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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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張師兄家出來,

沈陵和沈全收拾一下東西就要準備回程了。趕在關城門前,

他們跟著彆的商隊出了城門,齊老爺的商隊還要留幾日,

他們找了彆的商隊提前回去。

這個商隊走得急,基本上是連夜趕路,

第二天的下午就到建業縣了。他們給家裡人買了一堆東西,沈全也急著回鄉下看顧生意,他一個人先回鄉下了。

沈陵給方氏三妞買了一人一根包銀的木簪,

家裡的女人都樸素慣了,

大多數都是木簪,方氏最好的一支也是包銀的。

給大伯母二伯母買了根木簪,

給小侄兒買了點府城孩子玩的玩具,

多少都是點心意。

方氏念叨:“你自己也沒多少錢,還是個孩子,

給你爺爺奶奶買點就算了,還非得人人都給買到。”

現在過年的壓歲錢方氏都是讓他自己存著的,

加上他給家裡的生意出謀劃策,

也會有些獎勵,

總得來說他手裡頭是有不少零用錢的。

三妞雖然很喜歡,

但也很心疼,她如今織布自己也攢了些私房,道:“鐵娃,

姐把錢給你,

你存錢多不容易。”

沈陵笑著說道:“不值多少錢,

三姐,你可彆給我,你馬上就要說親了,這錢攢著以後可以做嫁妝。”

三妞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含羞瞪了他一眼:“什麼做嫁妝!”

方氏道:“你個萬事通,樣樣都精通,你姐的親事倒是記牢的。”

三妞心裡是歡喜的,說明弟弟對她這個姐姐上心。

沈陵厚著臉皮討乖:“我的親姐夫自然得好好看,娘,你可得告訴我你看中了哪些人,我好打聽打聽。”

方氏笑罵道:“哪有你去打聽的道理,你啊,這種事彆管。”

“那不成,娘,我就這一個親姐,得好好相看。”沈陵這是給方氏打預防針,他可不想三妞所嫁非人,女孩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他希望三妞這一生能過得順遂一些。

三妞有些感動,臉愈發紅。

方氏欣慰他有這一份心,到底親姐還是不一樣的,道:“我和你爹會好好相看的,你啊,彆考慮這些。”

沈陵第二日去齊老爺家,他是齊家的常客,齊家的老仆都是看著他大的。

齊老爺見他一回來就來拜訪他,任誰都喜歡被重視的感覺,收到沈陵送的禮,也很高興地收下了,忙問他感覺考得如何。

“……見了師兄,師兄說可能還差些火候,如果運氣好也許可成。”沈陵如實說道,雖然會有些失望,但他也看得開,十一歲中童生本來就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十二歲中秀才更是首屈一指了,他能去考場走一遭,認真答完了題,剩下的就看命了。

齊老爺寬慰道:“你還年輕,這才是你第一回考,很少有人能一回就中的,以後有的是機會。”

沈陵點點頭,笑著和齊老爺說起考場以及在府城的見聞,齊老爺很樂意交談,行商之人最不能少的就是信息,這信息從哪兒來,就是得多打聽多聊。

齊子俊收到沈陵給他帶回來的書,控訴道:“陵哥兒,你變了,咋變得和我爹一樣,就愛給我帶書來。”

“你都這麼大了,我給你帶玩的也不是事兒。”沈陵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最近又鬆懈了,明年春天又是童生試。”

童生試三年兩次,提起童生試,齊子俊神色萎靡,雖說立誌要好好讀書,可真實行起來還是有些難的,他想和陵哥兒一樣,但做的時候才發現這是得多大的毅力啊,每天實行這樣的作息他真的做不到,時不時還要出去玩個蹴鞠。

齊子俊歎了口氣:“陵哥,你是怎麼做到每天堅持同一件事情的?”

