,可能是誌趣相投,他很容易就能理解文先生的想法,並且非常認同。
文先生對農工之事都很了解,沈陵也很喜愛他務實的性格,說實話,可能除了文先生,他很難再碰到這樣合他心意的老師了。
好老師難求,既然山不過來,他可以自己過去啊!
沈陵思及此,就堅定了自己的心,一定要去!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他就厚著臉皮跟著先生。
府學放消暑假,沈陵回建業縣,和沈全說了他要去揚州府求學的事情,方氏很是不舍,覺得府學已經夠遠了,而且府學這麼多老師,難不成還不行嗎,非得跑楊州府去。
沈全雖然也不舍,但沈陵和他說了利弊,沈全支持道:“孩子是去求學的,這是正經事兒,人家那是大儒,還給咱們鐵娃送了這麼多書。”
沈陵在家修養了幾日,便收拾收拾包袱,跟隨商隊去揚州府了,儀征縣就在長江邊上,走水路非常方便,順流而下。
沈陵根據文先生給的地址,找到了儀征縣下麵的青山鎮,在鎮上,他報上文先生的名號就有人知道了,給他指了路。
他敲響文家的門,門人告訴他:“老爺不在家,出門遊曆了。”
沈陵有些失落:“你可知先生多久回來。”
“這我們做下人的哪裡會知道,老爺都是隨心所欲的,想什麼時候走就走,想什麼時候回就回,不過啊,一般不超過一個月。”
一個月……沈陵苦笑,暫時隻能在當地住下來了,隔幾日便來文家造訪,第二回文先生還是不在,沈陵以為自己要三顧茅廬了,沒想到第三回還是不在,這文家的下人都認得他了。
他在青山鎮住了十來天,終於文先生回來了,他和門人熟識之後,買通了門人,讓他給他報個信,門人久居鄉下,早聽聞高門大戶的門人都有私錢,不想他有生之年竟也能得這私錢,喜不勝收,滿口應下。
這不,文先生剛回來,沈陵就收到了消息,敢忙上文家,生怕他晚一步,文先生又走了。
這第四回,他可算是見著了!
文常敬黑瘦了一些,坐廳堂之上,道:“聽聞你近日一直在等我,怎麼從建康府跑到這兒來了。”
沈陵咧著嘴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晚輩近日放了消暑假,上回先生同晚輩講得犁地耙的事兒,晚輩有了眉目,想同先生探討探討。”
“那你書信過來不就行了,何必親自跑這一趟。”文常敬吹著茶,手指點著茶杯。
沈陵道:“晚輩覺得親自過來更好一些,還能幫一幫先生。”
文常敬側目,沈陵佯裝鎮定,可這耳朵還是忍不住紅了起來。
文常敬笑:“你瞧瞧你,說謊都不會。”
沈陵徹底紅了臉,訥訥道:“晚輩想跟著先生做學問。”
文常敬放下茶盞道:“你跟著我能做出什麼學問?你瞧瞧我如今就是一農夫,不是在田裡就四處走,你好好的府學不上,跟著我能乾嘛。再說,你曉得我是誰嗎?你還是個秀才,指不定我連秀才也不是呢?”
沈陵屁股挪了挪,他的回話在反複,半晌才道:“晚輩原本是想問先生的身份,可晚輩覺得知曉了又能如何,我要的不是先生的身份,是先生的學識,不管先生是何等身份,晚輩都覺得先生是晚輩值得學習的。學問不僅在書本,更多的在生活中,跟著先生,不管是做農工之事,還是四處遊走,我都能學到很多。更重要的是,我同先生誌同道合,我想學的不是紙上談兵,而是經世致用的學識。”
文常敬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揚聲說道:“老李,收拾一間客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