人貴在堅持,沈陵也是通過這麼多年養成了習慣,才能夠固定下來。在古代他也沒有彆的樂子,反而讀書成了唯一的樂子,少了電子產品的吸引,讀書改變命運的想法更為強烈,他一間吃就是這麼多年。

齊子俊和他不一樣,他自小生在富裕之家,娘和奶奶都這般寵他,又不是和他一樣的“假小孩”,這個年紀正是容易被外頭吸引的年紀,做不到也很正常。

沈陵道:“其實你不必強求每日學一整天,最重要的是效率,若你能在半日內完成的事情,為何要用一整日,每日根據自己的狀態為自己布置任務。慢慢地延長每日的時長,一點一點來,時間久了就習慣了。”

他給齊子俊講了幾道題,和他探討了一下功課,才離開了齊府。

再看過張秀才後,他本想去找張伯禮,看看他如今怎麼樣,誰知他先找上了門,張伯禮約他出去散散心,沈陵有些差異,認識張伯禮這麼多年,他還沒見過他主動說要放鬆的。

張伯禮問他有沒有比較安靜的地方,沈陵想了想,帶他到近郊的方覺寺。

今天沈陵看他的氣色好了很多,眉宇間似乎也有了點變化,開闊了一些。

張伯禮道:“我準備出去求學了。”

沈陵震驚了:“怎麼這麼突然?”

張伯禮笑了笑,無奈中又有灑脫:“你也見識到我爹的與眾不同了,對我來說,出去求學不是壞事情。”

“是叔叔還不能接受嗎?”沈陵從他的角度想了想,還真是如此,可他這個年紀就要離開父母故鄉,著實讓人心疼。

“隻要我沒好好去考功名,他就永遠不會認同。我曾以為我考上功名了也許他就會好一點,這一回我就發現,不是的,他隻會變本加厲。他對科舉的執著,沒有人比我更懂,但,我不想活成他這樣。”張伯禮苦笑。

沈陵看著被風吹落的秋葉,心裡沉甸甸的,道:“可以問一下,叔叔是為什麼……”

張伯禮道:“想必你們也看出來了,我爹他有點不太正常。從他不能科考的那一天開始,他就走入了這個魔障。我爹曾經是個讀書人,人人都說他會很有前途,他意氣風發那幾年交了不少朋友,後來我爹有個朋友請他幫忙……”

沈陵就像是在聽一部古代連續劇,有些心驚肉跳,張父年輕時也是個善良熱心的人,經曆了被友人陷害,旁人束手旁觀,張父得了一種病,前途儘毀。自此,張父變賣了家產,舉家搬到建業縣來。

這樣一切也說得通了,為什麼張父不愛同人交往,甚至有些排斥和敵意,為什麼會對科舉如此的執著,對兒子這樣的嚴厲。

一時間沈陵對張父的怒氣竟也消了一些,但他仍是不能理解,自己的執念加之與兒子身上,孩子不是工具。

張伯禮頭一回和彆人吐露真心:“他對旁人再無信任,總覺得彆人會害他。我曾以為我長大了考上功名,他就會好,現在我發現,即便我考中了秀才,他眼裡還有舉人還有進士,無窮無儘。我有時候也很怕我會變成他這樣,我出去求學,一部分原因是他,一部分麼,是因為我還沒出去看過,除了讀書什麼都不知道了。”

沈陵自然是支持的,張父雖然可憐,可更可憐的是張伯禮,“另辟一片天地,沒什麼不好的。”

張伯禮笑著說:“我打算去北邊,那邊有幾家書院如今還招收學生。”

沈陵沒有問他費用一類的問題,想來張伯禮既然這麼說了,應該是有所把握的。

“其實還是要謝謝陵弟你,那一日你點醒了我,我前麵這十幾年過得渾渾噩噩,活在父親的期盼和陰影下。在府城前,我就知我希望渺茫,並不是太想去了。是我故意讓自己著涼的,我本以為這樣就可以不用上場的。”

沈陵詫異地看向他,竟是有些沒想到,兩個人已經走到方覺寺了,此時不是香火旺季,人不多,兩個人就繞著方覺寺轉。

“後來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還不如死去算了,還好陵弟你點醒我了,我的命為何不能自己做主,我得自己去爭,我考科考不是為了任何人,是為了自己……”張伯禮眼中熠熠生輝,整個人都像是活了過來。

沈陵為他感到高興,此時此刻沈陵才覺得他像是個同齡人,真摯地說道:“伯禮兄能夠自己想通就好,不管中不中,人生又不是隻有科舉。”

兩個人聊了很久,張伯禮像是忽然間敞開了,精氣神立即就不一樣了,最後進寺廟燒了柱香。

*

“下邊,咱們先定一下前三,大家可有看好的卷子?”陳維庸對著幾位副考官說道,經過這幾日不停地疲倦,總算是進入最後的環節的,定人選和排序。

如今名字還糊著,為了保證公平,得大致定下來,才能拆封,剛剛定下了中了的卷子。

“下官覺得這份不錯,策論的立意深刻,詩賦皆出彩。”

“這份是不錯。”

“本官覺得這一份還不錯,策論一氣嗬成,論述角度彆出心裁。”陳維庸指出一份,其他考官一看,紛紛道:

“大人,這策論是否有些過於激進了?這墨義和詩尋常了一些。”

陳維庸沉吟,把這份試卷放邊上:“那便給個前十吧。”

很快就評定出了前頭的排位,主要也就是這案首,和前頭的排名,後邊的便無大礙。排得差不多了,他們就可以掀開封條,最後還有調整的機會。

“大人,這考生竟隻有十二歲!”副考官拿著陳維庸欣賞的卷子驚呼。

陳維庸也不免驚訝,拿過那卷子,竟還真是十二歲!竟然能寫出這樣一篇策論,他原以為至少是有三十歲見識廣博的壯年人,他們給排在了第六位,此時倒也猶豫了起來。

一般來說,太過年輕的考生他們都會壓一壓,以免得意忘形。但陳維庸生了幾分惜才的心,道:“就放第十位吧,到底還年輕。”

反正不是前三,副考官們也沒有意見,誰也不想得罪學政大人。

今年秋雨下得早,大家措手不及,趕緊搶收,今天沈家請個四個短工,家裡的地多了,能種地的人少了,但一場雨,大家都隻能停了手裡的活,趕緊搶收。

沈陵也想下地幫忙,沈老頭和沈全都製止他,說他讀書人怎麼能下地,沈陵可沒這種觀念,哪有長輩們忙成這樣,他哪裡能坐得下去。

大家都忙,也沒人能攔著他,他就幫忙把稻子搬進家裡,家裡屋子還算多,一連幾天搶收,天總算是出了晴,隱約漏了點光,地裡的活也隻剩最後一點了。

“鐵娃,你彆弄了,這麼點活,我們來就成。”沈大擦了擦額頭的汗。

沈陵穿著深色的布藝,又抱起一捆稻子,道:“沒事,這樣快一些。”

“秀才公,你讀書人怎麼還下地乾活呢?”

沈陵笑著說:“沒人規定讀書人不能下地乾活,我們家是農戶,莊稼人不下地算什麼莊稼人。”

旁邊人家的人都豎起大拇指,沈大加快了速度,倒是他家大郎在城裡沒能回來幫忙,侄兒是個讀書人還樂意做這些粗活,他這個做伯伯的就更不好意思了。

“二哥,你們家鐵娃不是去城裡考秀才了嗎?這秀才怎麼的還沒下來啊?咋回來種地了?”沈家三房的人笑嘻嘻地說道。

以前沒分家前,沈大排老二,沈全在前頭,轉過頭來,笑著說:“五哥,你家沒讀書人不知道吧?這考了不得批卷子,還得從城裡傳回來,哪有那麼快。我們家鐵娃才十二歲,中不中秀才不打緊。我們家如今就盼著出一個讀書人,這吃穿又不愁。”

沈全心裡也在盤算,按道理是該出榜了,這些日子忙著搶收,竟是忘記了!

沈大立即反應過來,順著他話說道:“就是啊,我們家供得起,供多久都得供。”

“沈全老爺!沈全老爺家在哪兒!沈少爺中啦!中秀才了!”村口處忽然傳來呼喊聲,那語氣激動得很,一邊喊一邊騎著騾子往村裡走。

沈全那把鐮刀哐當一聲掉田裡,不敢置信地問道:“是不是在喊我?我家鐵娃中秀才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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